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可真有當混蛋的潛質

車開進一處看起來有些年歲的高檔小區，四周綠化面積高，道路上基本少有來往車輛，很安靜。

唐阡陌透過車窗看見小區門口一側立著一塊大理石石碑，上面寫著“環翠苑”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原來這裡叫環翠苑。

也算地如其名，梧桐環繞四周，清涼又幽靜。

唐阡陌想到剛才助理詢問的話語。

他好像……不住這裡。

“下車。”

穆野的話語打斷了唐阡陌的思緒。

她跟在穆野身後三步遠的距離，不敢太快，怕惹人煩，也不敢太慢，怕聽不見他的聲音。

刺啦——

忽然，一陣尖銳的剎車聲，讓在場的人猛地停下腳步。

而唐阡陌還在認認真真悶頭走著，直到撞進一個堅實的胸膛，她才後知後覺地停下腳步，連聲道歉。

結果又因為突如其來的阻力，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

唐阡陌下意識閉緊了雙眼。

但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她被一隻有力的大掌托住了後腰向前一帶，又重新站穩了腳跟。

唐阡陌睜開眼，便直直對上了一雙怒氣翻湧的黑眼睛，頓時所有的聲音都哽在喉頭，就連呼吸也差點忘了。

片刻後，她餘光瞥見身旁緊急剎車的腳踏車，垂下眼睫，視線停在那張漂亮的此刻正抿成一條直線的唇上。

她好像又闖禍了。

“你沒聽見嗎？”穆野的聲音驟然低沉，像狂風驟雨前，幽深可怖的海面。

這句話對於唐阡陌來說太過熟悉。

自從耳朵壞了之後，她幾乎每天都會聽到人們以各種各樣的語氣質問她：你沒聽見嗎？

是的，她聽不見。

可她無話可說，也不想解釋。

“嗯。”唐阡陌不安地絞著雪白的小手，聲音打著顫。

滾燙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但她也知道自已沒有理由哭。

畢竟，路是她要走的，京城也是她要來的。

唐阡陌緊緊攥住雙手，指甲深深嵌進稚嫩的掌心，可眼淚還是抑制不住，無聲砸向地面。

“對不起……穆……穆叔叔……我真……真的沒聽到。”

穆野看著小姑娘瘦弱的肩膀，和腳尖前的地面上匯聚的小小一片水漬，無聲地嘆了口氣。

到底還是小孩兒，他剛才不該這麼兇的。

但……這小孩兒怎麼連哭都靜悄悄的？

“好了不要哭了，以後走在路上要注意聽注意看，知道嗎？”

穆野抬手，動作極其不熟練地拿掌心輕輕蹭了蹭唐阡陌的發頂，又在助理震驚的眼神中示意他給小孩兒拿著那個笨重的大書包，才似無意般輕咳一聲，抬腳繼續朝前走去。

唐阡陌乖巧地跟在身後，直到穆野站定在一棟三層的小洋房前。

房子看上去已經許久沒有人住過了，但打掃得很乾淨，花園裡的玫瑰也被人精心打理過。

小洋房內皆是北歐裝修風格，淺色的調子看起來明亮又安靜。

穆野一邊看房子和生活用品的情況，一邊跟唐阡陌交代著事情，磁性的嗓音迴盪在空寂的房子裡。

半晌後，他遲遲沒有聽到唐阡陌的回應，便轉頭去看她。

只見小姑娘正低著頭認真地換鞋，臉頰兩邊的碎髮有些礙事，被她別在耳後的頭髮又向前散開。

耳朵上似乎戴著個東西。

穆野沒太在意，繼續自顧自地跟唐阡陌說著。

“你以後就住這兒，陳越……就是這個人，我的助理，負責接送你上學。”

唐阡陌換好鞋後走近他，聚精會神地看著他的嘴巴，隔兩秒鐘，又看向一旁的陳越。

“陳叔叔好，謝謝陳叔叔。”

“不用客氣，唐小姐。”

唐阡陌被“唐小姐”這個稱呼嚇壞了，連連擺手道：“您……您不用叫我唐……唐小姐的，您叫我阡陌就行。”

“好的，阡陌小姐。”

“……”

唐阡陌見他畢恭畢敬的模樣，欲言又止，只好由他叫去。

窗外，天已經黑透。

穆野又叫人送來了一些生活用品，並且開始著人幫她整理一些常用的物件。

唐阡陌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他，便斟酌著開口。

“穆……叔叔，您早點，早點回去休息吧，這些事情我，我，可以自已來的。”

該收拾的基本上都收拾好了，穆野沒再堅持，便讓陳越招呼人走了。

他也不是個好麻煩的人。

唐阡陌獨自站在空蕩蕩的房子裡，還有些恍惚。

相比之前自已住的陰暗潮溼的小角落，這裡簡直算是天堂了。

剛回到濱海別墅的穆野接到了好友林喬打來的電話。

上來便被一頓調侃。

“恭喜啊穆總，二十八喜當爹，少走不少彎路啊。”

“滾蛋！”

穆野揉了揉疲憊的眉心，懶得跟他貧。

“唉，那小孩兒怎麼樣？好相處嗎？”

怎麼樣？

穆野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現在腦海裡還清楚的記得唐阡陌那雙稚氣未脫，卻又滿是倔強的大眼睛。

於是，漫不經心道：“就那樣。”

“什麼就那樣啊，叛逆？”

唐阡陌那副受驚小兔子的模樣，完全跟叛逆不搭邊。

“不是叛逆，挺安靜的一個小姑娘，就是……有點怪？反應總是慢半拍，說話還磕磕巴巴的，也不看人。”

“不看人，那看哪？”

穆野揉了揉高挺的鼻樑：“看嘴。”

林喬：“……”

這小孩是不是社恐啊……

但沒過幾秒鐘，林喬又覺得不對勁。

他是心理醫生，向來對於病人的細微反應比較敏感。

安靜，反應慢，說話磕磕巴巴，看人嘴。

林喬：“她是不是……聽不到啊？或者說，聽不清？”

林喬話畢，下一秒，白天發生的一系列難以解釋的事情和被他自動忽略的細節全都湧上了穆野的心頭。

所以，別人講話她看人嘴巴是在看口型？

腳踏車差點撞到她也沒躲開，是因為根本沒聽見？

他隱約看到的那小姑娘耳朵上戴的東西……是助聽器？

操！

穆野低吼一聲，按斷電話。

緊接著，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走。

心道，他竟然把一個聽障小姑娘獨自留在空蕩蕩的房子裡。

可真特麼有當混蛋的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