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紅玉說道:“眾將士突然生病,症狀很像喝了漢溪的毒水,肯定是妖道夜裡施展邪術,把毒水運來,想陷害我們。要是真的如此,眾將士不出三天,五臟六腑就會腐爛而死。”王夫人焦急地問:“這可怎麼辦才好?”段紅玉回答:“要救眾軍,只有去飛雲洞求威靈聖母。”王夫人又問:“飛雲洞在哪裡呢?”段紅玉說:“離這兒不過三百里遠,聖母一直隱居在接天山飛雲洞修行,從不與人見面。她洞中有井水,叫救命寶泉,常有外地人誤飲毒水,性命垂危,喝了這泉水,吐出體內的毒素,馬上就能痊癒。夫人要救大家,只能去求這寶泉,但聖母不收別人的禮物,只要我們誠心誠意地前去參拜,她一定會接見我們,把泉水給我們。”王夫人聽後十分高興,說:“果真如此的話,我馬上和你一起去,留下穆桂英和王蘭英守城。”
兩人出關後駕著雲,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山腳。她們按下雲頭,往山上走去,一路上無心欣賞周圍的景色。這座仙山與其他山截然不同,有詞贊曰:
接天方古山,細看色斑斑。頂上雲飄渺,巖前樹影翻。飛鳥爭枝立,走獸奪爭餐。凜凜松梢斡,大大竹嫩竿。野猿嘯聚玄,鮮果麋鹿扳。枝上翠嵐嵐,冷冷水漫漫。暗聞幽鳥語,閒關幾處溪。藤蘿牽又扯,怪石集香蘭。磷磷怪石,磊磊峰崖。孤鹿成群走,猿猴作隊頑。行客正愁多險峻,奈何古道步艱難。
王懷女看完這座山,和段紅玉一起催馬前行,她問段紅玉:“這座山又高又大,不知道是不是接天山?”段紅玉回答:“元帥,這就是接天山,聖母的飛雲洞就在西北面一座奇峰的下面。”王夫人聽了很高興,兩人又拍馬朝西走去。來到一片松蔭下時,太陽已經落山。又走了一會兒,遠遠看到有燈光。到了洞口,只聽見猿猴啼叫、仙鶴鳴叫,還有奇花異草,忽然又傳來悠揚的琴聲。王夫人和段紅玉側耳傾聽,那琴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讓人聽了,悲傷的人更加悲傷,快樂的人更加快樂。兩人聽著七絃瑤琴彈奏出的五音,按著宮、商、角、徵、羽的調韻,歌詞是:
人生在世如春夢,奪利爭名枉費神;身過百,終須散,名如凌煙不算能;世人枉作千年計,大夢迴頭兩手分;不信但看郊野外,無分貴賤盡舊墳。古今興廢無休歇,有福興來無福滅;江山轉眼姓名更,疆場盡是英雄血。得放手來且放手,光陰近速無長久。百年三萬六千日,勸君何不早回首。當年英烈秦始皇,併吞六國逞豪強;只望子孫傳萬世,豈知不久屬他邦。楚漢爭鋒韓信至,九里山前戰霸王;埋兵十面一場戰,剛強項羽刎烏江。漢朝被篡因王莽,光武中興漢運昌。懦柔獻帝出三國,英雄並起各逞強。晉興一統群雄滅,五國紛爭起戰場。天命歸隋文帝出,煬帝荒淫屬大唐。一統山河三百載,殘唐五代動刀槍。梁唐晉漢周連滅,一統江山炎宋當。陳橋兵變成休命,執掌乾坤坐汴梁。燭影搖紅龍入海,仁宗天子繼為皇。四海昇平民盡樂,只有南蠻叛逆強。領旨剿滅推武曲,王師一怒奮膺揚。妖蟒誇狠施毒水,違逆天心不久亡。貴人今夜來求水,可活三軍將士傷。
王夫人和段紅玉聽完,十分驚訝,說:“聖母果然靈驗,我們還沒見到她,她就知道我軍被害,還知道我們來求水。大家都說她是地仙,果然名不虛傳。既然她知道我們來了,肯定會把寶泉給我們,我們下馬進洞吧。”兩人下了馬,正準備往裡走,只見洞門裡出來一位仙女為她們引路。她們走到頭門,就聞到陣陣香風,又走到大丹墀,看到左右有許多麝、鶴、獐、鹿。上了丹墀,看到當中坐著一位聖母,剛剛放下瑤琴,起身來迎接她們。王夫人仔細打量聖母,只見她頭戴七星冠,身穿八卦氅衣,飄飄然,真有神仙的氣派。兩人看罷,連忙上前施禮,說道:“聖母,弟子王懷女、段紅玉,誠心前來拜見聖母,請饒恕我們的不恭之罪。”聖母連忙扶起她們,說:“院君和小姐免禮。我只是山野裡一個卑微的人,哪敢勞煩兩位來自中原的貴人向我施禮,實在不敢當!剛才我正在彈琴,沒來得及遠迎。”說完,拉著她們的手走上大堂,相互見禮後,三人坐下。只見旁邊一張桌子上橫放著一架瑤琴,中央焚著一爐香,香氣撲鼻,直透人心。
