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個林氏看上去好像也沒有多愛這個兒子，路苒莫名有點為裴求之感到悲哀。

她總算知道為什麼她筆下的人物都偏得這麼厲害了，一定是那個人在搞鬼。

現在她不能再待在裴府了，裴陸想殺她，林氏眼裡容不下她，連已經死了的裴求之也有隨時詐屍的危險。

她做了一個她之前絕不會做的決定，既然那個人想讓她生不如死待在裴求之身邊攻略他，她偏不如她意。

她不回家了。

就像先前她筆下的夏葉歡一樣，放棄這個任務，不過有了前車之鑑，她不打算倚靠任何人離開，而是現在就出發，拋下一切隻身一人離開。

這麼想著，她趕緊避開府裡的下人，回到自已房裡換了身素淨的衣裳，因為平時在府裡不受寵，她沒有什麼財寶可拿的，往日裴陸補償她所給她的東西，也都被林氏藉口拿了回去。

路苒記得她原文設定中，邊城有一個碼頭，和江南的很多貿易往來都要經過那裡。

裴陸之前不是說，她的老家在江南水城麼，聽起來不錯，是適合她改頭換面重新開始的地方。

至於身無分文怎麼去？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只要溜進裝貨的船艙就好辦了。

——

烈日炎炎，人流擁擠，大大小小的船隻停靠在河岸，搬貨卸貨的工人不斷擦身而過。

碼頭周圍是各種支起小棚子的麵攤，餅攤，炊煙裊裊，汗臭和食物的香氣雜糅在一起，卻並不影響勞累一天的工人的們的食慾。

他們咬著餅子大口嗦面，嘴裡時不時爆出兩句粗話，然後哈哈大笑，唾液亂飛。

這裡人滿為患，交了銀子沒有座位的工人則端著碗麵站在一旁邊吃邊等，人群推攘間便不小心將碗裡的湯撒到坐在座位上的人肩頭。

嫌惡捏著鼻子的路苒正好捕捉到這一幕，那人長得凶神惡煞，免不了要大吵一頓，搞不好還要動拳頭。

人的本性是吃瓜，路苒也險些忘了此行的目的，站在原地等著那人反應。

只見那人眉頭一橫，眼睛一抬，端著面的那人便嚇得瑟瑟發抖，忙鞠身道歉。

“對不住，實在對不住！”

那人站起身，歪頭看了眼肩頭的湯漬，隨手拍了拍，“小事一樁，我們光顧著談笑，沒看到後面等了人，你且來坐。”

端著面的人受寵若驚，連忙道謝，“多謝多謝。”他放下湯碗，似乎還覺得對不住他，便道：“做完工，你將這身衣裳換下來給我，我拿回家讓我娘子給你洗乾淨再還你。”

“不必，我們這等粗人，又不是什麼講究人家。”他豪放朝同桌的同伴招招手，“該上工了，我們走吧。”

另外幾人喝完碗裡最後一口湯，紛紛站起身跟那人離開，有人擔憂在他耳邊小聲道：

“付大哥，你這髒了真的沒問題嗎，咱們這次可以替江南那些講究人搬運貨物，上頭特意給咱們發乾淨工服，本就是嫌棄咱們。”

男人擺擺手，“咱們就是粗人，他們講究，有本事自已搬去。”

“噓，付大哥，這話也就我們幾個說說，若是讓他們聽見了，咱們又少了賺銀子的門路了。”

姓付的男人表面不屑，還是悻悻的閉了嘴。

他們是給去江南的船搬運貨物的，捕捉到關鍵資訊的路苒立刻跟了上去。

站在人群中的路苒看到一行人來來往往開始往大船上搬運貨物，正愁怎麼溜上去，就見扛著貨物的男人被攔了下來。

“喂，你這肩膀怎麼回事？！”

男人遲疑了一下，討好地看著那人，“大人，方才吃麵時不小心沾上了點，不礙事的，我不用這邊肩扛，不會髒了咱貨物的。”

“不行！”那人決意攔著他，導致後面堵了一大堆人，站在船頭的老大不滿盯著下面。

“怎麼回事？！趕緊搬，不要耽誤行程。”

聽見上頭老大的呵令，那人趕緊塞出張像是什麼憑證的紙條，指著男人道：“你趕緊去換身乾淨衣裳！”

男人只好接過紙條放下手裡的貨物，轉身往回走，嘴裡小聲罵罵咧咧走到先前領衣服的地方。

路苒想著要不要去領套衣服偽裝一下，看到男人把手裡的紙條遞給領衣服處的人才得到一套新衣服，她又放棄了。

男人領完衣服後，臉上的表情明顯好看了些。

他刻意找了個揹人的地方換下了衣服，然後鬼鬼祟祟將換下來的衣服塞到草墊下，美滋滋地笑：“他孃的白得身新衣裳。”

說罷，就趕緊跑去幹活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前腳剛走，路苒後腳就去將那套衣服拿了出來。

衣服有些不合身，她將就穿好，將頭髮盤進充滿頭油味的帽子裡，手刻意將肩膀髒汙處捂住，然後來到貨物搬運處。

她挑選了袋看上去比較小的貨物，正要伸手去拿，卻被一掌掀開，“滾開點。”

旁邊的人紛紛朝她看去，有人發出一聲嗤笑，“噗，怎麼這種小細身板的人都招進來了。”

一名看上去幹瘦年邁同樣穿著工服的人將她扶起來，“小夥子，你跟我去搬那邊吧。”

路苒看了眼大汗淋漓的乾巴老頭，又看了眼他所指的方向，那邊的貨物都是很大一袋的。

看來，這裡也充斥著工地霸凌，老弱的人都只能搬運重的東西，不免覺得眼前這老頭有點可憐。

但此時不是多事的時候，她也沒那個本事替他人鳴不公，只好硬著頭皮跟著老頭過去。

老頭看著瘦弱，卻輕易拎起一大個袋子放到她肩上，原以為她會被壓趴下，沒想到是她所能承受的重量。

老頭見她有疑惑，笑著說：“小夥子，第一次來吧，這邊都是些輕巧的乾貨，那些人看起來粗魯，都是些很好的人。”

路苒點點頭，抿唇笑了笑並沒有出聲。

肩上的貨物正好遮住那片湯漬，她在忐忑中順利進入船艙，趁人不注意之際，躲進貨物堆積的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