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顧玄奕痴痴的望著遠處走來的女子,眼底劃過一抹驚豔。

沈長寧換了一身淺紫色的宮裙,略顯素雅,只是濃妝依舊張揚,血一般的紅唇奪目而美,只是目光依舊冷豔,卻又好像燃燒著一團火焰,吞噬著一切慾望。

她款款走來,像是走在九重宮闕那般穩重,卻又透著漫不經心的輕狂。

沈長寧朝向顧玄奕微微一笑,高抬手腕,拋給他一個錦袋,“做的不錯,給靖王表弟的禮物。”

顧玄奕連忙小心翼翼的拆開錦袋,鼻尖似乎還縈繞著屢屢清冷的梨花香。

“這不是,那枚價值千金的玉樽!表姐,這可是傳聞中傳世的寶物啊!”顧玄奕眼底亮閃閃的,驚喜的掂了掂。

這塊古玉,夠他一年的消遣玩樂啦!!

沈長寧淡然一笑,像是面容瑰麗威嚴的鬼魅。

兩位兄長在邊境殺敵,卻還不忘帶給她些稀奇玩意兒哄她。

“陛下和喬尚書什麼反應?”她隨意開口。

顧玄奕興沖沖的跟在她身後,吵嚷個不停,“表姐料事如神,那許振安果然想盡一切法子推卸責任,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

“不過他也真是蠢,竟然說那帖子是表姐下給他的,被母后一下懟的說不出話。”

顧玄奕幸災樂禍一笑,“那老匹夫汙衊人之前也先看看那拜帖啊,上面可是印著喬家人的印章呀!”

沈長寧微微勾唇,對於今日的局面,她有了一定成算。

就是不知,喬明月王妃會如何選擇。

若不能為盟友,就別妨礙她;否則,別怪她狠辣無情。

……

皇宮,太極殿上。

喬振安跪了許久,身體支撐不住已然有了一絲顫抖。

他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眼睛溜溜直轉,滿眼算計。

他身側,喬明月立在身後,面容似冰山一般冷清,眼底抿著一抹複雜。

上位,兩把金椅上,帝后正端坐著,只是中間隔著遙遠的距離,看上去有些許詭異。

見沈長寧和顧玄奕來,喬尚書連忙進入狀態,對著上位深深叩拜,“臣冤枉!還請陛下,娘娘明鑑!”

“臣與郡主向來並無交集,又為何會給她下帖子呢!”

“臣一片赤膽忠心啊,陛下!”

表完忠心,喬尚書深深拜下,那副忠君為國的模樣真讓人看了感動。

沈凌微微挑眉,精緻的臉夾著冰霜般的凌厲,周圍威嚴而危險的氣場讓人見了心驚膽顫。

她微眯鳳眸,眼底似乎帶著洞察一切的敏銳和看透一切的漫步經心,瞬間便明白了其中道理。

“喬尚書難道是說,是沈家給你下了拜帖?”微微上揚的語調帶著沉重的威壓,讓喬振安小臂微顫。

他轉著眼珠,想著對策,支支吾吾不敢回話。

他怎麼能,又怎麼敢在沈皇后面前說沈家試圖勾結他啊!萬萬不能汙衊沈皇后啊!

沈長寧勾唇一笑,看向上位端坐的沈皇后,笑意越深。

她上前行禮後,轉身看向喬尚書,“喬大人汙衊我,可不是明智之舉;畢竟你我約見那日不少人都瞧見了。”

“大人還是別隨意攀咬了,別像瘋狗一樣,四處招人嫌棄。”

喬振安猛地瞪她一眼,狠狠捏著拳。

是沈長寧!

那日,喬連蓉也在橋上,目睹了沈長寧跌落下湖的一幕!

他還在想,為何沈長寧去了其他六位的府邸,唯獨沒有去他家;本來以為是沈長寧忌憚喬家勢力,沒想到竟在這等著他!

“郡主,你!”他想開口,說是沈長寧汙衊了他!

可他不敢。

若是問起原因,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女兒也參與郡主落水一事,這才招得報復。

推郡主落水,罪可不小!況且就算陛下不降罪,沈皇后也能拆了他!

“喬尚書。”沈長寧看似柔和一笑,繼續補刀,“索性不是什麼大事,以免陛下誤會您還是跟陛下解釋一下吧。”

喬振安張了張口,卻發現根本說不出話。

連蓉可是他的女兒,他又怎麼能將連蓉推出來頂罪!

可若是找不到藉口,定然會引得陛下和鎮北王雙方的猜忌,自己的下場也只會更慘。

怎麼辦……

情急之中,他看到了立在一側冷靜自若的喬明月。

當真是人如其名,她一襲素衣,就像月光般皎潔無暇。

一個庶女,換自己寶貝女兒的平安,他捨得。

再次抬頭,喬振安眼底穩重而平靜;他聲音中滿是悽愴和哀傷,深深拜下,“啟稟陛下。”

“這張拜帖,確實是喬府所下;只是,卻不是臣。”

他看向喬明月清瘦的背影,眼底隱隱可見一抹歉意,“臣的女兒,王妃娘娘,也可使用印有喬家印章的帖子。這拜帖,是王妃娘娘下的!”

如此,喬家便徹底清白了。

至於喬明月…

她若是爭氣,定然能想出恰當的藉口,卻了陛下的疑心。

帝王聞之神色微動,他沉著臉色,不怒自威的面容不辨喜怒。

深思熟慮片刻,他居高臨下的看向喬明月,“明月,你說。”

喬明月深吐出一口濁氣,平復自己的內心。

雖然,早已做好了打算,可真到選擇的那一刻她多希望父親能有片刻的猶豫和心痛。

可惜,沒有。

到最後,她才是那個,被毫不猶豫便拋棄的那個。

“啟稟陛下。”喬明月微微俯身,雲淡風輕的面容有過剎那神傷。

“確實如此。此次的春日宴,皇后娘娘交給了兒臣籌備;只是兒臣從未籌備過這樣盛大的宴會,怕出了差錯,便想尋郡主請教一番。”

“之前同郡主並不相熟,兒臣也是怕貿然打擾惹郡主不悅,故而才下了拜帖,沒想到竟然能引起這麼多誤會。”

她抿唇,恭敬跪地叩拜;蝶翼般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孤寂。

“兒臣此番行事自知不妥,請陛下、娘娘降罪。”

大殿之中,有過一瞬的寂靜。

片刻後,帝王釋然的笑聲威嚴而又仁慈,“無妨,你有心了。”

“此等小事,以後說清楚便好。”

他責備似的看一眼沈長寧,“你這孩子也是,神神秘秘的,朕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呢。”

“是,長寧知錯。”沈長寧笑著,盈盈行了一禮。

她眼底那團火焰越發灼灼熱烈,與喬明月,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遙遙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