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園的市民們,我們今日驕傲的聚在這裡,是為了對即將開始的‘城建日’慶典報以最熱烈的祝賀。”

伊甸園執政官韓斌那溫和又帶著磁性的聲音在三環的城市廣場上回蕩著。

在這個和那些高樓林立的大城市的繁華市中心“萬x廣場”別無二致的地方,四周那些高樓大廈上的螢幕皆已倒映出那位傑出執政官的上半身。

就和過去三十多年中的每一次城建日慶典開始前的講話一樣。

他總是把自己打扮的無可挑剔,風度翩翩總能讓人聯絡起舊文明中的紳士們,讓廣場上的女士不管年齡幾何都為自己的執政官而心醉。

實際上,這些年裡也不是沒有貴婦人看韓斌執政官獨自帶娃過的辛苦,想要搬過去幫幫忙。

遺憾的是,他的個人操守就和他傑出的管理能力一樣幾乎無可指摘。

擁有這樣一位公正且威嚴的領袖是伊甸園人民的福氣,總是讓女士們失望似乎成為了他唯一的缺陷。

但這並非不可忍受。

不過一般而言,像是今日這樣的城建日講話在多年的傳統中已成為了一項“走過場”的儀式,不管是有身份的人還是伊甸園的平民甚至是那些惡土僕役都不會太過在意講話內容,執政官也不會在這樣的場合發表重要的政令。

因此相比城建日的盛大慶典,今日講話理應不會有太多居民聚在這裡見證。

但今天卻與眾不同。

整個廣場上熙熙攘攘的,在地面上站滿了人,甚至連空中都專門劃出了一塊區域允許浮空車懸浮停留。

在場的人大部分都很認真的傾聽著韓斌執政官的講話,尤其是那些最近才被送入伊甸園的“惡土精英們”,他們雖然也來自惡土但並非“奴僕”,他們以特殊的身份出現在這裡並且已經確認會在不久之後正式成為伊甸園的“新公民”。

皆因為大家都知道第三次繁衍之月已經到來,雖然對於伊甸園的防禦力很有信心,但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刻,那些內心不夠強大的人們依然希望能從執政官嘴裡聽到管理者們對於這場繁衍之月的應對手段。

一些人已經從小道訊息得知了某些可能會被下達的殘酷指令。

比如說在地表的惡土保留區被魔潮徹底覆滅之後,會由伊甸園發射毀滅的武器徹底摧毀那顆已經沒救的星體,然後再以整個伊甸園作為“末日方舟”透過某種手段來達成又一次成功的自救。

這聽起來很驚悚。

尤其是在惡土保留區目前大機率還在堅決抵抗的情況下,他們這麼做基本等於親手放棄了過去三十八年裡,由伊甸園一力維持的末日格局。

但所有聽到這個小道訊息的伊甸園本地人卻都表示這是應該的。

惡土確實已經沒救了,這並非惡毒的詛咒而是一個任何有良心的人都不可否認的事實。

那是末日災難的延續和最終爆發,並非是以人的意志可以轉移的災禍,惡土已經死了,伊甸園在最後時刻的轟炸只是為那悽慘的死者進行一次“體面”的收屍罷了。

但即便可以這樣說服自己,人民還是希望聽到來自他們領袖的親口宣佈。

或許這能讓他們找到理由來開脫,或許這能讓他們擔憂的心安穩幾分,又或者這只是一次行政層面的“慣性”。

就如羊群需要被強勢的頭羊帶領才能安心走入屠場一樣。

至於那些剛剛被送到伊甸園的“新移民”們,他們對於執政官這公式化的講話開頭毫無興趣,甚至表現的有些冷漠。

這些人能被從地表選拔到伊甸園就說明了他們絕對有真本事,是阿喬利財團這三十八年中最依仗的中堅力量,亦是末日時代推進到現在被選拔出的“精銳”,他們被認定是可以肩負更多職責和使命的成員,才會因此有資格在這個時刻來到這裡。

這些惡土精英們並不知道韓斌要把伊甸園帶往何方,但目前來說,已經沒有第二種選擇留給他們了,因此他們只能用自己出色的口才努力說服自己對這座天堂保持必要的信心。

畢竟總不能在繁衍之月爆發的情況下,再坐飛船返回地表吧,那不等於主動送死了嗎?

