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朱厚本就心中窩火,又被劉必言一陣陰陽怪氣地揶揄,氣得滿臉通紅地從座位上跳站起來,胸口起伏得似乎要把他那緊身的衣衫撐破。

“朱教授息怒。”

李洛明見勢頭不對,放下茶杯趕緊上前好聲勸慰。

朱厚怒火中燒,但他知道劉必言的能力不在他下,真要是動起手來,自己不見得能佔便宜。

只是他是個藏不住火氣的人,只好將燒出來的怒火發洩在了李洛明以及李家人的身上。

“哼!”

朱厚怒哼一聲,倏地,他的周身一股威壓油然而生,壓迫得人幾乎無法呼吸的。

作為武宗強者,大廳裡在座的大多數人都承受不住他這勢如千鈞的威壓。

許多李家族人人甚至難以站立,踉踉蹌蹌地跌坐回了座位上。

朱厚的這番行為太過無禮,無異於公然挑釁。

“朱教授,您這是何意?”

李洛明愕然吃驚道,身為四星武師,他只能保證自己扛下朱厚的威壓,卻無力制止朱厚的行為,這讓他既羞愧又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朱厚扭頭瞪了眼李洛明,略帶恨意地又哼了一聲以示自己的不滿,而後左手一甩,順勢背在了身後,氣沖沖地鎩羽而歸。

他那迫人的氣勢宛如秋風掃落葉般捲過李家的禮賓堂,李家眾人像是凋零的落葉一樣,橫七豎八地癱坐在座位上。

雖然他實力強大,倒也不敢在李家過於放肆。

畢竟作為靈湖城第一世家,李家那幾個向來很少拋頭露面的強者可不是好惹的。

雖然今天這事兒是李家錯在先,但若他得理不饒人,太過咄咄逼人的話,只要李家那幾位強者被逼出來一個,就能夠他朱厚喝一壺的。

剛剛還充斥著驚喜和歡樂的大堂裡,此時只剩下了哀嘆和咒罵。

“這靈湖學院的人也未免太囂張了,竟敢在我們李家如此放肆!”

一個坐在前排,輩分稍長的老者捶胸頓足地怨道。

“我活了這麼大歲數了,就沒見過有人敢在我們李家禮賓堂裡這般造次,奇恥大辱啊!”

另一個差不多歲數的老頭恨恨地一拍自己骨瘦嶙峋的大腿憤恨地說。

堂下的李家族人也紛紛跟著這兩位長輩義憤填膺地咒罵起朱厚。

而李宣鶴最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孫子進玄青宗或者靈湖學院的希望泡湯了,這讓他極為懊惱。

再看到堂下李家族人狼狽不堪的樣子後,這才讓他覺得有些掛不住面子,畢竟自己怎麼說也是李家的大長老。

於是他坐回椅子上,順著那兩位老者的話,暗戳戳地諷刺說:“唉~家門不幸,要是老族長還在的話,哪輪得到外人這般猖狂?”

李宣鶴嘴裡的老族長是李洛明的爺爺,當年可是靈湖城方圓千里內數一數二的強者。

他活著的時候,別說靈湖學院的教授,就是靈湖學院的院長,也得尊稱一聲李老。

李洛明聽得出李宣鶴是暗諷自己,可也無奈。

面對朱厚剛剛離開時的挑釁行為,他作為族長表現得太過懦弱,無力保護自己的族人。

本來指望今天能靠蘇牧幫自己在族人面前賺些威望,沒想到最後卻令自己顏面盡失。

李洛明有些懊悔自己的決定,是他有些急不可耐,還沒等蘇牧到達巔峰武生,就急吼吼地派人去玄青宗和靈湖學院遞交了表貼。

對於蘇牧的培養和照顧,他一直都表現得極為殷勤。

李洛明有他自己的考量。

作為一族之長,他的能力並不突出,與此同時,自己這一脈的嫡系也很久沒出過強者。

相反的,大長老這一脈卻強人輩出,因此大長老向來不把他這個族長放在眼裡。

而蘇牧的義父李洛承不屬於大長老一脈,從血緣上細究起來,還與他更親近些。

所以李洛明自然而然地就將李洛承視為家族裡唯一可以依靠的強者。

因此李洛承外出遊歷後,李洛明對蘇牧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和善,不管是生活上還是修煉上,幾乎是有求必應,比對待親兒子還要親。

