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昇高中首發後衛楊杉單挑輸給無名小輩,這個訊息,幾乎還沒等到晚自習,就傳遍了全校的籃球圈子。

校隊隊長嶽綱聽到這訊息的時候,哈哈大笑,連忙跑去找到隔壁樓的楊杉。

“杉,馬失前蹄?”嶽綱人高馬大,一九三的個頭,司職大前鋒,在這個位置上,從水平和高度來說,在ny市高中圈,也屬於前五的存在。

“隊長,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楊杉一臉無奈。

“一半,另外一半是好奇。”

“好奇那個贏我的高二學弟?”

“怎麼,你打聽清楚了?”

“沒怎麼花精力,這小子在學校挺出名的,不過籃球圈子沒名氣而已。”楊杉又道:“陳放,高二班,身高177這樣子,身體素質據說很不錯,雙手輕鬆抓框,在高二年級隊打替補,具體的,可能你要問文卉,他是高二年級隊長。”

“他這個身高,打爆你?”嶽綱問道。

楊杉尷尬的擺了下手:“這小子好會切球,各種切,手跟刀子,我算是服了。”

嶽綱聞言一怔,隨即有了主意:“這樣,你去聯絡下文卉,讓他帶那個陳放明天來四號場。”

“隊長,你打算招他入隊?”楊杉有些驚喜。

“嗯,馬上要打的市聯賽,我們學校雖然沒要求,但參賽人數都還缺著,就算湊也要湊滿才能報名,另外我們東昇已經斷代了,高二高一基本沒厲害的,這次聯賽,我們以鍛鍊新人為主,能把你打服,起碼是有培養價值的。”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陳放,有東西。”楊杉很肯定的道。

嶽綱笑了笑沒說話,只是拍了下他的肩膀,楊杉的性格品性真的很好,即便是面對贏他的人,也不會主觀臆斷,不過太平和的性格也不太適合籃球這項競技運動。

“鈴……!”晚自習的鈴聲響起,兩人先溜回教室去。

另外一棟教學樓學知樓裡,陳放正在埋頭刷題,他已經摸底了自己目前的各科水平,現在要做的,就是透過大量刷題,熟悉解題思路。

不料肘被人碰了下,被打斷思路的他不耐煩的抬頭一看,卻看到王震對他撇嘴,順著他撇的方向,他看到後門的文卉。

眉頭一揚,來得好快!

悄悄的從後邊溜了出去,一到門口,就被文卉摟著肩膀拉到樓梯拐角處。

“我說陳放,沒看出來啊,把楊衫贏了!”文卉第一句話就笑嘻嘻的。

“僥倖,文隊,啥指示?”陳放也笑了笑。

“沒啥,嶽隊親自發話,讓你明天去東昇球場,下午第三節課你就別上了,跟老師說下,校隊試訓。”

“試訓?”陳放眉毛一揚。

文卉大力的拍了下陳放肩膀:“恭喜哈,看來我們二年級,又要多個校隊的呢。”

“借你吉言。”陳放看到有巡查老師過來了,匆匆回了一句,溜回教室。

剛回到桌位,王震就碰他手臂,然後迅速在紙上寫上一行字,晃給他看。

陳放看了眼,拿回紙來,寫上約定兩個字。

後者頓時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表情。

當掛在黑板正中央的時針來到七點二十的時候,第一節晚自習的下課鈴響起了,鈴聲一響,王震就撲到陳放身上,貼臉輸出的來了一頓問題。

“啥情況?”

“就進了?不可能吧。”

“就一場單挑?贏了楊衫?”

“陳放,我明天也去砸下頭。”

“滾開,老子要去解手。”陳放怒了,這沒臉沒皮的王震太噁心了,嘴都快親上了。

“我給你提著。”王震來了句猥瑣的。

“死去,別噁心我。”

兩人打鬧的往教室外跑,不料撞見班主任張明德。

“陳放,過來!”

一聲威嚴的喝聲,兩人頓時蔫了,王震沒有義氣的跑了沒影,陳放賠笑的湊到班主任身邊,“班主任,你怎麼來了?”

“呵,怎麼算到今天不是我的自習課,你就敢胡來是麼?”

“怎麼可能,我改過自新了,老師,真的。”陳放一臉真誠。

張德明也是被這臉的真誠唬住了,作為老師,肯定希望學生往好的方向走,別說有這個跡象就要引導鼓勵,沒有更是要加大思想教育的力度,所以便道:“那我就看看你陳放是不是真的,而不是三分鐘熱度。”

“班主任,我們打個賭吧。”陳放忽然有個主意。

張德明板著臉:“好啊,賭什麼?”