他們也從本地人內部流傳的小道訊息那裡聽說了這一次可能拿出的策略,對於天上人要炸掉惡土星體的決定,他們沒有太多反應。

正因為來自那裡,所以他們才能確認那裡是真的沒救了。

僅靠地表的力量就算所有人都團結在一起也不可能熬過這一次的繁衍之月,更何況,地表早已習慣了各自為戰,惡土上的戰士們一點都不團結。

在毀滅已經成為了一種必然的前提下,由魔物來執行毀滅,還是由伊甸園給予“故鄉”一個安息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相比本地人那“脆弱”的同情心和虛偽的眼淚,在惡土生活多年因此更加“務實”的他們更希望能從韓斌這位執政官這裡聽到具體的方案。

比如,天堂般的伊甸園在度過這次繁衍之月後要去往何方?

這也是這些人於今夜自發且主動的來到這裡想要聽到的回答,他們希望韓斌執政官在今夜的講話裡不要回避這個重要問題。

“我想我們熱情的本地人已經注意到了你們身旁多了很多‘新朋友’,他們並未穿著僕役的工裝就代表著他們並非是以‘服務者’的身份來到伊甸園中,實際上,這也是我今夜想要花一些時間為市民們詳細描述的重點。

我相信,在城建日慶典即將開始的今夜,讓市民們充分理解正在發生的變化是我這個執政官在這個時刻必須做的事。”

廣場周圍的螢幕上繼續響起韓斌那咬字清晰的聲音,而在廣場最前方那個被搭建起來的臨時高臺上,執政官閣下正在幾名智械的護衛下以自己應有的風度推進著手中早已寫好的稿子。

他的表情自然又柔和,嘴角帶著標誌性的笑容,每一次抬頭都能讓距離自己最近的那些管理層的伊甸園人以同樣得體的笑容回應。

一切都和以往的講話沒什麼區別。

但在這一刻卻無人得知這場講話中的最大“秘密”,韓斌真的在這裡嗎?

不!當然不。

在神聖基準專案已經走入真正意義的最後一刻時,作為主要參與者的他怎麼可能浪費寶貴的時間在這個廣場中向市民進行一次無法影響大局的講話呢?

人民們覺得或許繁衍之月帶來的末日還在路上,但韓斌清楚的知道,它已經來了。

胎動之月在過去兩個小時裡的變化已經突破了峰值,在伊甸園使用特殊的裝置直接觀察那輪“魔月”甚至可以清晰觀察到那充斥著能量脈絡的月體表面正在跳動的危險弧光。

往日的它並非一個可以用天文學解釋的自然現象,但今夜的它是裝都不裝了。

此刻,在伊甸園內環的實驗室中,一臉嚴肅的韓斌本體正在瞬光組織最精銳的研究員的協助下記錄著並觀察著胎動之月的每一次細微變化。

“如果這玩意是一個‘子宮’,那麼以它此刻抽搐的頻率和能量風暴被觀測到的誇張讀數而言,這場‘分娩’已經走到了最後時刻,最晚到黎明時分,它所孕育的東西就會出現在我們眼前的實體宇宙中。

屆時目前還堵在物質世界與亞空間‘中央’的胎動之月大機率會碎裂,而沒有了這個靈能實體的阻擋,惡土地表的物質世界會直接和靈界連線在一起,甚至產生更危急的情況。

到那時,我們將有幸親眼旁觀在裂隙被那個將孵化的惡孽撕開後,來自亞空間的汙穢能量是如何沖刷掉物質世界的存在。”

一名鬍子拉碴的研究員觀察著螢幕上的能量讀數,他對沉默不語的韓斌說:“現在距離黎明還有十一個小時,我們的‘神聖基準儀’的七個樣本插槽還差最後兩個,老博士的意思是讓我們做好準備。所以,那位周柯先生會在合適的時間出現在這裡嗎?”