他可不想因為得罪蘇牧而失去自己在族內的唯一依仗。

當然,李洛承也正是精準地判斷出了族內目前的形勢,所以才放心地將蘇牧託付給李洛明。

李洛明五味雜陳地看著蘇牧,朱厚的羞辱和李宣鶴的譏諷讓他窩了一肚子的火無處宣洩,憋得他腮邊的肉都在跳動。

在自己家族莊嚴的禮賓堂裡遭外人羞辱,所有人都表現得極其憤慨。

他們自然不敢明面指責李洛明的無能和懦弱,也不能像李宣鶴一樣說那種嘲諷的話,只能痛罵朱厚和靈湖學院。

這時,一個小麥膚色,五官稜角分明,鼻樑高闊的高瘦青年突然一腳踹倒椅子,巨大的聲響一下子吸引了全廳人的注意,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地射了過去。

就見高瘦青年不過癮,又踢了一腳椅子,動作誇張得嚇得兩邊的人趕緊躲得遠遠的,生怕殃及池魚。

“蘇牧,都是你個廢物,害得我李家今日整族人都跟著你受辱。”

氣怒難消的他對著蘇牧瞪眼高呼,高高的鼻樑上皺著一小撮指甲蓋大小的肉峰。

這個惱羞成怒的高個青年正是李宣鶴的孫子李恆林。

作為大長老的嫡孫,李恆林向來就有一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從小就看不慣寄養在李家的蘇牧。

而且他還遺傳了李宣鶴的囂張跋扈, 仗著自己年長蘇牧三歲,在蘇牧的能力還不及他的時候,他經常欺負蘇牧。

然而原主蘇牧是個性格孤傲的人,從第一次面對李恆林的挑釁起,他就沒認慫過,久而久之,二人成了水火不容的死敵。

後來隨著蘇牧修煉天賦的顯現,實力很快就追上了李恆林。

他雖然不敢再欺負蘇牧,卻始終處處與蘇牧針鋒相對,卻又處處不如蘇牧,使他陷入了一種幾乎病態的嫉妒。

李恆林的一番話似乎點醒了無處發洩的李家人,於是他們紛紛從對朱厚和靈湖學院的謾罵轉移到了對蘇牧的埋怨和嘲諷。

“就從來沒聽說過誰的段位會退化的,該不會之前一直都是偷偷吃了什麼丹藥,這才有那麼高的段位的吧?”

“哼,誰知道呢?或許是虧心事做多了,惹得天神降怒,收走了他的能力也說不定。”

“我就說吧,野種也想成為修煉天才,哪那麼容易?”

“十五歲才兩段武生,真是廢物,自己捲鋪蓋滾蛋得了,丟人現眼。”

剛才對他滔滔不絕誇讚的是這些人,現在對他口誅筆伐,無情奚落的也是這些人。

剛才誇得越肉麻的人,現在說得越難聽。似乎只有說得足夠難聽,才能洗刷掉他們剛才犯下的過於褒獎的錯誤。

因為蘇牧能力衰退,受傷害的不僅僅是他蘇牧自己。

原本他的天才光環可以為李家人換來強大宗門和學院極為寶貴的特招名額,現在變成了痴心妄想。

尤其是那些等著獲取特招名額的人,此時此刻他們竟然覺得自己遭受的損失遠比蘇牧還要巨大。

你蘇牧失去的不過是段位,他們,或者他們的孩子失去的,可是進入玄青宗和靈湖學院的門票啊!

看著李家人嘲笑的嘴臉,蘇牧氣血翻湧,呼吸微微急促,不禁捏緊了拳頭。

“我是九段武生也好,兩段武生也罷,都是我蘇牧自己的事,你們一廂情願地拿我來跟別人做交易,現在交易失敗了,憑什麼遷怒我?”

