1980年的浦東,放眼望去,大片的農田與錯落分佈的低矮民居交織在一起,勾勒出一幅質樸的鄉村圖景。狹窄的土路上,腳踏車鈴聲清脆地響起,偶爾有一輛破舊的拖拉機“突突突”地駛過,身後揚起一陣嗆人的塵土。陳宇站在剛剛拍下的土地前,望著這片荒草叢生、毫無商業氣息的地方,心中五味雜陳。遠處,幾縷炊煙從農戶的煙囪中嫋嫋升起,緩緩融入天際,與他心心念唸的商業盛景大相徑庭。

蘇瑤快步走來,布鞋上沾滿了泥土,每走一步都揚起一小股灰塵。她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髮絲被汗水浸溼,凌亂地貼在臉頰上。“陳宇,別發愁,咱們一起想辦法。”她輕聲說道,聲音裡帶著疲憊卻又透著堅定,伸手輕輕挽住陳宇的胳膊,試圖傳遞些許溫暖與力量。

陳宇苦笑著搖頭,望著這片寄託著他們全部希望的土地,聲音低沉:“瑤,買地幾乎花光了我們所有的積蓄,後續開發的錢還差一大截,這第一步,太難走了。”他的眼神中滿是憂慮,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彷彿被歲月刻下了深深的痕跡。

資金問題如同一座巍峨的大山,沉甸甸地橫亙在他們面前。回到狹小昏暗的出租屋,屋裡僅有一張破舊的桌子和兩把搖搖晃晃的椅子,牆上的燈泡散發著昏黃而微弱的光,彷彿隨時都會熄滅。陳宇和蘇瑤坐在堆滿檔案的桌前,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財務數字,只覺頭皮發麻,彷彿被無數只螞蟻啃噬。

“按預算,資金缺口起碼有一半。”陳宇眉頭擰成個“川”字,手指煩躁地在桌面上敲擊著,發出“噠噠”的聲響,“銀行貸款手續繁瑣,而且咱們之前在縣城的失敗經歷,讓銀行對我們信不過,想貸到款,太難了。”想起前幾天去銀行時,工作人員那冷漠的態度和質疑的眼神,陳宇心裡就一陣難受,彷彿有一塊大石頭堵在胸口。

蘇瑤咬了咬下唇,沉思片刻後說:“要不咱們再找找其他願意投資的人,多問問,說不定能碰上願意相信我們的。”她的眼神中透著一絲倔強和堅持,儘管心中也滿是擔憂,但她知道,此刻不能在陳宇面前表現出絲毫的軟弱,她要成為他最堅實的後盾。

之後的日子,陳宇和蘇瑤開始奔波在浦東的各個角落,四處打聽潛在的投資物件。他們穿梭在簡陋的街巷裡,走進一家又一家可能有投資意向的小商戶、小工廠。每一次拜訪前,蘇瑤都會細心地為陳宇整理衣領,輕輕撫平他襯衫上的褶皺,然後溫柔地說:“加油,今天一定會有好訊息的。”陳宇深吸一口氣,胸膛微微鼓起,帶著期許出門,可迎接他們的,大多是失望。

在一家略顯破舊的小工廠辦公室裡,陳宇和蘇瑤緊張又期待地向工廠老闆闡述專案。屋內瀰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牆壁上的油漆已經剝落,露出斑駁的牆面,彷彿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陳宇聲音微微發顫,卻努力鎮定:“老闆,您看,我們這個專案立足浦東的發展,未來肯定能帶來不錯的收益……”蘇瑤在一旁適時補充,展示著精心準備的資料,她的手微微有些顫抖,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

然而,老闆聽完後,靠在那張破舊的椅子上,雙手交叉在胸前,臉上露出懷疑的神情:“你們的想法聽起來還行,可你們之前賠過錢,我可不敢輕易把錢投給你們,做生意,還是得穩當點。”他的聲音在昏暗的房間裡迴盪,像一盆冷水,無情地澆滅了陳宇和蘇瑤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

陳宇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乾澀得發不出一點聲音。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椅子的扶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彷彿要將扶手捏碎。蘇瑤見狀,連忙打起精神,微笑著說:“老闆,我們承認之前犯了錯,但我們也學到了很多。這次在浦東,我們做了充分的準備,對市場和專案都有深入的研究,希望您能再考慮考慮。”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眼神中滿是期待,彷彿在黑暗中尋找那一絲微弱的曙光。

但無論他們怎麼努力爭取,最終還是沒能打動這位老闆。離開工廠後,陳宇和蘇瑤走在塵土飛揚的土路上,一時無言。陳宇望著腳下的地面,心中滿是挫敗感,他的肩膀微微下垂,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彷彿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蘇瑤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試圖給他打氣:“別灰心,我們還有下一家。”可她的聲音中也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失落,像是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禍不單行,資金困境尚未解決,激烈的市場競爭又讓他們壓力倍增。儘管此時的浦東商業氛圍遠不如後來那般濃厚,但本地一些稍有實力的商家和企業,已經佔據了有限的市場資源。陳宇的專案在這些“地頭蛇”面前,顯得微不足道。