“他已經來了。”

韓斌隨口說:“你們準備好抽取‘觀察樣本’的儀器,按照我的預計,第六枚樣本的抽取最多三個小時就可以完成。

剩下的世時間都用來備戰吧。

在胎動之月孕育出的惡孽破殼而出的那一刻,我們必須竭盡全力控制住它並從它體內拿到最後的‘信仰樣本’。”

周圍的研究員們交換了一下眼神,還是最開始那個鬍子拉碴的老研究員輕聲問道:

“您的意思是,我們要承受那頭新誕生的邪神的干擾然後啟動神聖基準儀?這會不會太冒險了?畢竟是在已經危若累卵的時間線上動刀子,稍有失誤就會讓我們進入萬劫不復的結局裡。”

“那你的意思是,都到這時候了,你們還指望我們能拿出什麼辦法趕在一切都消亡於混沌之口前,想辦法弄死那個即將誕生的邪神嗎?”

韓斌反問道:“你覺得我們還有那麼多時間來做這件事嗎?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按照我們過去多年對混沌生物的研究理解,這個被胎動之月孕育出的東西一旦出現就會具備‘時間唯一性’,它會在無數個時間線上同時存在。

這意味著只要它誕生,就可以不斷的追蹤我們並嘗試破壞我們之後的一系列行動,哪怕我們回到了‘過去’也一樣。

但這是我們必須冒的風險.”

說到這裡,韓斌停了停,嘆氣說:

“當然,也不是沒有可能在這裡抓住它誕生後的虛弱期將那個玩意從所有時間線中抹除掉,來徹底斷絕我等的後顧之憂,但那不是我們需要承擔的工作。

自會有人嘗試著解決掉它,而我也必須承認,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去工作吧,諸位。

這將是我們最後一次嘗試著啟動那臺儀器,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們也將在這一次冒險中得到更多次嘗試的機會。

就像是絕望的賭徒在期待著一次押寶大勝利說起來,惡土保留區目前的情況如何?”

這個問題讓周圍的研究員們面面相覷。

他們無法理解自己的首領在這個要命的時刻居然還有心情關注地表。

但人家既然問了,他們總不能什麼都說不出來。

因此在一位女研究員的調節下,很快就有伊甸園的幾臺部署在星球軌道上目前還能執行的衛星被呼叫啟用。她一邊調整觀察方位,一邊說:

“對於惡土而言,繁衍之月的災難在那鬼月亮完全變成粉紅的那一刻就已經拉開了帷幕,靈界和物質世界已經完全結合再難分彼此,而這是最終末日到來的第一步。

那裡的靈能濃度已經飆升到了連沒有靈能器官的普通人都能清晰感受到能量潮汐的地步,那意味著這會正有大量的‘天然靈能者’在誕生。

但因為亞空間過於清晰且兇殘的侵染,讓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活不過今夜。

我們的裝置觀測到地表世界的靈能濃度也在隨著胎動之月的抽搐而不斷起伏,這倒是個意外之喜。

靈能濃度無法穩定維持在高位,讓靈界的魔物進入物質世界也會因為捲入能量潮汐而被撕碎。”

她如此說著,又花了幾秒鐘匯總了一下衛星觀測到的情況,她推了推眼鏡,說:

“總體而言,惡土保留區目前的情況比我們預計中要好上不少,大概是因為周柯先生提前清理掉了保留區所在的大陸淪陷區中的魔物領袖,這讓淪陷區中的魔物無法形成一波平推的恐怖魔潮,然而這改變不了大局。

因為新的魔物領袖正在從靈界進入物質世界,而如果胎動之月的繁衍完成,亞空間的大裂隙真正在惡土地表開啟,那麼來自無光之海的黑孽妖們會在一瞬間抹平地表的所有思維。

是的!

那是根本無法抵擋的攻擊,是從高維度向低維度的碾壓,就像是我們伸手碾死一頭螞蟻那樣,不管螞蟻多強壯都改變不了暴死的結局。”

韓斌點了點頭,疲憊的臉上並無太多表情,他摘下了眼鏡揉著眼睛說:“你們去忙吧,在周柯到達實驗室前,我要先休息一下。

今晚就是最後一次實驗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們之後還能在‘新世界’再見,如果一切不順利,那麼我會提前告知各位,我,韓斌,我很榮幸能與你們共事。

真到了那種情況下,我們也得以心懷坦蕩的直面自己的失敗,這不是我們的問題,我們已竭盡全力。”