“月考我要是班級排名進了前二十,老師你就答應我一個事。”

“哦,還有這雄心壯志??可以啊,什麼事。”

陳放卻狡黠一笑:“進了再說,答不答應再說。”

“很好,很快就要月考,你要抓緊。”張德明點明瞭限期,這時候鈴聲響起,便揮手讓陳放趕緊進教室。

不到一分鐘,整個學校就安靜下來,偶爾傳來的幾聲咳嗽和挪桌椅的嘎吱聲,成了自習課的主聲調,張德明在窗戶那站了一會,悄無聲息的的消失了。

陳放也迅速調整回來,把心思都放在了做題上,讓旁邊無聊本想跟他擠眉弄眼的王震也沒轍了。

“兄弟,你來真的啊!”心裡嘟嚕一句,王震把注意力也放在了作業上。

在安靜中,陳放也進入了忘我的境界,當聽到下課鈴的時候,才意識到,一節課彷彿眨眼就過去了,不禁起了感慨。

果然如此,人教人千次,不如事捶你一回,當心態發生改變,枯燥的學習也變成了樂園。

教室開始有了聲響,但並不吵,部分同學收拾書包,準備回家,而更多同學還埋頭刷刷的做題,沒有做一半題就中止的習慣。以前的陳放很少會注意到這些,而現在,看著對鈴聲聞若未聞的大家,自己也把剩下的半張卷子和課本塞進書包,然後背上。

旁邊兩手空空的王震睜大眼睛看著陳放,目光在書包和頭頂紗布來回轉了幾下,最後嘆了口氣,無聲的把自己的書包也背上。

兩人出了教室,來到樓梯王震才開口:“陳放,你這摔頭太神奇了,你真轉了性,我跟你同班第五個年頭,第一次看到你晚自習背書包回去。”

陳放被這話驚到了,一回想好像還真是如此,但臉上還是表現得很平常:“說出的話,就要去執行,這樣才可能做成。”

“行吧,你道理多,願賭服輸,我就捨命陪君子,一起努力!”王震頗為悲壯。

一把摟住好兄弟,陳放哈哈大笑,兩人蹦蹦跳跳的踩著臺階往下跑,到了車棚取出車,一個向北一個向南。

東昇因為校區狹長,不同校門回家的路程差了十幾里路,所以每當放學,就能看到兩條巨大的腳踏車長龍南北相背而去。告別了王震,陳放本打算加速衝出車龍,因為跟著大部隊走的話,車速根本提不起來。不料蹬了幾下就覺得不對勁,提了下龍頭,前輪落地的感覺讓他意識到,可能車胎漏氣了。

顧不得抱怨,陳放在校門口停下來,這裡一排店,光修賣腳踏車的就有三家。

晚上生意肯定沒白天好,老闆正在門口吃西瓜,見陳放推著車過來,當即就端了片西瓜迎上去:“這天氣,來塊瓜。”見陳放接了才問:“哪裡有問題,我看看。”

“前胎好像漏氣了,要補。”陳放啃了口西瓜,沁香順著舌尖往腦上飄,不由讚道:“老闆,你這瓜可以啊!味道好正。”

“自家種的,沒打農藥,產的不多,也沒打算賣。”老闆已經熟練把在腳踏車倒放在地上,然後提著噴壺在輪胎上滋水。

“紮了個圖釘,你看。”老闆很快發現了原因,指著給陳放看。

“你修吧。”陳放沒問價格,學校門口的店,其實沒奸商這個機率,因為同行太多,一旦被人鬧了,純屬自絕與學生。

坐在店門口,吃著西瓜,陳放心情放鬆了許多,從魂穿回來,那幾年壓抑的負擔一下全沒有了,現在的陳放是碧海藍天的心境,瞅啥都樂呵呵的。

瞧著絡繹不絕從南大門出來的車流,那一輛輛腳踏車龍頭上的車燈,在陳放眼裡仿若是夏末田野那一隻只螢火蟲,點綴著黑夜。

“真美!”

陳放在印象裡從未有這景色,果然心境不同,發現就不同,想想那時候高中,都是一些幼稚的胡鬧,毫無意義。

正當陳放貪婪的感受青春的氣息,校門的騷動吸引了他注意。

此刻車流漸少,外加那校門亮閃閃的大燈,陳放一眼就認出一人。

林曦!

