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便是筱蘇,莊超元心裡是羨慕那個人的,只可惜自已好像少了一層身份。
一天下午,最後一節自習。教室的後門被輕輕地推開,一位阿姨向莊超元詢問了伊恬的位置,然後悄悄地拿走了抽屜裡的所有書冊和試卷。
儘管停留的時間不長,動作也很輕細,可還是引來了不少後排同學的回眸張望,細細簌簌的討論和猜測定又會鬧上一日半日。
伊恬,你還好嗎?
然後,這一切的輿論和悄無聲息地掛念,伊恬都渾然不知,也無從得知。
伊恬為自已想好了“復出”的日子——第二次月考!
時隔一個月,月考不約而至,除去一週的評卷表彰,再除去二週多的病期休養,還剩一週半的時間。
新課學習從曾經超前半月的預習進度到如今的落後半月,整合複習的機率幾乎為零,能在月考前自學完成所有新課已是伊恬目前最大的目標。
這一次,不再是那個遇事墮落的行屍走肉了。
起初幾日凝神看書時,還要克服偶爾出現的目眩腦漲,但心中的信念總會強於隱隱作祟的懶意。
醫生和母親都說,做完耳石復位後就已算痊癒,正常工作學習並無大礙,不能讓心魔作怪嚇唬自已。
慢慢的,伊恬學習著如何跟自已,跟自已的身體相處。
逝去的光陰也沒有那麼重要,重要的是當下的每一步,都在往前走。
在這個三口之家中,其實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有了第四號成員。
那個女孩每一次的孤獨、痛楚與成長都是滋養ta的靈力,從三年前的模糊混沌到一年前慢慢擁有意識,如今那個女孩應該能感覺到ta的存在,在不久的將來還能和她說說話。
ta因她而生,由幽暗和憂鬱凝結而成,卻能轉換成溫暖和微光,忠於她,陪伴她,呵護她。
背倚床沿坐在木地板上靜聽她均勻的呼吸聲;和她並肩坐在電視機前,默默注視著那個邊砸吧著飯食,邊朝著螢幕露出姨母笑的側顏……
從來都是ta望著她,因為此時,ta還無聲無形,只有在她心境幽微時,才隱約覺察到,自已並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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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w伊恬!是伊恬耶!你回來啦!回來考試吖?”
“伊恬!年級第二考慮再來一個嘛?”
同學們眼中滿是驚訝,也許還有些欽佩和調侃藏在這相視而笑中。伊恬並不在意這話裡究竟含有多少玩笑,年級第二,也不是不可以挑戰的。
雖是重點中學,可因身體或心理疾病而請假休學的學生年年有之,他們往往像折了翼的少年,會越飛越緩,漸漸地與人群格格不入。
曾經的伊恬亦是如此。不過這一次,她無比堅信,自已擁有重新走進光裡的勇氣和力量,所以,她才會選擇,在月考前,迴歸,讓自已坦然地面對,曾經的榮耀。
午飯時刻,伊恬恍惚間對飯堂這熙熙攘攘人群感到有點茫然,許是因為這段日子習慣了獨處。
多虧了筱蘇,還記得她們共同的喜好,富有經驗地領著伊恬排隊、挑位置。
“這一個月可想你啦!”
“我也想你吖!”
“想我怎麼不早點回來啦?身體怎麼樣?”
“沒事沒事,都好了。”
“那就好!跟你說,我這裡藏了可多瓜哩,想不想聽?”
筱蘇慢慢地上身前傾,眼裡那勁兒都快想把伊恬勾了去。
“什麼瓜吖?要聽要聽!”伊恬好奇地也湊上前。
在不遠處的人群中,兩雙眼睛一直關注著這個方向。
“哥……你不會這也要吃醋吧,人家剛回來,還不讓小閨蜜敘箇舊?”
“誰讓你回頭看了?吃你的飯!”
“就知道兇我!有本事就去啊!”
狠狠地一瞪眼……
“你自已的瓜吖!你是不知道,這一個月,數學老師可掛念你啦,老在課上唸叨。”
筱蘇眼角的笑明媚又略帶故作的嫉妒。
“你胡說什麼啦?”
“哪有胡說!數學老師在課上當堂問,他的第一名去哪裡啦?怎麼請這麼久假啦?是不是出國啦?”
筱蘇模仿著老師的原話,惹得伊恬差點被幾粒米飯嗆到。
“真的是肉眼可見啊大小姐!數學老師每次走進課堂,都會把大家環視一遍,在找你吶!那失落的表情有時候真的能夠掛一節課。”
“哪有這麼誇張?老師上課一向很有激情的好不好!”
伊恬嘴上是分辯著,可心裡早已樂開花了。原來,曾經的那份驕傲從來都不是無足輕重,不過是隱而不發、不善言辭罷了。
“同學們可會察言觀色啦,知道數學老師心情不好,因為怕你久久不來上課會落下許多。”
伊恬緩緩地低下頭,心中的偷樂瞬間轉為滿滿的感動。這一路走來,自已是何等幸運,能得到那麼多數學老師的偏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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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小學五年級,一場連堂數學測驗,時間綽綽有餘,第二節還沒上到一半,就有不少同學悠閒地轉起了筆。
“都做完、檢查完了是吧?”
數學老師的目光從鏡框上方投出,驚得同學們紛紛抓好筆假裝檢查。
“那就交上來吧!我當場一個個改。”
這驚嚇可不小,非自信滿滿的學霸所不能消受。
是有那麼個敢吃螃蟹的勇者,自已送上門。
班裡先是細細簌簌看熱鬧的躁動,待老師手裡的筆開始飛舞時便開始安靜得可怕。
同學們無不屏住呼吸,根據紅筆滑動的方向揣測對錯,一邊注視著老師臉上的微表情。
最後迎上四十多雙眼睛的是,老師兩聲內憋的哼笑,如何回應?只能陪笑唄!感覺瘮得慌。
“整體都很好,就是錯了一道選擇,98。”
場下有點惋惜,又藏著些有點暗喜,還有機會。
“認真檢查!不要粗心犯錯!”
揚起的小腦袋們紛紛乖巧地低下去,伊恬有在認真執行老師所說的話,但其實,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除非沉下心來,拋卻種種自以為是,將完成的題當成新題重新審視一遍,才可能查得出自已犯下的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