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根本上來說，官僚體系中的官員自我限制權力，”
“雖然極大體現了權力自省的美德，但這卻好比坐在沉重的椅子上將自己抬起來，除非使用魔法，要不然其內在的邏輯悖論是永遠也無法克服的。”
已經成長到青年階段末期，即將要踏入巨龍一生中最為成熟頂峰時期的雄性藍龍科勒姆懶洋洋地四爪盤踞在一座矮山上，開口說道。
與這頭雄性藍龍一同出身於艾卡妮婭世界中土大沙漠藍龍家族的另一頭雄性藍龍格里拉以同樣的姿態俯臥在科勒姆的身側。
但格里拉這頭藍龍卻不是在聽著同伴的話語，而是饒有興趣地在對面的成年翡翠龍勞洛面頰上掃來掃去。
偶爾格里拉的目光還會轉到傳奇法師莫爾那帶著思考神色的臉上，以及笛餘國王室中派遣出來的笛餘國幾位王子和王女的臉上。
“所以，這一切都要依靠制度來監督解決？”
翡翠龍眨巴著豎瞳，好奇地問道。
這頭成年的巨龍能夠體會到，獨屬於高格莫拉龍群中，那種真切而特殊的龍類人文氛圍，那是踏入了真正文明才能在每一個方面細節展現出來的東西。
尤其是翡翠龍勞洛與兩頭青年末尾階段的藍龍交談以後，更是讓翡翠龍勞洛對彼方的巨龍國度生出了深深的嚮往。
很少會有巨龍聚在一起會談論國家制度的優劣，文明前進的方向，以及社會人文學科的發展。
絕大多數巨龍只會炫耀自己的武力，崇尚自己的財富，最多隻會顯耀自己的魔法。
哪怕是青銅龍那些熱衷戰爭的戰爭狂龍，也只會對某一場戰爭侃侃而談，而很少顧及到那些戰爭真正勝負的關鍵，乃是在於一個國家的背後綜合因素。
“只有靠制度，因為‘人性’這種東西，是無法經過時間長久的考驗的，”
青年藍龍科勒姆伸出自己的手爪在自己的下頜撓了撓，然後說道：“所以黃金帝國的制度優越性，理所當然地要比笛餘國的政治體制要強上很多，”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黃金帝國現行的制度就適合笛餘國了，”
科勒姆目光看向顯得格外緊張的笛餘國幾位王子，還有那位美貌卻隱約含著極大野心的笛餘國王女，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尤其是那幾位王子和王女都看向傳奇法師莫爾的緊張和詭異的神情，讓藍龍科勒姆覺得這些人類的勾心鬥角也不是那麼無聊。
“但是隻靠制度也是行不通的，”
科勒姆又將目光轉向滿臉求知與好奇的翡翠龍勞洛，無論是在翡翠龍勞洛的眼中，還是在傳奇法師莫爾的眼中。
眼前的青年藍龍都符合那種刻板印象，藍龍種族是五色龍中最容易出現博學長者的龍種。
唯一的問題是，科勒姆還是一頭青年期的龍，對於博學長者的年齡來說還是太年輕。
畢竟那些成長為博學長者的藍龍，起步最少都是在古龍階段乃至往上了，因為只有到了那個年齡，歲月的磋磨才能讓藍龍種的龍血流毒影響得不那麼深刻。
“我當初學成之後即將畢業所撰寫的論文《強權統治下的平等民主—官僚體系自我限權的悖論》有幸被陛下親自批閱過，”
科勒姆眨了眨眼睛，豎瞳之中流露出驕傲的神色說道：“陛下說，任何制度的運轉都是要依靠一個個具體的生靈，別人可以明面上不反抗你的制度，但暗地裡可以不執行你的制度，”
“或者可以將你的制度往岔路上執行，你看，這樣你也不好直接定下他們的罪過，萬一他們是真的蠢笨呢？”
“要知道，有些人的智商看起來很高，但就連法術也偵測不出來，一些智商很高的人其實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翡翠龍勞洛也眨了眨眼睛，豎瞳因為腦子裡的一團漿糊已經成為了圓瞳，而傳奇法師莫爾倒是甚為贊同地點了點頭。