她推著腳踏車卻不動,因為後車座被一個高大男生拉住,遠遠裡的看到林曦臉色通紅。

陳放蹭的一下就站起來,順手摸了個扳手就跑了過去。

曾經力不從心,那股莫名的內疚總在夜深人靜時來尋他,折磨戲弄著他。

陳放只能強迫自己忘卻,這些天更是躲著林曦,可當看到林曦被人欺負,內心就如被點燃了的汽油,直接就炸開了。

只是幾步間,就衝到了跟前,推開一個擋路看熱鬧的學生,陳放就站在了林曦身前。

“哥們啥意思,當街耍流氓是麼?”陳放提著扳手敲了下車座,眼睛眯著眼前這個一米八八的高大男生。

薛衝,東昇校隊的明星中的明星。要說校籃球隊的風光有一升,他獨佔九鬥,人帥球技好,不知俘虜了多少迷妹。

可陳放是誰,五年後南陽獨一檔的球星,薛衝在他面前只是一個唯唯諾諾的角色球員罷了。

薛衝,人如其名,衝動暴烈,剛猛如虎,這幾年他還沒遭受社會毒打,正是自信心爆棚的階段,尤其在東昇,更是唯我獨尊的認知中。

“一邊去,我不喜歡低頭說話。”

陳放笑了,杵著扳手對著薛沖鼻子:“巧了,我也不喜歡仰頭說話。”

“陳放,不能衝動。”後面的林曦急了,跟陳放做了一年的同學,他那張狂的性格她很清楚,看著那白花花的扳手,就覺得下一秒就輪起來,砸在那人狗頭上。

“我班的女生,由不得外班的欺負,你聽懂我意思麼?”陳放瞪著眼睛盯著薛衝,把出頭的理由交待得很清楚。

這話迅速引起了圍觀的學生共鳴,這是共識,自己班內的矛盾無所謂,誰都不幫,但外班的是絕對不允許當著面欺負本班的。

“欺負?哥們你說話過下腦,我只是有事找林曦而已。”薛衝也不敢在校門口鬧事,忍著脾氣解釋了一句。

“明天早自習下課後,當著我們高二12班全體同學54個人的面,你再來找林曦說事。”說罷這句,扳手砸在後座上:“現在,給我鬆手!”

扳手這一敲,震得薛衝手直接彈起來,薛衝揉著手指盯著陳放幾秒才慢慢吐出幾個字:“陳放是吧,我記住了。”

“切!”陳放不屑的撇了下嘴,推著林曦車就往外走,林曦快步跟上,兩隻雪白的纖手死死揪著書包揹帶還是暴露了她此刻的情緒。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修車店,老闆見又來一個,便笑臉:“那邊有西瓜,隨便吃哈。”

“這瓜真的很甜,來一塊!”陳放也自來熟,把扳手放回原處,端起小桌上的一片西瓜就遞了上去了。

林曦低頭,手足無措的接了下來。

“謝謝。”蚊子一樣的聲音。

“謝啥,都是一個班的,我要是看到沒出手,傳出去我還有臉在班上混啊!”陳放擺了下手。

“那個人,我不熟,我也不知道他找我做什麼,剛才我真的慌了。”林曦忽然想起什麼,抬起頭飛快解釋。

那清秀高冷的五官令陳放心猛的跳了下,連忙轉移視線,嘴裡應道:“我知道啊,那人在學校出了名的渣,你被他騷擾很正常。”

“渣?”林曦一下沒理解這個字的意思。

“哎,沒啥,你下次碰到這種事,要膽大一點,越退縮別人就越來勁,知道不?”

“嗯嗯。”林曦又微微低下頭,瞧她那聽話小媳婦的樣子,陳放心裡嘆了口氣,十年後的同學聚會,有個女同學酒喝多了漏了嘴,說林曦曾經暗戀過班上一個人,還說這個人現在就在酒桌上。

當時陳放目不斜視,卻依舊感覺那醉了的女同學在盯著他。

怎麼可能會喜歡上我了,那時候的我一無是處啊。這是陳放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直到魂穿回來,他依舊不敢相信,可現在這一幕,讓他這實際是三十五歲的靈魂一下就看透了。

林曦喜歡他。

可陳放不想。

陳放對林曦有好感不假,但這跟大家男生一樣,審美一致而已。

更何況,經過一世糊塗的沉淪,陳放把愛情看得很低,而他又深知高中的愛情,殺傷力巨大,他不想影響林曦的學業,更給不了一個未來,因為這個未來,起碼是五年後。

這年頭,別說五年,一個月後的事情,都很難說。

“老闆,不著急啊,慢工出細活。“點了一句給老闆,然後陳放對林曦道:“我這還不知道要多久,你趁著現在還有車流,趕緊跟上大部隊,這才安全。”

林曦糾結的扭著手指,臉越發的紅,很想把心裡話說出來,卻半個字都吐不出。

“明天見!”陳放把林曦車推上了馬路。

“嗯,明天見!”一句明天見也讓林曦想通了,女孩向陳放揮手,然後小步推了幾步,姿態淑女的前跨式騎上了車,在那蜿蜒延伸至夜幕裡的路燈下,漸漸遠去。

回到修車店,老闆忙中抽空對陳放來了句:“好秀氣的女娃。”

“誰說不是呢。”陳放笑了笑,端起西瓜就啃。

“不過下次不要拿扳手,這東西頭重尾輕,砸到就是重傷哦!”

“哈哈,誰說不是呢!”陳放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