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手下人看著張瑞,臉色也有些忐忑,大理寺的官不好當,尤其是在三年一度的大比這一年,每一次都有組織暗中搞事情,江湖內亂仇殺更是數不勝數,稍不注意就得丟命,若不是實在沒辦法,沒人會願意來這裡當吏員。

可大理寺給的錢最多,而且子弟還有優先入南雀書院的優惠,這也是很多人最終選擇這裡的原因。

自己運氣足夠差的,這一次分配了這姓張的持正,每一次都是要命的大案,這一次也是.張瑞看著屍體,臉色也是難看無比。

凌雲子對自來說已經不算陌生人了,之前幾次接觸,還一起下過棋喝過茶,比起青雲子那有些傲慢的老頭,凌雲子作為天一門在京城駐點的管事長老,為人處事更靈活,性格也更和善,而且判斷力很準。

上一次洪烈請求天一門出手對付易大師的時候,青雲子力排眾議要幫自己這個徒弟一次,而凌雲子則是堅定支援,對於這個圓滑但又立場堅定的老人,張瑞其實是很有好感的。

只是沒想到才短短几日,便在這裡見到了對方。

“仵作呢?驗過屍沒有?”

“只是初步驗了一下。”對方小心翼翼道:“大人,這人的身份很不一般,屍體是不能輕動的,若要驗屍,最好是通知一下天一門,否則很容易鬧出矛盾。”

說完這話,他暗中祈禱著對方能按照自己的建議行事。

有道是江湖事江湖了,這凌雲子脖子那麼明顯的一道劍傷,很明顯就是江湖武者所為,這種情況,大的門派一般都不喜歡官方插手,最能擺脫麻煩的方式就是讓對方把屍體帶回去,自己解決。

不過大理寺負責重案,這種屍體讓江湖門派自己領回去的情況,至少得一名持正簽字畫押才能作數。

張瑞看了對方一眼,心中大概猜到了對方所想,微微嘆了口氣,他也知道這些小人物不想捲入是非,只想安安穩穩,他本就是草根出身,最能理解對方這種心思。

但理解歸理解,這一次卻不能如他所願了。

“仵作初步判定是怎麼樣的?”

慘嘍幾個手下見張瑞追問,臉色都是一白,頓時明白自己這個上司是一個不怕麻煩的“初步判定,一劍斃命,身上沒有任何其它傷口,至於想判斷對方劍路和功法來歷的話,就得切開傷口仔細驗屍才可能得出結果。”

張瑞看了一眼屍體,脖子上那道劍痕的確明顯,身體其它處衣服都是完好無缺的,還真有可能是一劍斃命。

可這凌雲子是天一門數得上號的高手,半步宗師級別,憋了九十年的純陽無極功,什麼人能一劍就將其斃命?

這要麼是熟人動手,要麼.就是大宗師出手了。

會不會是躲在暗中的易大師報復?

畢竟當初天一門壞他大事,易大師找天一門麻煩符合動機,但問題是為什麼挑這個時候動手?“讓仵作驗屍!”張瑞直接道。

手下吏員頓時臉色愁苦,為首的還是勉強打起精神:“大人,那天一門那邊.”

“暫時不通知。”張瑞淡淡道。

幾人臉色更愁了,這還要瞞著別人辦案。

以天一門的情報能耐,估計最多一日就能找到這裡,到時候人一來發現屍體都被解剖了,恐怕會當場鬧事。

張瑞則是暗中想了更多。

昨日青雲子說了,天一門內部有兩派意見,一派站在青雲子那一邊,另一邊則是站在了掌教那一邊打算投靠陸家。

今日青雲子也趕去了陸家那邊,可偏偏這個時候,一直力挺青雲子的重要長老卻死了。

要說不懷疑是不可能的,畢竟一劍斃命這種事,除了差距過大意外,還有一種可能便是熟人作案。

毫無防備之下,只要對方出手時機拿捏得好,同級別高手也不是不能做到這樣的事情。可讓他疑惑的是,天一門內部的矛盾都到這種地步了嗎?

