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中人剪斷了繩,說想在底下休眠一下。

她不知這樣的休眠究竟是多久,她覺得自已盡力了,哪怕身旁還有繩索,她也不會再次跳下深淵,只為救出那個人。

因為她也沒有把握,是不是每一次都有爬回光裡的力量和運氣。

……

學期接近尾聲,宿舍變成了三人。那個小夥伴最終還是休學了,一年。那天,她母親前來把她領走,用幾大麻袋裝走了所有物品,只留下了一箱牛奶,說是這段時間麻煩大家了。

但那箱牛奶,誰也沒喝。

伊恬只覺得,自已當時能熬過來,是那麼幸運。她沒有成為任何人的麻煩。

******

大一上學期的尾聲,似乎籠著陰霾。不僅帶走了她們的夥伴,還在她們的大學生活中畫上了一個突如其來的“休止符”。

期末考試周近在眼前,本是居住在這片與世隔絕的大學生“島民”最安定的時候,可不安的訊息卻從四面八方傳來。

疫情封城了。

起初,大夥都不甚瞭解,似乎還覺得那是離這裡較為遙遠的事。

可當事情逐漸變得嚴峻而複雜,大夥們紛紛開始擔憂,自已是否將會被困在這“孤島”之上。

迫切完成考試的回家心理開始在校園中蔓延,尤其是對於省外的學子來說,交通運輸隨時可能被中截。

而伊恬她們所在的學院,是傳說中個個學期都要“堅守到最後”的專業。也並非是科目數量多,不過是考期安排不似其他學院那般緊密罷了。

雖說宿舍三人都是省外的娃,可還是在考完最後一科的當日便如“箭在弦上”般飛奔著各回各家。

伊恬的父親早早便開車來到她的宿舍樓下等候,在滿載大包小包的歸途中,誰也沒想到,她們將會分別這樣久。

時間走過了對大多數普通人來說極其安靜的一個年,爾後也並未能如期迎來相聚的新學期,取而代之的是居家網課。

對於伊恬她們而言,這似乎是影響最小、最為輕鬆的一個學期。純理論的課程體系,本就不用實驗,也未到實習期,曾經有些艱難的“早八”也簡化成從床上到桌前的距離。

回到這個曾經無比熟悉的小窩,伊恬沒想到,高中落幕後,竟然還有機會在這片熟悉的天地自由自在的學習和生活。

她知道,在這一牆之外,是一個被迫停擺的世界,是無數工作者的“逆風而行”,是數以萬計醫護人員的夜以繼日。

而對於每一個如伊恬這般的普通人來說,能出的最大一份力,便是居家防護不聚集。

不知為何,這幾天,她又開始想起他。

許是這般環境的一切,似乎都與他有關。許是曾經的大學光環在逐漸褪去,又或許是走過了大半載,她的心裡也從未住進過其他人。

這幾天夜裡,伊恬做了幾個連續的夢——

在夢境的最初,他們相遇在一個人流並不多的機場。

而他,早已和行李一道,等候搭載著她的那架客機緩緩降落。

在接機口,他自然而然地接過她手上的行李箱。而她,就這般跟在他身側,抬頭望著那熟悉的側顏。

他的一八幾大長腿走得並不快,還是那般悠慢而又略帶高冷的步調。但在她眼中,卻又覺得格外溫柔。

也許,這本來會是在現實中屬於他們的場景。而今,卻也只可能發生在夢裡。

專車將他們送到了目的地,開啟了一段看似有些莫名其妙的“綜藝之旅”。

第一站的軍事基地,似乎還是曾經熟悉的那個模樣。他們去到了野練場,那是曾經由於活動安排有限,僅是一瞥而過的一個專案。

第一關——匍匐穿過10米的鐵絲網。

絲網拉得很低,極大限制了身體的伸展,只能用手肘、腰腹、膝蓋和腳尖發力,很考驗手腳的協調性。

莊超元一八幾的身型似乎在此處發揮不出任何優勢,比不得身旁那隻小巧的“小土豆”來得迅捷靈活。

但一向暗自要強的他不會給心愛的女孩拖一點後腿,哪怕手肘膝蓋均已摩擦地火辣。

先鑽出鐵絲網的她回身拉了他一把,那是莊超元真真切切有了被照顧的感覺。

第二關——跨越泥潭。

潭中有四塊成45°傾斜的石墩,兩兩相隔交錯,需要一定的跨越能力,難度不大,唯一的心理負擔便是潭中粘稠暗黃的泥漿。

腿長人士在這關的優勢簡直拉滿,莊超元低頭望向他的女孩,等待著她的決策。

一直以來,他都知道她心中自有主意,不必過多置喙。他要做的,無非是護在身後或在前領路。

她抬頭望向他,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似乎雙方都有了無限力量。

她提步快速奔躍在前,不讓任何一絲猶豫成為停滯的可能。而他緊隨其後、如履平地,微微前伸的雙手時刻為了護住她。

上岸後的伊恬未曾想他是如此緊隨不捨,未提前給他預留出足夠的緩衝空間。

莊超元跨步登岸後步伐略帶急促,向前的慣性讓他不禁半裹住身前的人兒,胸口貼著她的小腦袋。

夢中的他們不再拘謹,也無需忌憚任何人的目光,他就這般順勢摟著她朝前走。

第二關和第三關的連線處是一張2米高的垂直繩網,需要向上攀延,同時也意味著後面的關卡都帶有高空挑戰性。

二人一左一右同時攀上網繩,在攀登與拉拽間相互助力,以減少網面晃動所帶來的阻力。

這次,終於是他領先,莊超元蹲身拉住她的手,再以起身之力順勢扶著她的腰身往上,為她節省不少力氣。

第三關——空中平衡木。

沒有任何防護繩索,底下是磚面深黑的清水池,表面看著如同一池深不見底的濃墨。

還不僅如此,當二人一前一後走到平衡木中心位置,後一關卡的NPC突然用水壓槍對二人進行攻擊。

這波毫無防備的攻勢讓他們不得不停下腳步調整狀態,平衡木也變得溼滑難行。

莊超元在前幾乎承受了所有水花,身體也不曾劇烈晃動,好好地將伊恬護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