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得如何?”在熙熙攘攘的校園,王震追上陳放問道。

“還行,這難點都複習到了。”陳放也松下口氣,委實的說,這麼多年可從沒考過,剛發現卷子的時候,手都顫,腦子也一片空白。

“我也摸到了幾個考點,嘿嘿,肯定比上次要考得好。”

“劉俊甄信呢?”

“甄信好像考糊了,劉俊還在對答案。你這是要去哪?”

“球場,今天還是要訓練,你呢,回去?”陳放問。

考試其實也有好處,考完後,基本這一天就當放假了,為什麼會這樣,倒不是學校好心,而是老師都忙著去批改試卷,沒有空去管學生。

站在老師的角度,考試完的試卷就跟即將臨產出手的兒女,都迫不及待要知道長成啥樣。

然後帶著考試結果排名再進教室的那一刻,很有復仇清算的快感。你別看老師在講臺上痛心疾首的罵得學生狗血淋頭,其實他內心,爽的一批。

“我能去麼?”王震忐忑問了句。

陳放楞了下,看著兄弟期盼的眼神,有點含糊回答:“應該不行,隊內訓練肯定不能有隊外的人,我去了這幾次,都沒見過有人。”

“也是,校隊肯定有規定,哎,我就是很久沒跟你打球了,有點無聊。”王震滿眼都是失落。

“那我去轉一圈,然後我們去別的球場打球。”看到王震這樣,陳放內疚感一下就上來了。

“好哇,哈哈,考完剛好放鬆下。”王震大喜,見兄弟瞬間開心起來,陳放也意識到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兩人剛到東昇球場門口,就看到嶽綱,楊杉,薛衝幾人從裡面出來,見他們個個揹著包,陳放問道:“這是要出去?”

見到陳放,嶽綱也高興:“剛想去找你,走,今天有比賽,我們去看看。”

“誰對誰?”

“一中對附中。”嶽綱眼裡冒著光。

陳放一聽就知道嶽綱幾人為什麼這麼期待。

南陽一中跟南陽附中,這可是老冤家,追溯歷史,他們本是一家,後來分了出去,成立了附中。

兩個學校從一開始就在各種領域爭來鬥去,尤其是籃球,那場面激烈程度,堪稱南陽德比。

鬥了這麼多年,兩家學校為南陽高中籃球界,貢獻很多經典比賽。尤其是以前,聯賽正賽還是三場制,決賽五場制的時候,更是場場精彩,令人津津樂道。

現在南陽很多打球的少年,幾乎都是在一中跟附中的恩怨中,喜歡上籃球,走上籃球之路。

陳放也是其中之一。

“哇靠,在哪打?”王震當即就跳了起來,恨不得立刻瞬移到球場看臺上去。

“在燈光球場。”

燈光球場!

多麼熟悉的名字,如果要給南陽籃球圈找一個圖騰,一個象徵意義的地方,那一定是燈光球場。

它坐落在老城區中心廣場邊上,南陽還是一個縣城的時候,它就存在著,一直承辦著各級別的籃球比賽。

球場是露天的,構造很像東昇球場,但要比東昇球場小,只能容納兩千人,隨著經濟騰飛,縣城擴容,新城區成為中心,燈光球場也走向了沒落。

但它的江湖地位從來就沒隕落,有些重大意義的比賽,依舊會放在那。

“走!”陳放也忍不住了,他有多久沒去過燈光球場了,現在一回憶起來,根本控制不住。

相約在北大門集合,然後各自去車棚取車,到了學知樓車棚,湊巧遇到了劉俊甄信,一聽去燈光看一中跟附中的比賽,剛才考得鬱悶的心情,立刻拋在腦後。

等到了北大門,陳放驚訝發現,很多人都收到了風聲。幾乎都是學校喜歡打球的,看著這黑壓壓的五六十號人,不知道誰的腦子反應這麼快,喊了一句:“位置有限啊,趕緊騎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燈光球場那兩千個位置,今天肯定要炸了。

薛衝帶頭衝鋒,一溜黑煙就出發了,後面烏壓壓的少年哇哇大叫,跟著追了上去,場面就像環法大賽,頗為壯觀。

陳放王震等人,跟著後面,王震急的要死,不斷催促他加速,卻看到陳放依舊不緊不慢,氣的頭都在冒煙。

“快點啊,大哥!”

陳放做了個閉嘴的手勢,騎了幾分鐘,他們四個已經是最後面了,這個時候,前面出了個岔路,其實嚴格來說了,是一條小路,土渣野路,路邊全是荒草和菜地。

“走這裡!”陳放一拐,停在岔路上。

“這?”幾人都迷糊。

“近路,這路通向老城區。能省去十幾分鍾路。”