蘇牧心中憤懣,之前的愧疚感在這些醜陋嘴臉面前已經蕩然無存,所剩的,只有憤怒和不可理喻。

見所有人對蘇牧都冷嘲熱諷,李沫兒憤憤不平地擋在了蘇牧的前面,厲聲喝道:“都閉嘴,收起你們惡毒的攻訐,蘇牧哥哥的天賦怎麼樣,你們心裡都清楚的很。”

大廳裡又恢復了安靜,誰也想不到,一向溫柔和善的李沫兒,竟然也會像保護幼崽時的老鷹一樣兇猛。

李洛明一言不發,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他開始後悔,在發現李沫兒對蘇牧有少女情感的時候,應該及時制止。

都怪自己當時鬼迷心竅,一來覺得沫兒跟蘇牧關係走得近些,便於自己利用李洛承製衡大長老的勢力,以鞏固自己在族中的地位。

二來蘇牧那小子的修煉天賦的確驚人,不出意外的話,成為強者只是時間問題。

可天不隨人願,終究還是出了意外。

看來得想辦法讓沫兒離蘇牧遠一點。

其他人都顧及李沫兒是族長之女,不敢與她對峙。

然而李宣鶴連李洛明的面子都不給,更別說李沫兒這個後輩小娃娃。

他翹著二郎腿,端著茶杯飲了口茶說:“沒人質疑蘇牧的天賦,不過今天我們李家的確因為他蘇牧受人侮辱,族人指責他又有何錯?”

李沫兒回過頭,瞪著眼睛怒視李宣鶴。

然而李宣鶴卻無視李沫兒的憤怒,悠然地擺弄著手裡的茶杯蓋,繼續緩緩道:“請玄青宗和靈湖學院的人來家裡,如此重要的事情,我和二長老竟被矇在鼓裡。但凡事先知會我們一聲,或許就不會發生這般窩囊事。”

說完,他才意味深長,又略帶挑釁地看著李沫兒說:“大小姐,如今我們李家怕是要成為靈湖城的笑話了,蘇牧難道不需要為此事負責嗎?”

“憑什麼要蘇牧哥哥負責?難道是他自己想退化的嗎?”

李沫兒脫口而出地反駁道。

“那你說該誰負責?”

李宣鶴老奸巨猾,故意挖著坑等李沫兒往裡跳。

能私下裡邀請玄青宗和靈湖學院的人,只能是他父親李洛明。

如果蘇牧不需要對這事負責,那就只能由李洛明負責了。

“沫兒,大人們的事,你們晚輩少摻和。”

李洛明聽出李宣鶴的用意,趕緊厲聲喝止,表面上顯得慍怒難遏,實則心虛膽寒。

他餘光瞥了眼李宣鶴,恨得牙根癢癢,悄悄地捏緊了背在身後的拳頭。

李沫兒也是個冰雪聰明的人,終於反應過來,明白了李宣鶴的歹毒用意,他想煽動族人,將怒火引到自己父親身上。

雖說父親在這件事上有自己的小算盤,也的確有些操之過急,但也絕不能因此成為被攻擊的理由。

她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應答。

李宣鶴嘴角得意地上揚一笑,他從來都不會放過任何一件能讓李洛明威風掃地的事。

李洛明知道,繼續僵持在這裡,只會對他越來越不利。

於是找個藉口說:“沫兒,我看蘇牧身體有些不舒服,你先帶他下去休息吧。”

然而李家族人,尤其是以李恆林為首的大長老一派哪裡肯放走蘇牧,依舊罵罵咧咧地煽動周圍人的情緒。

“今天這事主要還是那靈湖學院的朱厚太過霸道,不能怪我們族內任何人。”

這時,一向保持中立,努力在族長和大長老之間和稀泥的二長老趕緊出面勸解道:“不過那朱厚也是因為跟玄青宗的劉必言長老斗氣,才一時做出無禮之舉,想必日後他會給我們李家一個交代,諸位莫要憤概,先回去休息吧。”

坐在前排的一些族內長者雖有怨言,但見族長和大長老劍拔弩張的樣子,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雖然憤懣不平,但還是紛紛起身離開。

他們都知道,若是讓族長和大長老繼續僵持在這,局面怕是要失控了,到時候對誰都沒好處。

其他一些沒有堅定立場的族人見狀也紛紛趁機跟著離開,很快,堂裡只剩下族長以及大長老的一些忠實擁躉。

“蘇牧哥哥,你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李沫兒挽住蘇牧的胳膊說。

蘇牧也想盡快離開這令人窒息的地方,於是深呼吸後點了點頭跟李沫兒一起離開。

二人剛走出迎賓堂沒幾步,就見李恆林帶著一夥兒人堵在了長廊,站在蘇牧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