一次,他們聽說鎮上有個做生意的大戶,手裡有些閒錢,便滿懷希望地前去拜訪。在大戶那略顯氣派的院子裡,陳宇和蘇瑤詳細地介紹著專案,可大戶只是漫不經心地聽著,時不時地打斷他們,提出一些刁鑽的問題。最終,大戶以專案風險太大為由,拒絕了他們。

就在他們幾乎要被壓力壓垮時,事情突然出現轉機。蘇瑤偶然遇到一位曾經的老同學,對方在一家小貿易公司工作,聽說了他們的困境後,願意幫忙牽線搭橋,介紹公司老闆和他們認識。

得到訊息的那一刻,陳宇和蘇瑤激動得眼眶泛紅。他們日夜打磨專案方案,反覆演練講解流程,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每一個夜晚,他們就著昏暗的燈光,一遍又一遍地修改方案,陳宇不停地在紙上寫寫畫畫,字跡因為用力而顯得有些潦草,蘇瑤則在一旁仔細地核對資料,眼睛因為長時間的專注而佈滿血絲。

隨著見面的日子一天天臨近,陳宇和蘇瑤愈發忙碌起來。他們不僅反覆斟酌專案方案中的每一個細節,還四處收集能夠證明專案可行性的資料和案例。每一個夜晚,昏黃的燈光下,都是他們疲憊卻專注的身影。陳宇坐在那張破舊的書桌前,時而眉頭緊鎖,時而奮筆疾書,他的面前堆滿了各種資料和草稿紙;蘇瑤則坐在一旁,眼睛緊緊盯著計算器,反覆核算著專案的成本和收益,手指在鍵盤上機械地敲擊著,每一個數字都像是他們希望的寄託。

見面那天,陳宇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雖然款式陳舊,領口也有些磨損,但他還是將其熨燙得平平整整,衣角塞進洗得有些褪色的褲子裡,顯得格外精神。蘇瑤穿著一件樸素的連衣裙,簡單地紮了個馬尾,沒有過多的裝飾,卻難掩眼中的堅定與期待。兩人帶著精心準備的材料,懷揣著忐忑又激動的心情來到貿易公司。

公司的辦公室雖然不大,但收拾得還算整潔,牆壁上掛著幾幅簡單的字畫,給略顯侷促的空間增添了幾分文雅。陳宇和蘇瑤緊張地坐在老闆對面,老闆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眼神中透著精明與幹練。陳宇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平穩而自信,開始詳細闡述專案。他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裡迴盪,每一個字都飽含著他們的心血與期望。蘇瑤在一旁適時地補充,展示著相關的資料和圖表,她的手微微顫抖,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但她的眼神始終堅定地注視著老闆。

老闆聽得認真,不時提出犀利問題。面對這些問題,陳宇和蘇瑤憑藉紮實的準備,一一作答。隨著交流的深入,他們心中的希望之火越燒越旺,彷彿看到了專案成功的曙光。然而,就在雙方似乎要達成初步意向時,老闆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老闆接起電話,臉色逐漸變得凝重,簡單交談幾句後,結束通話電話,面露難色:“實在抱歉,公司剛剛接了個大訂單,資金都要投到那邊去,這個專案恐怕得擱置了。”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陳宇和蘇瑤的心上。希望瞬間破滅,他們只覺得眼前一黑,彷彿墜入了無盡的深淵。陳宇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喉嚨乾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蘇瑤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手心。

走出公司,天空不知何時陰了下來,壓抑的雲層彷彿要壓到頭頂。陳宇和蘇瑤腳步沉重得像灌了鉛,每一步都無比艱難。他們默默地走著,誰也沒有說話,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心中的絕望與無助。

回到出租屋,兩人癱坐在那張破舊的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屋內一片寂靜,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更襯出此刻的淒涼。許久,陳宇猛地坐起,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堅定的光芒:“瑤,我們不能就這麼放棄,再把專案梳理一遍,肯定還有辦法。”他的聲音雖然沙啞,但充滿了力量。

蘇瑤看著陳宇堅定的眼神,重重點頭,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深吸一口氣,說:“好,我們再試試,一定能找到辦法的。”

於是,他們又投身到專案方案的最佳化中。陳宇開始重新審視市場,分析潛在客戶的需求和痛點,試圖找到專案的獨特賣點;蘇瑤則四處聯絡人脈,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投資線索。他們白天奔波在浦東的大街小巷,夜晚則在昏暗的燈光下熬夜奮戰。儘管每一次的努力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看不到一絲曙光,但他們始終沒有放棄,心中始終懷揣著對成功的渴望,等待那一絲轉機的出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