“我草,你就是我的義父啊!”王震大喜,推起車就衝。

四人你追我趕,在田野小路上,肆意飛馳。

鳥起蜓飛的片片瓜棚菜地,蜿蜒遠去的潺潺渠水,還有斜掛西邊的紅日,構出一副極美的初秋田野圖。

陳放盡情的享受這重生的美麗,不停大呼小叫著,誰不喜歡青春,誰不懷念少年時呢!前面出現了樓房,小路也變成了水泥路,陳放忽然剎住車,回望這田野。

三年後,老城區改造,這裡首當其衝,變成了高檔小區,小水渠也用石板蓋住,成了排汙管道,這麼美的風景就此消亡。

“走啊,陳放,你是不是丟了什麼東西?”劉俊問。

“沒丟。”陳放回過身,蹬著車往前方騎。

當四人從迷宮一樣的巷子騎出來,王震喜悅的叫道:“這路我認得,往前走一個路口,就是老廣場。”

“老陳,真有你的啊!”幾人不忘誇起陳放來。

“費什麼話,趕緊的吧。”蹬上腳踏車,王震催促的就往球場趕。

幾人到了球場外,看著門口大街路邊的腳踏車,甄信反應極快:“車不多,我們果然是第一批。”

把車鎖好,四人就往裡面跑,一進球場,就看到藍綠兩個顏色的球員在球場上熱身。

天藍色的一中,碧綠色的附中。

看臺已經坐了蠻多的人,基本都是他們這個年紀,看來這場所謂的友誼賽,全市的籃球少年,都收到了風聲。

“霸位置去!”陳放當即反應過來。

“把校服脫了,放一排,書包也放,我們佔兩排,靠裡面底線的。”

“為什麼?”劉俊有點不明白,指著很多好位置,不理解。

“這些位置除非我們學校的人現在來,否則根本沒戲,還不如去搶裡面的,能拖一段時間。”甄信腦子就是好,立刻看出了陳放的用意。

沒有異議了,四個人,就差脫褲子了,終於把底線這邊的最下面兩排看臺都霸住,起碼能坐上四十多號人。

“趙凱,你去那邊,甄信你站這裡,我和王震去那邊。”四個人像門神,站在首尾。

入口,源源不斷的進人,各色校服的少年,就是唯獨沒見到他們東昇的紅白校服。

陳放是站在底線的必進之處,他跟王震站了個犄角,來了幾個人就主動發聲。

“同學,我們是東昇的,大部隊馬上到,我們打前站的,麻煩換個位置哈。”

“上面的好位置你們趕緊去,這裡有人了。”

好說歹說,拖了幾分鐘,但一大幫黃白校服的學生過來,還是發生了糾葛。

“東昇很了不起嗎?扔個衣服就可以佔位置?”一個看上去有一米九的寸頭,斜著頭很不客氣的懟陳放。

蓮花高中。

問題學校。

收中考分流失敗者的私立高中,據說你有錢,三百多分都能進這個學校的地方。

“不好意思,我們是先來的。”陳放沒客氣,這種流裡流氣的,他向來不給好臉。

“讓開。”寸頭說著就往裡面擠,陳放一下沒抵住,被往後壓了幾步,忽然感覺後背有人用手靠住,是王震,兩人一起發力,頂住。

趙凱甄信見勢不妙,從臺墩跳了下來,四人把路口堵住。.蓮花高中二十幾人,一看頓時烏渣渣的起鬨,一起往前壓。“比人多是嗎?”王震大怒,他身高不夠,頭只在別人胸口,他就直接用頂了上去。

寸頭直接去按他的頭,王震立刻還手,兩人頓時糾纏在一起。

其他看臺也發現這裡好像出矛盾了,紛紛站起來往這邊瞅,一時間,球場的聚光點,直接匯聚在這裡。

“蓮花高中,你們什麼意思?”陳放強行解開兩人的手,又推了一把,動王震讓他起了怒火。

“老子人多,你們四個人在這裡充什麼大蒜?滾開。”寸頭嚇唬道。

“你只要有點腦子,就不會這樣!”陳放冷笑。

“要比人多是麼?你看我們佔的位置能坐多少人,你們二十幾個算什麼?”

寸頭遲疑了,可這麼多人看著,而且都是各個學校的,認慫是不可能的,目露兇光,就要來硬的。

“砰!”一個籃球砸過來,剛好砸在寸頭的頭上。

“瑪德,誰?”寸頭大怒,惡狠狠的瞪過去。

一個前刺髮型的俊朗少年,嚼著口香糖,一腳踩在籃架壓力板上,對著寸頭道:“撿回來。”

“是白夜!”寸頭後面幾個少年驚呼道。

白夜!南陽第一高中生,單挑之王,他的球技已經超出了高中生的級別,據說他跟cuba的大學生球員打比賽,依舊能鎮壓八方。

最令人羨慕的是很多籃球大學豪門,都對他開起了特招綠燈,也就是根本用高考,他就可以去上重點大學。

白夜,是南陽高中屆最耀眼的傳說,整個南陽,有太多他的粉絲迷弟。

寸頭豈敢不聽,跑過去,把球撿起,雙手送了過去。

單手把球抓住,然後在寸頭的頭上壓著:“我的比賽,給我安靜點。”

“是!”寸頭沒了脾氣,帶著自己的人去了另外一邊。

“臥槽,霸氣外漏啊。”甄信悄悄的說。

處理完這起騷動後,白夜瞥了眼陳放幾人,嚼著口香糖回去繼續熱身。

陳放盯著白夜的背影,久久沒眨眼。

白夜,一個在陳放沒有交集的人,在陳放在南陽這一畝三分地開始講話的時候,白夜徹底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這一直都是個迷。

