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真跟媽媽說要到佐藤前輩家留宿兩天,媽媽問“會不會太騷擾人家”,斗真呵呵笑“沒關係因為我很喜歡前輩”,媽媽不再多問,很利索包好一堆土產點心讓斗真帶去。

佐藤前輩很熱情地迎接了甜甜的羊羹和麻薯。房子面積很大,只零零落落擺了幾件可以直接上雜誌的漂亮傢俱,沿客廳落地窗鋪了軟而重的毛氈,想來夜晚觀星賞夜景是很棒的。斗真徑直到很大的健身房開始熱身。吃飽喝足的前輩蹩進來宣佈:首先要改造生田後輩的世界觀與人生觀。他說光源氏和所有的偶像一樣轟轟烈烈興起,悄無聲息湮滅。這樣的人生是必然,那麼斗真想怎樣呢?斗真用他不算笨但實在簡單的腦子考慮一下,說“現在我還沒有篝火那樣熊熊燃燒的權力,我要做一隻很耐用的蠟燭,發出只屬於自已的光芒”,暗自得意這答案應該又正直又上進吧,可是前輩搖搖頭說“為什麼不做一口架在火上的鐵鍋呢?”

斗真明白自已又遇上了J 家特產之一的冷笑話,嘴角扯出扭曲的弧度。前輩繼續說殺陣!是舞臺最華美激動的部分,首先你要準確不然會受傷,然後你要有技巧保證好看不然觀眾會跑光,另外就是承認自已的極限,相信夥伴,堅持到最後。

這些道理,從書本上看到和聽前輩講起來感覺完全不同。久歷人事的前輩,對處於人生低谷的後輩有微妙的同情,似乎想借著“這孩子可以做到”證明“當初我本來可以做的更好”。這種孩童的憧憬賭氣,讓斗真安心許多。

即使過了那麼久,每一次走上舞臺都會被熟練的工作人員嚇倒,所有的自滿自信經驗都成坍圮,對手足無措的自已止不住厭惡和懷疑。然後音樂響起,連那些煩躁糾結也一併割捨,附體一般,站在舞臺上是故事裡的人物,順從命運安排,分不清日夜。下臺來看那些錄影很驚異:這是誰頂著我的臉悲歡離合?

於是竭盡全力向“強”努力,在對“強”的標準尚且如此迷惘的時刻,多做一些練習總不會錯。

第一晚反覆學習呼吸和握劍,憋住氣到臉色發紫,再緩緩吐出,一次比一次持續時間長。手指緊緊按在劍柄三分之一處,怎樣抓牢重心無論何種情況都不要鬆手。

臨睡前佐藤問要不要喝點什麼,斗真說要冰的純牛奶,前輩憋住笑問還有什麼習慣的飲料,斗真再想一想,問溫熱的牛奶還有果汁算不算?佐藤前輩不再理睬,慵懶地躺倒在落地窗旁,倒好紅酒點燃香菸擺出憂傷惆悵顧影自憐的架勢,斗真多嘴問前輩這樣的東京還可以看夜景?佐藤前輩皺皺眉說這是搞藝術人的癖好,迎風落淚對月傷情,斗真笑著說我也在赤木軍團狂拼海南時流淚。前輩莫可奈何讓斗真先去客房睡,隔一下斗真跑出來說前輩不要喝醉,隔一下又跑來提醒一定要記得摁滅菸頭別把自已變成菸灰呀,第三次伸頭說了半句“前輩你還是準備好毯子……”佐藤面無表情收拾殘局鑽進臥室矇住頭死也不出聲了。斗真竊笑著關燈。

第二天繼續練習穿幾十斤的笨重鎧甲,努力運動身體避免淤傷,一下一下用力揮劍,向上砍,下劈,左擊,右撞,四十五度角斜刺,等到習慣就開始轉身,翻騰,跳躍,奔跑,一遍一遍。鈍劍在手,鋒芒蘊藏於心,我不會被壓垮。

斗真很納悶的問,和別人教的並無不同,這算什麼奧義?佐藤前輩嚴肅地說:名師出高徒。

不管佐藤前輩算不算很厲害的老師,反正吃了他那麼多頓白食,斗真自覺當了他的尾巴。認識佐藤前輩就等於織好了J家前輩的關係網。那些前輩人前酷的死去活來,背後只能用“可怕”形容。比如少女風格的佐藤前輩,常年運動服不動聲色講黃色笑話的光一前輩,基本神遊但是突然說著“啊我來試試味道”啪嗒親過來的赤坂前輩,那個東山前輩的威嚴也只用在“絕對不能讓後輩請客所以我們平分帳單……要是有番組報銷就好了”。

眼看偶像轟塌實在是欲死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