兩人說明了來意,聖母說:“院君、小姐放心,你們沒來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了。那妖道是千年蟒怪修煉得道,時間久了煉成人形,心腸狠毒,哄騙儂智高叛亂,妄想奪取宋朝江山,傷害了無數百姓。上天都震怒了,他的性命就在這幾天,而且他將永不超生,實在是可憐,因為他害的人命太多了。等楊家將的人集齊,就是南蠻滅亡的時候。不過儂智高的罪過,和妖道也差不多。”王夫人說:“聖母剛才說,妖道是蟒怪修煉成形,怪不得他的毒氣傷人這麼厲害。”聖母說:“他確實是蟒怪。現在已經三更了,夫人、小姐先回關去吧,我會命令龍神降雨,把泉水運到關裡,因為有三十多萬將士,所以得多運些。”王夫人和段紅玉聽了很高興,起身拜謝,然後駕雲回去了。
聖母手持寶劍,念起咒語,喝道:“井泉龍神聽旨。”話剛說完,只見半空中紅光繚繞,瑞氣盤旋,出現一位神聖,落下雲頭,上前施禮。聖母說:“大宋的將士被蟒怪用毒氣傷害,逆天害人。龍神今晚要把解毒泉運到蘆臺關,救活大宋將士,這是大功一件,玉帝肯定會封賞你的。”龍神領命而去,施展神通,到解毒泉取水。不一會兒,他乘雲駕霧,雷電交加,遮住了滿天星斗。
當晚,王懷女和段紅玉回到關中,讓人接水。在丹墀下排列了幾十個瓦缸。一時間,雷電大作,狂風猛烈,暴雨傾盆,龍神顯聖,關外一點雨都沒有,關裡積水一尺深,一直下到天亮才停,幾十個缸都裝滿了。段紅玉和王夫人傳令,讓眾將士取水喝下,眾人喝了聖水,吐出惡水,個個恢復了精神,和往常一樣。大家一起向空中行禮,拜謝救命之恩。王夫人把這件事告訴了狄爺,狄爺十分高興。
南蠻營中的道人,一來箭傷還沒好,二來仗著宋兵中了毒,等著他們自生自滅,一連在營中靜養了好幾天,才派人去探聽訊息。只見關中四個城門緊閉,城樓上旗幡飄揚,劍戟林立,殺氣騰騰。探子回來報告,道人又驚又疑,只好帶領人馬到關前挑戰。城中沒有人出來迎戰,道人無計可施,只好收兵回營,暫且不表。
孫振自從在襄陽城逃出投降後,南王封他為參謀,他這才保住了性命。在南王面前,他百般奉承。他知道南王好色,就派家丁到民間四處尋找美貌的青年女子,不管是民婦還是少女,馬上搶來獻給南王。儂智高本就是好色之徒,自然十分高興。從此,君臣投合,孫振說什麼,南王都聽從,還加封他為大夫。偽臣中有正直的人,心裡很不高興,但又無法與他抗衡。要是勸諫南王,反而會惹他發怒,不是被誅殺,就是被驅逐。剩下的都是奸佞小人,紛紛來奉承孫振,一起討好南王。百姓們因此遭殃,收了這個奸臣,招來萬民怨恨。孫振在這裡做了高官,馮氏夫人卻經常埋怨他,說他害狄青,反倒害了自已的父親:“你現在在這裡當官享樂,岳父還被關在天牢裡,你怎麼能安心呢?況且當初我們逃出來的時候,也是多虧我父親送信通知,不然,我們一家早就成了刀下之鬼。如今你安穩了,卻不記得以前的恩情。”孫振說:“夫人別煩惱,我怎麼敢忘記岳父的恩情,我一直記在心裡。他被關在大宋天牢裡,我恨自已沒有機會救他。現在我已經想出一個辦法,可以救他出來,到時候我們一起享受榮華富貴。”夫人問:“相公你有什麼妙計能救我父親過來?詳細說說。”孫振說:“夫人,要救岳父,只需要派幾個精明有見識的家人,暗中到汴梁結交獄官,就說是你家老夫人派來服侍太尉的,多送些金銀給他;先到你母親那裡通知這件事,我再寫封信給岳父,讓他知道我們的意思。等過個十天八天,找個機會,暗中把獄官殺了,救出岳父,帶著岳母一起逃出來,到這裡共享榮華,有什麼不行的呢?”孫振這個計策能不能救脫太尉,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