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紓與繆西爾警惕地看向河岸。

刺目的陽光下,雄性溼透的黑髮貼在額角,抬眼時睫毛輕顫,水珠劃過眼下淡淡的烏青,一副整夜未眠的模樣。

是烏玹。

“溫紓雌性!”

終於找到溫紓,烏玹瞳孔震顫,難掩失而復得的激動,氣喘吁吁地跑向她,目光卻在注意到血淋淋的雙腿時,陡然變得冰冷而危險。

他視線上移,一條壯碩的蛇尾粗魯地圈在雌性腰間,尖端停留在她懸空的腳下,漆黑的鱗片滴落上不少乾涸的血跡。

烏玹瞳孔一縮,憤怒地繃直了脊背,眼中充斥著濃烈的殺意,“你是誰!放開雌性!”

他找了溫紓整整整整一個日夜,下意識將雌性身邊的雄性當做了罪魁禍首。

而受到無禮的挑釁,性格冷漠強硬的繆西爾不悅的吐著舌信,蛇身豎起,目光冷冷的射向烏玹。

危險的氣氛一觸即發。

腰間的蛇尾收緊,溫紓用手推了推,目露探究的看向烏玹。

昨天她被流浪獸襲擊,烏玹卻消失了。

雖然烏玹與原主沒有恩怨,昏迷前看到的身影也不像是他,可她還是忍不住心生懷疑。

溫紓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思緒。

在矛盾升級前衝烏玹揮了揮手,打斷他們的對峙,“烏玹,你誤會了,是他救了我!嘶——”

她佯裝出撕扯到傷口的樣子,咬緊了唇瓣,餘光觀察著烏玹的表情。

聽到她痛苦的吸氣聲,烏玹周身的氣勢瞬間收攏,擔憂的抬起頭。

看清溫紓那張慘白的臉和一身泥濘,他張了張嘴,尖銳的眼尾染上微紅,“雌性,你還好嗎?”

話說出口,他懊惱的攥緊了拳,傷成這樣怎麼會好呢!

過於用力的指甲深陷進肉裡,指縫中滲出絲絲鮮紅。

他滿眼自責,語氣低落的說:“雌性,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

與雄性含著霧氣的金瞳對視一眼,溫紓心生詫異,疑心散去大半。

烏玹是真的很擔心她。

她心虛的別開眼,試探一個關心她的人,多少有些良心不安。

但究竟是誰要害她?

壓下心頭的疑惑,她衝烏玹搖了搖頭,“道歉做什麼,不是你的錯,你……”

昨天河邊只有他們兩個人,烏玹或許有看到些什麼……得單獨和他談談。

溫紓目光流轉,揚起一抹笑,“如果你非要道歉的話,就拜託你送我回部落好了。”

烏玹眉心微動,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到溫紓浸染笑意的眉眼,神情有些恍然。

雌性在對他笑?

烏玹抿緊了唇,他沒保護好雌性,雌性卻反過來安慰他,世界上怎麼會有溫紓這樣溫柔又寬容的雌性。

他目光黏在溫紓剔透的眼睛上,心頭像漲滿了水,酸脹而充實。

溫紓沒等到迴音,見他愣在原地,抬了抬眉,“烏玹?你不願意嗎?”

再次被呼喚,烏玹腦中的弦徹底繃斷,迫不及待地向雌性走去。

他站定在繆西爾面前,冷漠的揚起下巴,因得到雌性的信賴,眉宇間透露出驕傲的神色,“把雌性交給我吧,你可以離開了。”

將溫紓與陌生雄性熟絡的互動盡收眼底,繆西爾心底爬上一股古怪的負面情緒。

他冷眼睨著無禮的雄性,抑制不住的在心底冷笑。

怪不得雌性願意放他離開,原來是有了新的追求者。

他竟然真信了角鬥大會的傳言,還因她剛剛被拒絕後失落的模樣,而心懷愧疚!

繆西爾遲遲未動,溫紓輕輕戳了戳腰間的尾巴,帶著笑感激道:“繆西爾,謝謝你這一路送我回來,你快回去忙吧,可以放我下來了。”

聞言,繆西爾幽暗的豎瞳閃過一絲不悅,目光掃過得意的烏玹,又看了眼一臉體諒的溫紓。

的確,比起在這裡浪費時間,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繆西爾緩緩放下溫紓,烏玹立刻上前幻化出粗長的尾巴,圈住雌性的腰,雙手小心地托住她的背部,避免扯到腿傷。

然後烏玹發現,蛇獸圈住雌性腰的方式,是令雌性最舒適的一個姿勢。

他這才肯正眼看繆西爾,眼中的敵意削弱不少,暗戳戳宣示主權的話語脫口而出,“多謝你救了雌性。”

“不必。”繆西爾惜字如金,心情愈發古怪,他看了眼相視而笑的兩個人,將心頭悶堵的情緒歸結於厭惡。

是這樣沒錯,畢竟他本就厭惡溫紓。

想通這一點,繆西爾往地上蹭了蹭尾巴,用泥土將血跡掩蓋住,冷淡的開口,“我還要去見長老們,先回部落。”

說完,目不斜視地與兩人擦肩而過。

他蹭尾巴的動作毫不掩飾,烏玹愣了兩秒,盯著蛇獸離開的方向,眼裡冒火。

可懷裡還抱著雌性,只能忍住心頭的氣憤,“雌性,這條黑不溜秋的雄性是誰?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對於繆西爾的嫌棄,溫紓早就習慣了,她靠在烏玹手臂上,含糊的解釋:“沒有沒有,是我以前得罪過他,他肯救我也算仁至義盡了。”

絕不能告訴他是繆西爾,一旦說漏了嘴,拒絕的理由不攻自破,這個熱情的雄性指不定會做些什麼。

烏玹緊了緊抱住溫紓的手臂,讓她能靠的更舒適些,眼底寫滿不認同,雌性這樣溫柔的人能做什麼過分的事?

教訓蛇獸的事,就由他來做。

現在最重要的是雌性的傷。

她的兩條小腿被絞的血肉外翻,只是看著就讓人皺眉,他無法想象,雌性得有多頑強,才能在此刻面不改色的同他說話。

他垂眸望著雌性,不自覺放輕了語氣,心疼的說:“雌性,你的傷太嚴重了,我們快回部落。”

腰間的手臂繃緊,溫紓急忙出聲制止,“等一下,我還有東西要拿!”

她指了指河岸,從雄性懷裡探頭去看,這會兒離得近了,才看清魚肉都和進了泥裡,眼中的期待驀然暗下去。

烏玹受不了她失落的可憐模樣,彎腰將她放在樹下,撿起樹枝跳進河裡,很快便舉著一串新鮮的魚回來,圈起溫紓腳步匆匆地奔向部落,“先抓這些,你喜歡吃的話,等過幾天我再來,現在先去看巫醫。”

烏玹一隻手舉著魚,一手攬著溫紓在樹林裡穿梭。

沒死透的魚不停的撲騰尾鰭,泛著魚腥的水甩了溫紓一臉,她拽起獸皮擦了擦,一轉頭滿眼都是雄性裸露的胸膛。

默默將視線抬高,她問出了在肚子裡徘徊許久的問題,“烏玹,昨天你怎麼忽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