“我當時看到了陛下的批語，隨後還提出了，可以將帝國的法典、律文每一條每一點都燒錄在那些忠誠運轉的純粹魔像核心思維中，以這些永遠不會偏移立場的魔像作為運轉制度和律法的載體。”
翡翠龍勞洛好奇地問道：“然後呢，龍皇帝他是怎麼說的？”
科勒姆不好意思地伸出龍爪撓了撓自己顱後的鱗片，然後說道：“我沒提交上去，因為我剛剛寫完我就知道這是一個何其愚蠢的想法了，”
“蠢在哪裡了？”翡翠龍勞洛不解其意，好奇地問道。
“這個想法確實不怎麼樣！”傳奇法師莫爾再度贊同地點了點頭。
科勒姆龍類的面頰上都是驚愕，然後轉變為了然，對翡翠龍勞洛笑道：“算了，這樣的細節也沒什麼好說的，”
科勒姆眼睛瞥到一旁的同伴，另一頭藍龍格里拉也露出嘲笑的神情，於是眯著眼睛說道：“說個有意思的事情吧，勞洛，”
“你知道，但凡像你這樣外來的巨龍去到帝國本土冒險旅行，那隻需要在龍類綜合部門登記在冊，然後領取標明身份的證件就可以持之通行帝國絕大部分的城市和地區。”
“但是如果你到時候真的想加入高格莫拉龍群中，確切地成為帝國的一份子，龍群中的一個具體成員，那就需要進入巨龍再教育學院中接受許多訓練和知識的填充，”
“其中重中之重是巨龍的思維邏輯訓練基礎，以及巨龍王庭的理念培育灌輸和國度政策的解析，”
“這三大類可以概括為，巨龍本身自己的約束和進步，和高格莫拉龍群的融入標準以及巨龍帝國未來的走向！”
翡翠龍眼睛都不敢眨，將科勒姆的話語塞入自己的耳朵裡。
儘管翡翠龍對於科勒姆所說的話其中每一個字都很清楚，但聯合起來成為句子，讓翡翠龍勞洛一時間很難理解其中的意思。
“但無論如何，一頭巨龍想要成功從巨龍再教育學院中畢業，不僅在這三個方面都需要達到及格的水平，”
“還需要在學成畢業之時釋出關於這三大類中任何一類的畢業論文，以供學院的巨龍導師檢閱審批，”
“如果確認成績合格，才能真正從學府中畢業，加入高格莫拉龍群中，成為真正的成員。”
青年藍龍科勒姆面頰上露出了一種驕傲的神色來，輕聲說道：“你別看後來出現的那頭半神雌龍如何強大，”
“但現在想要加入高格莫拉龍群中成為真正的一員，這樣的程式是必不可少的，哪怕是強大如半神的巨龍，也必須經過數年的再教育，除非她聰明到短短時間內就能夠學成歸來！”
傳奇法師莫爾微微皺起了眉頭，倒不是對這頭青年藍龍為自己的龍群和國度自傲的反感，而是他想到了更深層次的方面。
這樣的行為，往大了說，是統合每一頭加入龍群與帝國的巨龍之理念與素養，往卑鄙裡說，無異於在一開始就馴化那些加入龍群的龍類。
無論懷有什麼樣的心思，只要一開始進入這個既定的程式中，就已經埋下了被秩序同化的種子，是最難打破的開端，因為那意味著接受。
但翡翠龍勞洛可不像莫爾這樣，他只好奇地問道：“這有什麼好笑的呢？”
“當然，好笑的是，”
科勒姆撇了藍龍格里拉一眼，然後說道：“格里拉這個傢伙，當初的畢業論文題目是《我的皇帝領袖！》”
“哈哈哈！這個傢伙的論文被學府的巨龍導師駁斥的一無是處，說這個傢伙只是會高唱讚歌的臭屁傢伙，”
“即使這個傢伙從陛下所履行的一系列國策為出發點，但仍舊被學府的導師駁回勒令重寫，”
“結果格里拉這個傢伙只是將自己的畢業論文題目改了，重新提交上去，卻被稽核透過，真是個好笑的事情！”
科勒姆驟然露出獠牙狂笑，一邊用自己的前爪拍在地面上砰砰作響，就連尾巴也忍不住甩得到處亂飛。