其他研究員們也感同身受的說出了彼此的心裡話,權當留下簡短的遺言。

他們退出了這個房間並沒有再打擾韓斌的休息,但執政官並沒有真正在休息。

相反,他調整星體軌道上的衛星觀察儀器,並看著眼前的光學投影上顯現出的那些正發生在惡土保留區的戰鬥。

首先映入韓斌眼簾的就是在粉色月光照耀下奔行於惡土大地的魔物之潮,不只是來自淪陷區中的魔物,還有那些本該只存在於靈界的黑乎乎的古怪東西。

在靈界目前已經和物質世界完全融合的情況下,這些鬼玩意理論上可以從地表的任何地方跳出來嚇唬人。

但在它們衝鋒的終點,那座“終焉堡”的巨城四周卻已提前備鷲邦的靈能師用各種方式“鎖死”了空間,迫使它們無法在終焉堡中直接現身。

韓斌能清楚的看到那些躲在終焉堡各處的靈能師帶著他們的學徒們幾乎是以一種“燒火炬”的方式加固著躁動的靈界空間,幾乎每一分鐘都有頂不住的學徒七竅流血的倒下。

他們抽搐的身體都來不及被拖走,就會有另一個靈能師嚎叫著補上去。

他們也知道這樣的犧牲是杯水車薪,但他們必須頂住,一旦這裡的空間破碎,那些在靈界的陰影中虎視眈眈的怪物在頃刻間就會撲出來將這座末日孤堡化作殺戮之地。

在靈能師們加固空間的同時,終焉堡正面的巨牆之上的各種武器都在瘋狂開火。

那些重炮與射線在粉色的夜空下拉出一道道刺眼的流光,讓這一幕看起來頗為絢麗,用熱武器對付魔物效果很一般,尤其是那些靈界生物往往都具有子彈弱化甚至免疫的特性。

然而靈界與物質世界的融合改變了規則,那些靈界生物得以因此踏上物質世界就意味著它們同樣可以被物質世界的武器傷害到。

融合這種事向來是雙向影響的,即便是魔物也不能想著把所有好事都佔了。

韓斌調轉觀察器,讓觀察頻率轉換到透視模式,讓他得以看到了終焉堡中的戰士們,他們無法讓自己在粉色的月光之下戰鬥,繁衍之月已經開始,任何接觸到粉色月光的人類都有大機率會異變成魔物。

在這時候能被聚集在終焉堡的全是惡土的戰士,他們躲在樓層之間,在地面之下,在那些覆蓋著頂棚的城市走廊裡戰鬥著。

他們使用來自伊甸園前不久投放到地表的各種武器在狙殺,在狂砍,在轟炸。

面對那些從地面空中不斷來襲的魔物,這些已經走入絕境的戰士們沒有選擇給自己腦袋來一顆子彈一了百了,他們選擇了用更符合惡土人的方式結束這一切。

戰鬥至死!

韓斌甚至在那些人裡看到了自己還算熟悉的老穆蘭。

唔,韓斌其實也算是老穆蘭的粉絲,這位大導演的某些意識流作品還挺被他喜歡的。

但穆蘭此時已經再無藝術家應有的儒雅。

他帶著一隊城邦區的戰士如橫掃過魔物的風暴,手中那杆銀色的霰彈槍和雙臂隱藏的槍口不斷的開火爆射,魔物靠近了就猛砍猛殺,周圍不斷有廢土客加入他們,讓這支隊伍就像是奔行於戰場的鐵騎,不到死亡絕不停下衝鋒。

這本該是熱血而絕望的作戰,但韓斌分明在穆蘭臉上看到了一絲放肆和狂熱。

那是隻屬於士兵的表情,讓老穆蘭在這一刻似乎回到了三十八年前母星聯邦淪陷時的戰場中。

他似乎在這一夜洗盡鉛華又回到了那個曾經的戰爭英雄身份裡,就好像渾渾噩噩的過了三十八年的噩夢結果一睜眼發現那些只不過是一場無聊的虛幻。

是的!