陳放從沒見過白夜,只是聽很多人說過,今天,是第一次見到真人。

擦,這小子,確實很帥,又帥又能打,由不得讓人心生嫉妒啊。

算了,看他出手相助,就不當他黑粉了。

經過這麼一鬧,都知道這裡被東昇佔了,其他學校的人也不會過來,落個輕鬆,王震幾人邊看一中熱身,邊暢所欲言著。

話題自然是白夜,趙凱說白夜有很多女朋友,甄信卻在說白夜家很有錢,王震在感慨,有錢又帥,女人豈不是前仆後繼,死中去求那一些生機?正聊著,東昇的大部隊來了,嶽綱帶著一群紅白少年從入口湧了出來,其陣勢,引人側面。

“這裡,這裡!”王震跳了起來,高呼。

嶽綱有些吃驚,帶著人小跑過來,一聽佔了好多位置,頓時喜笑顏開。

“好你啊陳放,可以啊,牛!”大家紛紛送上欽佩之詞。

“我們人多,都擠擠吧。”陳放笑臉相迎。

“哎,足夠了。”嶽綱開始指揮坐下,兩排坐位,硬是變成三排,把中間的走廊塞得滿滿的。

少年們胳臂彆著大腿,膝蓋頂著後腦勺,別提有多熱鬧。

剛安排好,嶽綱就聽到蓮花搶位置的事,一旁的薛衝一聽二十幾個欺負陳放四個,勃然大怒。

“這群渣渣坐在哪?看我薛衝不捶爆他們。”薛衝立刻登高望遠,探照燈開始照射尋找。

“薛衝,坐下。”嶽綱用隊長的威嚴壓住暴怒的少年,然後跟群情激奮的眾人道:“我們是來看球,別搶戲。有什麼事,比賽完後再找他們。”

“隊長說得對,這麼多其他學校的人,別丟了我們東昇的臉。”楊杉附和道。

薛衝悻悻坐下,但很快,就被白夜熱身一個扣籃,把注意力吸引過去。

全場響起了一陣驚呼。

“哼。”臉更黑了,薛衝。

嶽綱坐在陳放旁邊,楊杉坐另一側,三個人側著身坐,看到白夜扯了下籃筐,跳下來。

“確實很猛,去年扣了我們四個,像扇了我們四記耳光。”嶽綱嘆了口氣。

“今年扣回去。”

“哈!好主意!”嶽綱大笑,當看過陳放那個炸扣,他現在有底氣了,倒是旁邊的楊杉沒附和,只是抿了下嘴。

陳放忽然注意到,有個附中的球員,往一中這邊走了過來,然後白夜迎了上去。

兩人面對面說著話,可惜球場環境太吵,只看得見兩人動著嘴皮子。

“那個是誰?”

“不是附中的核心孫翼,很面生,不過看上去,氣勢不弱。”嶽綱回答道。

陳放越看越眼熟,忽然腦海一道光閃過。

是顏振!那個像彗星劃過的顏振!

綽號閻王的顏振啊!

假如不是那場事故,那顏振註定要跟他在南陽一哥的位置上,彼此爭鋒很久。

當年陳放大學回南陽打夏季聯賽,遇到顏振,兩人全場針鋒相對,難分難解,最後顏振讀秒絕殺,拿下比賽。

賽後納悶的陳放一掃聽,才知道這人叫顏振,出道比自己早,取得的成績比自己多。

這個人厲害,高一參加南陽高中聯賽就一鳴驚人,後來進了cuba,還幫助學校拿了分割槽冠軍,進而參加cba選秀。選秀前夕跟人打架,被人砸傷了脊椎,直接癱瘓了,此後就消聲滅跡了。

猶記得王遠還拿他舉例子,讓陳放收斂脾氣,不要衝動,做人要內斂溫和。

唏噓啊,今天這場球,看得有意義。

再見故人,還是少年。

“嶽隊,打個賭。”

“啥賭?”

“我賭附中今天能贏。”

“那我賭一中。”

隨著這個賭約,迅速成了個盤口,除了王震義氣的跟了陳放,其他人都賭一中贏。

這麼多人賭,就沒必要說賭資,陳放只是對嶽綱道:“輸的人,給贏的買一個星期的早餐。”

“沒問題!”

等到嶽綱肯定,陳放笑眯眯安心看球。

“這白送的早餐,吃之有愧啊!陳放,附中肯定打不過一中,除了孫翼,他們其實也沒什麼人才。反觀一中,先不說白夜,盛治,焦雲,謝杉這個三個人可都是球星來著。”嶽綱知道陳放不太清楚南陽高中圈的實力劃分,於是跟他科普。

“那個8號我有預感,很強,跟白夜一個級別的。”陳放卻語氣鑿鑿。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楊杉搶先反對,看樣子倒是白夜的死粉。

“嘟嘟!”裁判吹響了熱身結束的哨聲。

“有啥不可能,答案馬上揭曉,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