就連翡翠龍勞洛和法師莫爾，乃至於笛餘國的幾個王子和王女都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
青年藍龍格里拉修長的脖頸都氣得膨脹了起來，長滿了蒼藍色細鱗的面頰都泛著如同紅龍那般的紅色暈光。
他吭吭哧哧地駁斥科勒姆的話說道：“這叫什麼高唱讚歌的臭屁傢伙，明明我一字不改，只是改了論文題目就能夠透過，只是那些巨龍導師的稽核標準有問題！”
“讚歌怎麼了，陛下的所作所為，就應該大力讚頌！”
接下來就是格里拉這頭藍龍嘟嘟囔囔的低語聲，讓這座矮山上都充斥著歡快的氛圍。
直至許久，矮山上才停下來。
翡翠龍勞洛有些忐忑地伸長脖子問道：“融入帝國，加入龍群如此困難，像我這樣，唔，不擅長學習的巨龍，有沒有什麼特殊便捷的方法。”
青年藍龍科勒姆故作沉思，然後唔了一聲說道：“當然有，如果的確不擅長學習，你也可以成為高格莫拉龍群的外圍成員，”
“就如同現在龍群中的大龍足足有一百三十八位，但並不都是核心成員，有半數都是專職戰鬥的戰鬥巨龍，而不能真正參與到龍群真正的核心決策與國度文明的重大決策當中去。”
“只有用自己的表現在漫長的歲月中獲得高格莫拉龍群裡核心成員的大多數認可，然後由核心成員引薦拔擢，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高格莫拉之巨龍，也就是通俗在外界相傳中，黃金帝國的龍領主，可以擁有獨立掌握一地的權力。”
科勒姆看向目不轉睛的翡翠龍勞洛說道：“但勞洛，我已經將高格莫拉龍群的理念相關都告訴了你，你要想清楚，”
“高格莫拉龍群裡的龍雖然比絕大多數巨龍安全，也獲得了足以讓絕大多數巨龍都心動的待遇，但那些巨龍們未來面對的挑戰也絕不會少，因為我們要做的，就是真正締造一整個宇宙種族的秩序和文明！”
“艾卡妮婭大舞臺，有種你就來，勞洛。”
翡翠龍勞洛緩緩舔了舔自己的獠牙，沉聲道：“我當然有種，我一想到能夠加入這樣的龍群，就激動得不能自己。”
“不過，如果龍群能夠讓我找到一頭美麗而強大的雌龍作為配偶的話，我會更加有種，”
這頭成年雄龍獠牙畢現，露出了真面目說道：“據說你們龍群內，作為首領的龍皇帝並不會佔據所有雌性的交配權，”
“所以我想問一問你，那天降臨在這個世界中，後來的那頭名為安塔潔娜的綠龍是否有配偶，”
“唔，就算為了她，我也會咬著獠牙努力加入龍群中。”
作為絕對出色的綠龍種，安塔潔娜的外貌的確符合翡翠龍勞洛的擇偶觀，尤其是那頭綠龍的鱗片，比勞洛這頭翡翠龍的鱗片更要漂亮一些。
“嘿，你不是有種，你是有種過了頭了，勞洛，啊不，勞弟！”
一旁的青年藍龍格里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藍龍科勒姆忍俊不禁地伸出自己的爪子拍在翡翠龍勞洛的肩胛上，獠牙展露笑道：“我是和你說過，高格莫拉龍群裡的巨龍不像其他龍群一樣，首領佔據所有雌龍的優先選擇權，一切崇尚自由。”
“但你也自由過了頭了勞弟！”
“安塔潔娜的美貌在帝國和龍群中無人在意，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難道安塔潔娜的性格很惡劣，還是她哪裡不對勁？”勞洛高興地昂起頭。
“她的性格確實很惡劣，總是喜歡搗弄一些奇奇怪怪的實驗，玩弄人心的法術，”
科勒姆說道：“而且她哪裡都不對勁，最不對勁的，是因為安塔潔娜是高格莫拉皇帝的配偶，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你要是能夠扛得住高格莫拉皇帝那比你頭顱還大的爪子，你倒是可以嘗試問問安塔潔娜，要不要換一位伴侶。”