他似乎又回到了真實的世界中。

在他眼前只剩下了源源不斷的敵人和自己的戰友,自己手中有威力十足的武器,自己有用不完的子彈,自己還能活下去,能一直這麼戰鬥下去。

韓斌看著畫面中發出咆哮的穆蘭,他嘆了口氣,腦海中飛快的評估出他們這場戰鬥勝利的機率不到1%。

哪怕整個終焉堡遍佈著伊甸園送下去的武器和那些不畏死亡的機械,甚至連自由ai都竭盡全力的操縱著各種自動化武器在對抗魔物,但沒用。

只靠戰士們的意志對抗不了一個惡意滿滿的世界。

韓斌聽到了後方研究員們的呼喚,他起身準備參與到神聖基準專案的最後一次自檢中,但在起身的那一刻,伊甸園執政官卻看到了一幕讓他瞪大眼睛的畫面。

他看到了終焉堡的虎巢大廈上的螢幕是的,那座自己去過的大廈不知何時也被弄了大螢幕在上面,而在那螢幕上,目前代管地表事務的地表執政官翁美玉小姐正在那激烈無比的戰場上進行著她的第一次執政官發言。

說實話,這一幕讓人有些啼笑皆非而且充滿了黑色幽默的荒誕。

大概在此時的終焉堡中根本沒有哪個人會靜下心去聽翁美玉的發言,更沒有人會在乎那個躲在中心城大廈中大放厥詞的年輕姑娘的鼓舞。

然而,當韓斌抬起頭的時候,卻依稀能看到自己前方遠處的伊甸園三環的城市廣場上,另一個自己也在那裡對自己的市民發表著講話。

地表執政官和伊甸園執政官在這個重要時刻似是命運推動那樣進行著同一件事。

韓斌猶豫了一下。

他伸手開啟了一個安置在中心城的小阿喬利辦公室中的竊聽器,他想聽聽翁美玉這位臨時接任的地表執政官會說些什麼。

然後,他聽到了自己那位年輕還有不堪過往的“同行”聲嘶力竭的咆哮:

“戰鬥!繼續戰鬥!戰鬥到最後一刻!戰鬥到最後一個人!惡土還有城邦區的戰士們,周柯向我承諾過,他一定會竭盡全力的為我們贏回一條生路!那是那個狗東西趴在老孃身上的時候說的,你們都知道,沒有男人會在那種情況下說謊!所以我相信他!但我們必須堅持到他幹完他該做的事的那一刻,我們必須堅持到黎明!不要怕,終焉堡的戰士們!你們的犧牲一定會有意義,哪怕那座城市不在了,城邦區的人也會拿起武器保衛我們最後僅剩下的東西.我們的尊嚴、我們的明天、我們的美夢或許未來已經不存在了,但這片惡土就是我們這些僅剩下的最後一樣東西!是時候為我們口袋裡的最後一樣東西付出一切了。

戰鬥吧。

絕不後退!我向你們保證,不管你們未來在哪,我!地表執政官翁美玉!我都會和你們去同一個地方!”

聲音在顫抖,憤怒中混雜著恐懼,抱著最後一個希望不敢撒手生怕自己丟掉最後的機會,哪怕她自己都無法確認周柯的許諾是否能成真。

韓斌知道,那個姑娘沒有她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勇敢。

如果有逃跑的機會那麼她一定會逃,但這就是地表執政官的發言,竭力鼓舞著人民的勇氣並帶領他們繼續戰鬥。

韓斌回過頭,啟用了自己手腕上的某個裝置。

下一瞬,他聽到了自己這個伊甸園執政官的發言,另一個他正飽含熱情的對伊甸園的居民們說:“不必擔心繁衍之月的危害,伊甸園的防禦體系已經啟動,我們會在這裡度過最難熬的時刻,外界的一切變化都無法影響到我們。

而在這場災難的最終時刻,若我們在地表的同胞無法熬過正在上演的災難,那麼我們並秉承人道主義精神使用武器為他們結束苦難,使他們保留最後的尊嚴”

“啪”

韓斌關掉了手臂上的裝置。

他聽不下去了。

這一刻他鬼使神差的感覺到了一股羞愧,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像個膽小鬼。

口口聲聲說著拯救啊,回到過去啊,逆轉未來啊這些話的自己,比翁美玉差遠了。

唉,讓這一切在今夜結束吧,如果它真的可以埋葬自己的愧疚與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