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生不如死

林晚棠坐在桌前，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中的賬本，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數字和賬目讓她有些眼花繚亂，但她依然仔細核算著每一筆收支。

這些賬上出去的銀錢她可都要收回來。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嘈雜聲，緊接著便是彩星的呵斥聲。

林晚棠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輕合上賬本，將其放在一旁。

她心裡惦記著要儘快把賬算清楚，然而這些不速之客卻總是擾得她不得安寧。

彩霞進屋，“小姐，看來老夫人是真的快要不行了……”

林晚棠緩緩抬起眼眸淡淡地道：“讓她進來！”

翠萍低著頭，“見過少夫人！”

錢嬤嬤和梁嬤嬤的事她可是聽說了。

如今的少夫人不是軟柿子。

“你說老夫人快要死了？”林晚棠問。

翠萍頓時噎住，臉上露出惶恐之色。雖說梁嬤嬤已經告知眾人老夫人病情嚴重，但少夫人如此直白地說出這樣大不敬的話，她哪裡敢輕易介面。

“夫人差奴婢過來請您過去！”

林晚棠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裙襬，施施然道：“罷了！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我去瞧瞧。”

說著，她邁步朝門外走去。

翠萍鬆了一口氣。

她擔心少夫人為難她。

沒想到少夫人這麼好說話。

不多時，林晚棠來到了松鶴堂。

剛進門，就聽到侯夫人的怒喝聲：“林氏，你怎麼照看老夫人的？老夫人都病成這副模樣了，你居然還不見蹤影，這就是你們林家教你的孝道嗎？”

林晚棠停下腳步，冷冷看向侯夫人。

只見她一臉怒容，正指著自已的鼻子訓斥著。

林晚棠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冷笑，毫不示弱地回應道：“侯夫人在指責我之前，不妨先反省一下自已。請問您又照顧了老夫人幾回呢？”

“候夫人、老夫人”，少夫人這是連母親和祖母都不叫了。

一時間，整個松鶴堂陷入一片寂靜，眾人皆被林晚棠這番犀利的言辭所震驚。

忤逆婆母，她怎麼敢的！

侯夫人則氣得臉色發青，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王氏此人，自視甚高，未能踏入宮廷成為那高高在上的嬪妃，乃是此生最大之憾事。

即便後來嫁入侯門，成了侯爺夫人，但卻始終未曾獲得侯爺的恩寵，這讓她內心的不滿日益積聚，最終導致心靈逐漸扭曲。

對上，她全然不顧孝道倫理，對婆母態度惡劣、忤逆不敬；對下，則將一腔怨氣發洩到兒媳身上，百般刁難、肆意折磨。

似乎只有透過這種方式，才能讓她那顆因命運不公而備受煎熬的心稍稍得到些許慰藉。

同身為女子，王氏非但未對林晚棠施以半點憐憫之心，反而變本加厲地欺凌於她。

林晚棠在侯府中的生活苦不堪言，每日都需前往閔氏居住的院落，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聽候訓示、遵循各種嚴苛的規矩禮儀。

在前世，善良單純的林晚棠曾無數次向王氏贈送珍貴稀有的好物，源源不斷地送往王氏所居的明華堂。

這些好意並未換來王氏的絲毫寬容與善待，反倒使得她的貪慾愈發膨脹，胃口變得越來越大。

對於該施加給林晚棠的折磨，王氏卻是毫不留情，不曾有過半分心軟之意。

王氏怒不可遏，指著林晚棠厲聲呵斥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竟敢頂撞婆母！難道你就不怕背上那不孝之名？一旦此事傳揚出去，眾人的唾沫星子怕是能將你活活淹死！”

林晚棠嗤笑，”侯夫人都不怕，我又有什麼怕的。況且上京誰不知道，我嫁進侯府三年，衣不解帶服侍了老夫人三年，要說不孝不是該侯夫人更不孝嗎？“

婆媳二人互不相讓，整個屋子裡瀰漫著緊張而又壓抑的氣氛。

榻上躺著的沈老夫人危急萬分，只見她面色蒼白如紙，呼吸急促且微弱，只有出氣卻幾乎沒有進氣了，彷彿隨時都會嚥下最後一口氣。

一旁伺候的梁嬤嬤見狀，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夫人，老夫人的病情如此嚴重，是否應該趕緊去請大夫前來診治啊？”

王氏卻只是嫌惡地瞥了一眼榻上奄奄一息的老太太：這老太婆早該三年前跟著老侯爺一起死了。

現在才死不是拖累兒孫的大好前程？

王氏厲聲道：“林氏，你快去將葉大夫叫來！”

林晚棠道：”葉大夫已經辭了侯府的差事，我可叫不動，不如侯夫人去請。“

王氏一愣，”辭了？“

怎麼沒人知會一聲。

葉大夫真是個蠢貨，放著侯府豐厚的診金不要，居然捨得離開這裡出府謀生。難不成他以為在外頭能夠賺到比侯府更多的金銀財寶嗎？真是愚不可及！

林晚棠的目光緩緩落在了臉色已成青紫色的老夫人身上，只見那雙原本渾濁無神的眼眸此刻死死地盯著自已，充滿了怨毒與憤恨。

老太婆認定了林晚棠是有意為之，明知道她的心疾唯有葉大夫能夠醫治，卻偏要將其放出府去。

林晚棠就這樣靜靜地凝視著老夫人，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她絕對是有意為之！

沈老夫人看出林晚棠的心思，她想看她生不如死！

林晚棠確實如此想的。

上輩子，林晚棠快要死了，老太婆蠻橫地攔住葉大夫，不讓他進屋給自已治病時，可曾有過半分憐憫之心？

如今也該讓她好好嘗一下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滋味了！

沈老夫人那充滿惡毒的眼神瞬間變換成了苦苦的乞求之色，因為她實在不想就這樣死去！

她心中懊悔不已，自已為何要為了徐清蓉那個下賤的女人而得罪了林晚棠呢？

此刻，她無比渴望能見到自已的兒子和孫子們，兒啊！孫兒啊！你們究竟都死到哪裡去了？

快點來救救我吧！

眼見著林晚棠絲毫沒有要插手過問此事的意思，王氏終於忍不住開了口說道：“翠萍，趕緊去把濟世堂的白大夫請到府裡來！”

聽到這話，沈老夫人卻拼命地搖著頭。不行，她不要什麼白大夫，她只想要葉大夫過來給她診治。

唯有葉大夫才有能力救得了她這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