只是意見分歧就動手殘殺同門,這和以往天一門的門風好像很不符合。

具體情況,恐怕得暗中聯絡青雲子再做定奪。

很快,仵作便在手下人的通知下來到了現場,那仵作也姓張,叫張讓,是一名老仵作,據說當年還做過御醫,今年已經六十高齡了,保養得很不錯,油光水滑的,看起來說是四十五六的人都有人信。

對方的形象倒是讓張瑞稍微愣了一下,畢竟前世看影視作品,仵作要麼是一群乾巴老頭,要麼是一種看起來陰惻惻很古怪的人,不過細細一想便又覺得合理了。

大理寺的仵作待遇很高,據說比宮裡的御醫還高,這條規矩是太祖定下來的,畢竟是高危行業,願意來擔任大理寺仵作的不僅會給足豐厚的月餉,還會解決子女讀書問題,只要不出意外,這般高的工資必然養得油光水滑嘛。

“張仵作是吧。”張瑞點頭道:“麻煩儘快,您應該也知道這案件的嚴重性。”

“老頭子曉得。”對方笑著道:“不過既然是大人做的決定,還請大人在這驗屍單上簽字畫押,老朽只是一個普通人,可經不起天一門的報復。”

張瑞聞言點頭,很快簽署了自己的名字還蓋了官印。

仵作也是個利落的人,在看到張瑞簽字後,麻溜的便開始解開凌雲子的衣服。

“身上沒有任何淤青,看樣子沒有任何外傷和拳腳傷痕。”

說著又用銀針快速的扎到了屍體的各個穴位。

“沒有運過內勁,因為如果運過內勁後被人殺死,運氣中斷會在多個穴位形成血包,江湖門派運氣的法門各不一樣,但主體的經脈就這幾條,再怎麼奇異的內功秘法一旦運氣都躲不過這幾條經脈,所以對方是在這位道長運氣之前便讓他斃了命。”

在旁邊看著的吏員一個個聞言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凌雲子的大名他們都是聽過的,記得當年對方年輕的時候,還是天下大比的榜眼,在瀘州當過十七年的武牧,風雲一時,現今在江湖,妥妥的大佬級別,結果連內勁都沒能運轉就被人一劍幹掉了?

“致命傷就是脖子上這一刀?”張瑞皺眉問道。

連內功都沒用得出來就死了,以凌雲子這樣的身手,很不應該,大機率就是自己剛才猜測的兩種情況了。

“這得切開傷口看一看。”對方小心翼翼先用銀針扎進傷口看了看,取出後聞了一下。

“血液正常,沒有腐爛的異味,應是無毒,這證明對方不僅一劍封喉,還沒有用毒藥輔助,按照內功高手的手段來說,大機率就是一劍切斷器官的同時,還利用內勁震碎天靈,這才會有這樣的效果。”

“不過要驗證這一點不僅要切開脖頸,還得開顱!”說著仵作看向了張瑞。

這樣大型的破壞屍首,又不通知天一門,那就得有人背得住這鍋才行,對方即便籤字畫押了,自己也得先遵循對方是否同意。

“還請張仵作不要有任何顧慮,動手就是”——“怎麼會這樣?”

第一時間收到張瑞訊息趕來大理寺的洪烈憤怒至極,凌雲子師叔也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當年幫過自己不少事情,論情感,基本不輸自己師傅,結果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就這樣死了!“情況很複雜,下官當時第一時間做了這個決定,還請大統領見諒。”

洪烈深深吸了口氣,最終卻點頭認同:“張大人的顧慮是對的,換做我,也會這麼做,不知仵作驗屍結果如何。”

張瑞聞言將仵作驗屍的結果說了出來,洪烈聞言後臉色更是難看至極。

“張大人,這事兒你打算怎麼做?”

“還請洪烈大人帶領禁軍,將天一門一眾子弟,全部收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