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中有一座破敗的宅院,曾是江南富商李家舊宅。因李家十餘年前全家橫死,一夜之間成了空屋,附近百姓皆傳此地鬧鬼,至今無人敢入。
顧行遠自廢城歸來,因旅途勞頓而暫居新城。他偶然聽聞李家舊宅的傳聞,心中頓生好奇,便四處探訪,卻無人願多言。幾日後,一位老茶客終於低聲向他講述了這座宅子的秘密。
李家乃新城一大豪族,家主李致遠曾富甲一方,坐擁田地商鋪無數。然財帛招禍,他年逾五旬後納妾引來家庭內鬥。某夜,李致遠暴斃於書房,屍身被發現時面容扭曲,雙目圓睜,似是目睹了極大的恐懼。而次日天明,李家上下二十餘口,竟無一人生還。
據傳,那一夜有人聽見宅中傳來淒厲的哭聲與慘叫,緊接著便是久久未散的詭異鈴聲。第二日清晨,有膽大的百姓進宅探查,卻見每間房屋都血跡斑斑,李家人盡數死狀悽慘,彷彿遭受極大的痛苦。自此,這宅院成了禁地。
深夜,顧行遠提著燈籠來到李家舊宅。院門鏽蝕斑駁,輕推之下發出“嘎吱”一聲,如同哭泣。門內荒草叢生,幾棵歪脖子樹枯枝交錯,掩映著漆黑的窗欞。風過處,似有低語自宅內傳來,夾雜著微弱的鈴聲。
顧行遠推開正廳的木門,廳內一片死寂,陳設已然腐朽,唯有牆上一幅泛黃的畫像尚在。那畫中之人正是李致遠,滿面威嚴,卻雙目似有怨氣直勾勾地盯著人。他感到一陣寒意,不禁抬手撥動燈籠,試圖驅散陰暗。
就在此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後廳傳來。他屏息傾聽,腳步聲漸漸靠近,又漸漸遠去,像是有人在故意引他入深處。他心下一橫,提燈追了過去。
後廳的長廊兩側是緊閉的房門,腳步聲消失在盡頭的最後一間屋內。顧行遠推門而入,卻只見空空如也的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張供桌,上面供奉著李家先祖的牌位。
突然,燈光一閃,桌下似有黑影晃動。他低頭一看,竟是一雙慘白的腳正懸空而立,細看時,已是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掛在橫樑之上。女子雙目半睜,露出陰冷的笑意,直視著顧行遠。
顧行遠猛然後退一步,女子的身影隨之消失。正當他鬆口氣時,耳邊卻響起一陣低笑,那笑聲既像女子,又像老者,聲音詭異而模糊。
“外鄉人,你也想來窺探李家的秘密?”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空曠的廳堂內,竟傳出環繞四方的回聲。顧行遠大聲問:“你是誰?為何徘徊此地?”
“我是誰?”那聲音冷笑,“我是你剛才見到的女子,也是被李家害死的冤魂。你既然來了,就別想活著離開!”
話音未落,周圍的空氣驟然一冷,桌上的供奉牌位紛紛倒下,牆上的畫像竟開始滲出鮮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滴答聲。
顧行遠心中暗道不妙,連忙抽出懷中的護身符,鎮定說道:“你不過是一縷執念,害人性命只會加重業障。我不懼你,但若真是冤魂,我可幫你找出真相,消解怨氣。”
那聲音忽然停住,空氣中瀰漫的寒意似乎有所消散。片刻後,女子的身影再次出現,這次卻是低頭啜泣:“你若能幫我,便到後院的井邊找尋……那裡埋著我李家的血債。”
顧行遠依言來到後院。荒草間有一口廢棄的古井,井口處掛著一口生鏽的銅鈴。那鈴鐺微微搖晃,卻無風自響,彷彿正引導著他靠近。
他俯身向井內望去,只見井底隱約有一具屍骨,與幾塊模糊不清的石板掩埋在泥土中。他取出繩索,小心翼翼地下到井底,撥開泥土,發現石板上刻著數行小字。那些字跡歪歪斜斜,似乎出自瀕死之人的手:“李家謀財害命,毒死僕人十三,怨魂不散。”
顧行遠頓時明白,這些僕人因李致遠的貪慾而慘遭毒殺,死後被拋屍於井,怨氣無法散去,最終釀成李家滅門的惡果。
顧行遠將井中石板交給當地官府,證明了李家昔日的惡行。僕人們的亡魂得以昭雪,紅衣女子再未現身,而李家的舊宅也逐漸恢復平靜。
然而,就在他準備離開新城時,他在李家門前拾起了一個破損的鈴鐺。鈴鐺內壁竟刻著幾個奇怪的字元,與廢城中銅鏡碎片上的花紋極為相似。
“果然,世間的怨氣與古老的秘密,仍在無形中交織……”他喃喃道,眼中浮現出對下一個謎團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