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騎著馬走在小路上,蘇純一襲雪白的衣衫,頭戴斗笠面紗,將自已捂得嚴嚴實實。

【宿主宿主,你就這麼跟渣男走了,不怕他殺了你嗎?】

“他不會。”蘇純淡淡道。

【為什麼?】

“我太瞭解他了,如果只是把我當作戰利品獻給皇帝,他只有一份功勞;如果是讓我暫時活著,用我去引趙彥北衝動行事,利用破綻將趙雁北一舉殲滅,他就是獲得了兩份功勞。小七,你說,前者和後者,哪種對他誘惑最大?”

【不愧是宿主,高啊!真高!】電子音誇張的讚賞了一番,隨即話音一轉,【不過,宿主,你不會覺得你太冷血了嗎?那趙雁北對你也不錯,你不管他的死活了嗎?】

蘇純突然勒停了馬兒,抬眸道,“小七,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過任務,到下一個世界啊。】

“這不就對了?如果我這也管,那也管,任務就會沒完沒了。”蘇純笑了笑,垂眸拍了拍馬兒雪白的脖頸,“況且,我該勸的也勸了,也為了救他,喪失了下個世界的一份感覺,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你說的也對哈。】小七撓了撓頭,看見宿主竟然策馬奔跑起來,趕緊追了上去,“哎,哎,宿主,你等等我呀!”

兩旁青山綠水的景色在倒退,迎面的風吹拂過蘇純的髮梢,她微微眯了眼,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物傷其類,知道了趙雁北的結局,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會有一絲痛心,但她不是神,做不到一切都完美無缺,待到下一個世界,她一定要注意,莫要再跟不相干的人扯上關係了。

“煙兒,你怎麼跑的這麼快?”

陳霽月策著馬從身後奔來,蘇純見是他,勒停了馬,“你不跟在王爺身邊,跑來追我,是怕你這些侍衛武藝不精,讓我逃走麼?”

“煙兒,你別開玩笑了。”陳霽月從懷中掏出一個包裹,“這是剛烤好的野菊酥,我記得你在江州最愛吃的,剛剛村落邊恰巧有野菊花,我叫人摘了,又找了最會做江州菜的廚子給你做上,這才追你追的晚了。”

又是江州的食物。

望著那酥軟澄黃的糕點,蘇純的眸子嘲諷的動了動,陳霽月不知道,這野菊酥的做法中,加了許多米醋,整個糕點都很酸,原身最不喜食酸,真正愛吃這糕的,其實是陳霽月——他故鄉的林南縣,個個都愛酸如命,原身為了和自已的愛人多一絲共同的回憶,每次都裝作喜歡的樣子。

這陳霽月,和原身在一起三年,對她口味的瞭解竟然不如只有幾面之緣的趙雁北。

何其諷刺。

蘇純接過那糕點,隨手丟到了地上。

望著目瞪口呆的陳霽月,蘇純笑了笑,“我在想一件事。”

“什麼事?”

“你現在身份高了,應該考慮將伯父伯母接回來的事了,他們年歲大了,長年流放邊境,不是長久之地。”

陳霽月眸子一動,“我早就在想此事了,只不過當年流放途中與二老走散後,就完全失去了聯絡,你知道的,流放犯人不可有名姓,當年我的身份還是你幫我弄到的……事隔多年,我連他們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說完,眉眼間躍出悲痛的神色,蘇純百分百確定,這不是演的。

“他們活著,就在西南。”蘇純淡淡道。

“什麼?真的?”陳霽月大叫一聲,勒停了馬兒,一舉手,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心臟咚咚的跳,他一把拉住蘇純的手,“煙兒,你有他們的訊息?”

蘇純忍著噁心抽出手,從懷中拿出一頁紙,遞給他。

陳霽月一見那紙,差點從馬上跌落。

那紙上白紙黑字,分明寫著:“霽月吾兒,流放途中諸多辛苦,虧柳姑娘照拂,諸事順遂,彼女言不久便接吾與汝母歸,與汝團聚,勿憂,盼早相見。”

“是父親的字!”陳霽月緊緊握著那張紙,纖白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抬眼,眸中盡是淚花:“你一直在照顧他們?”

蘇純點頭,原身認識陳霽月後,拼命賺來的錢,一大半用於打點陳霽月的身份問題,一部分用來尋找他流放的父母,終於在他進京考試時,得到了他們的訊息。

上一世,陳霽月直到最後老死,都不知道自已父母還活著。

“煙兒……我……”陳霽月激動的語無倫次。

“噓,”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前,蘇純淡淡一笑,“這件事我還在秘密辦,爭取在你婚禮之前,能接二老回來,讓他們看看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樣子。”

“婚禮?”陳霽月茫然道,“我們的嗎?”

“你和公主的。”

“煙兒,你聽我解釋,我真的是被迫的,我和她沒感情……”陳霽月語無倫次道。

“行了,我都懂,我理解你。”

“真的?”陳霽月一驚。

“嗯,雖然有些不能接受,但我從來不是這樣麼,你想要的,我都要盡力為你爭取。”蘇純說著,眼中努力擠出一絲淚光,“只是,你也要讓我慢慢接受……行麼?”

陳霽月沉默了半晌,手中的拳頭漸漸握緊,再抬頭,眼中已多了一分清明:“好。”

蘇純把玩著一直緊握在手中的黃金匕首,“那,回到城中,也不要限制我的行動,好麼……你知道的,我從小都被困著,現在終於有了機會,我想……”

“你想去哪裡?”陳霽月猶豫著問。

剛剛他是有幾分感動,但他總覺得事有蹊蹺,之前煙兒還恨自已要命,對自已不是砍就是打的,怎麼這麼快就轉變了心思?

“我……想回茶樓,那裡是第一個,我自已擁有的地方。”

望著一身白衣的女子垂著眼眸,臉色一片落寞的樣子,陳霽月猛然想到三年前的某一天,自已抱著她在翡翠樓偏房的榻上,她縮在自已的懷裡,揚起略帶希冀的眼眸,“我們以後,自已開間小店好不好?不管是飯店,茶樓,還是什麼藥房,布店……無論多小多破,只要我和你都是自由的,就好。”

“煙兒,你的志向未免太小了。”彼時的陳霽月垂下眸子,抬起手指在她鼻樑上一刮,“將來我是要做大官的,你就是大官夫人,這不比開什麼破店好的多?”

“那你當了大官,身邊肯定有很多鶯鶯燕燕的女子,會不會把煙兒忘了?”

“胡說什麼?傻煙兒,我今天就讓你看看,我會不會在日後把你忘了!”

歡聲笑語中,燭火的微光朦朧跳躍,閨房之樂不絕於耳……

想到這裡,陳霽月心中像空了一塊,他嘆了口氣,“那你就住在茶樓吧,我會派人和那些追捕你的人去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