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老爺子差點沒氣死

嬴政坐在那裡，胸膛還在因為剛才那番殘酷的推演而微微起伏。

他像是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掙扎，提出了另一種可能性：“就算……就算李斯最終鬥不過那個閹人趙高，難道滿朝文武，還有我們嬴氏宗親，就都是木頭人？”

“他們就不會聯合起來，從你的其他兄弟裡面，再挑選出一個賢明的，把胡亥那孽障廢掉，另立新君嗎？”

對他而言，親手締造的帝國二世而亡這個結局，實在太刺眼，太難以接受了！

哪怕過程曲折一些，最終換一個兒子當皇帝，只要能繼續延續下去，也比徹底亡了要強啊！

這幾乎是他作為開創者最後的執念。

趙凌看著父親眼中那絲不願接受現實的微光，心裡微微抽緊，有些不太忍心繼續用更殘酷的真相去刺傷他。

但嬴政那雙銳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不容他有絲毫迴避。

趙凌只能深吸一口氣，用盡可能緩和的語氣，點出那個血淋淋的事實：“父皇……胡亥他，既然連一向疼愛他的長兄扶蘇都能狠心下旨賜死。您覺得，為了坐穩他那個搶來的皇位，消除一切潛在的威脅，他還會顧念什麼兄弟之情？”

“他放過其他可能被朝臣利用來反對他的兄弟姐妹嗎？”

有些話，根本不需要說得太透。

一切早就有跡可循。

扶蘇的為人，朝野皆知，他仁義、謙遜，作為長兄，對兄弟姊妹們都極好，對胡亥這個幼弟更是多有愛護。

可胡亥為了那張龍椅，何曾有過半分手軟？

至於嬴政口中那些其他的公子……

他們的下場，幾乎可以預見。

趙凌的話，像一把冰冷的錐子，徹底刺破了嬴政心中最後那點僥倖的泡沫。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比剛才更加難看，鐵青之中透著一股死灰般的絕望。

他不再追問，因為他已經完全明白了。

以胡亥那狹隘自私，殘忍冷酷的心性，為了杜絕後患，他絕對幹得出來手足相殘，屠戮兄弟的禽獸之行！

如果真讓胡亥篡位成功，那麼大秦最後的結局，可能不僅僅是帝國滅亡那麼簡單……

甚至整個嬴秦皇室的血脈，都可能被他這個逆子斬草除根，面臨滅族之禍！

一想到那個畫面，嬴政只覺得一股腥甜直衝喉嚨，眼前陣陣發黑！

他黑著一張臉，牙關咬得咯咯作響，那雙曾經睥睨天下的眼睛裡，此刻燃燒著無法形容的憤怒和痛心，彷彿要噴出火來！

他就那樣僵直地坐在老爺椅上，周身散發出駭人的低氣壓，整個章臺宮大殿的溫度彷彿驟然下降了十幾度，冰冷得讓人窒息。

趙凌見狀，心中嘆了口氣，知道不能再刺激父親了。

他放軟了聲音，安慰道：“父皇，您也別太生氣了。”

“這些都只是咱們的推測，是沒發生的假如。現在事實是，這一切都被朕阻止了，悲劇並沒有真的發生，您放寬心。”

“咱們也沒必要為了臆想出來的可能氣壞了身子吧。”

趙凌還真怕就這麼推衍一番，直接給老爺子氣壞了。

嬴政猛地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將那滔天的怒火和後怕壓下去。

他緩緩閉上雙眼，再睜開時，情緒已經平復了許多，只是眼底深處還殘留著一絲驚悸。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有些僵硬卻無比慶幸的笑容：“對！你說得對！終究還是你小子力挽狂瀾！這是天佑我大秦！天不亡我嬴氏！”

眼看這個話題過於沉重，趙凌也不想再繼續討論這個已經被他徹底改寫的歷史走向。

他巧妙地話鋒一轉，提起了另一個人：“父皇，過去的事就不多想了。朕想問問您，覺得鎮守嶺南的任囂將軍，此人怎麼樣？”

趙凌雖然擁有超越時代的見識，知道很多歷史大事，但對於任囂這種在正史中記載相對簡略，行事低調的將領，瞭解並不算特別深入。

他需要聽聽嬴政這位識人無數的老皇帝的評價。

嬴政聽到趙凌問起任囂，似乎也從剛才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他緩緩抬起眼皮，眼中閃過一絲對人才的欣賞之光，語氣肯定地說道：“任囂？是個人才！而且是難得的大才！”

“無論是帶兵打仗的軍事才能，還是處理地方政務、安撫民心的政治眼光，都堪稱一流，是上上之選！”嬴政的語氣帶著十足的肯定，“否則，我怎麼會把鎮守嶺南那麼重要，那麼複雜的邊境重任交給他？光是能打可不行，還得有腦子，會治理，能讓人心服口服。”

嬴政頓了頓，語氣中透著一股強大的自信：“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如果我當初鐵了心要先打百越，以任囂的能力，再加上王翦當年打下的基礎，完全有把握將百越各部徹底平定，納入版圖！”

“我之所以暫時沒讓他全力進攻，只是採取守勢和威懾，是因為我的戰略重心當時在北邊，要優先集中力量解決掉匈奴這個心腹大患！百越，不過是遲早的事兒。”

趙凌默默點頭。

在他所知的歷史脈絡裡，任囂確實是成功平定百越的核心將領之一，並被嬴政任命為地位極高的南海郡尉，總管嶺南軍政。

只是現在由於他的穿越，許多事情發生了變化，歷史走向出現了偏差，嬴政暫時採取了更穩健的策略，讓任囂以鎮守和經營為主。

任囂的軍事能力，趙凌從不懷疑。

他現在更想從嬴政這裡探知的，是任囂這個人的忠誠度和心性，他是否可靠，能否為自己所用？

嬴政只是和趙凌對視了一眼，立刻就看穿了他這點心思。

老爺子臉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帶著點戲謔道：“哼，你小子，人都已經下旨召他回咸陽了，估計這會兒都在路上了吧？還跑來問我怎麼樣？”

“怎麼，朝中那些老奸巨猾的傢伙都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一個比一個老實。難道你還會怕駕馭不了一個常年在外帶兵的將軍？”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深邃，彷彿已經看透趙凌只是想借這個話題轉移注意力，緩和剛才緊張的氣氛。

不過，嬴政還是給出了極其明確的答案：

“用！放心大膽地用！任囂此人對大秦的忠心，毋庸置疑！”

“只要這朝堂之上不像我們剛才說的那樣烏煙瘴氣，自取滅亡，只要大秦這艘大船還在穩穩前行，沒有沉沒的風險，那麼任囂就絕對會是你手中最鋒利、最可靠的一把神兵利器！”

“無論是開疆拓土，還是鎮守四方，他都是一等一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