“厄，好吧，”勞洛悻悻然地縮回了自己的頭顱，這頭雄龍覺得保不準自己的頭顱還沒高格莫拉皇帝的爪子大呢。
但矮山之下，那破敗的廢墟殘垣裡，匯聚而來的許多人類中卻傳出來一陣陣浩大的聲音。
“就是那些惡龍，毀壞了我們的家園，讓我們的親人慘死，”
“一點點賠償和援助，怎麼能抵得過我們失去的家園和死去的親人，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
藍龍科勒姆和藍龍格里拉同時眯著眼睛朝山下的城市廢墟中望去，那些被笛餘國徵召而來的子民已經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聚集在一起朝矮山上的巨龍圍攏而來。
“毀壞你們家園的，是我們巨龍沒有錯，但能幫助你們重建家園，支付賠償，那也只是我們黃金帝國奉行的政策和‘人道主義’，”
藍龍科勒姆轉頭看向了笛餘國中幾位明顯緊張起來的王子與王女，緩緩說道：“但你們最好不要蹬鼻子上臉，還要以這種種方式試探我們的底線，”
“我現在只能告訴你們，你們應該慶幸被高格莫拉皇帝留在這個世界中的是我們藍龍，而不是龍群裡的青銅龍、金龍、銀龍那些金屬龍。”
“我們五色龍只會宣告之後再動手，但那些金屬龍奉行的是直接武力鎮壓，因為那些金屬龍早已經覺得，世界上許多人許多事情，無需解釋！”
笛餘國的幾位王子和王女額頭上已經浸出了汗水，急忙朝著兩頭藍龍請罪，然後急匆匆地跑下矮山，調動掌握的軍團前往彈壓。
“偏見這種東西過於恐怖，自帶立場去看待問題，而不是理性客觀地看待問題，”
藍龍科勒姆轉頭對翡翠龍勞洛說道：“宇宙中無數凡塵物質界中，對於五色龍的偏見已經深入骨髓，依靠高格莫拉龍群和黃金帝國扭轉這樣的偏見，任重而道遠。”
“哪頭巨龍喜歡看著自己的財富流入別人的口袋，但這卻是我們不得不做的！”
“不僅僅是因為展現一個真正巨龍文明的強大風度，也是為了奠定今後巨龍文明在宇宙中無盡位面的真正秩序！”
翡翠龍勞洛不明白，但並不妨礙這頭巨龍將這些話記在心裡。
不過青年藍龍科勒姆並沒有告訴這頭翡翠龍的是，當黃金帝國和高格莫拉龍群這種秩序和文明的思想真正被宇宙中其餘一切的種族文明接受之後，宇宙中的所有龍類的秩序，就只會剩下黃金帝國的秩序。
因為無論是哪一個位面、哪一個世界的龍類，到時候就會發現，整個宇宙的主流秩序對於龍類的定位，只接受高格莫拉龍群定義的秩序。
那麼到時候，就連真正的龍神行走在凡塵之中，也需要遵守這個秩序，遵守高格莫拉龍群定義的秩序！
傳奇法師莫爾點了點頭，默默開啟了一本名為《莫爾的法術筆記》的魔法筆記書寫了起來。
這個傳奇法師在自己的筆記中寫道：“時代一直在進步，無論是魔法還是環境抑或是文明，”
“漫長的歲月流逝，時代的變遷之中，外界的巨龍已經發生了一種奇怪的變化。”
“宇宙中十種最著盛名的真龍種中，五色龍已經脫離了混亂暴戾，轉而變得極其保守。”
“但是昔日維護秩序保守的金屬龍轉而變得更為激進了起來，若是遊歷外界，需要面對不同巨龍時，採取不同的應對方案……”
淅淅索索的聲音引來的翡翠龍勞洛的好奇，這頭巨龍探首朝自己的同伴看去，然後問道：“你這是在寫什麼，莫爾？”
傳奇法師頭也不抬地說道：“我受到這一場戰鬥的激勵，決心要和古代的大學者大法師們一樣，勇敢地踏出世界，前往星空之中游歷探險，尋找更高深的奧秘與知識。”
“不過我起初也是因為古代法師們所遺留的法術筆記中的知識而崛起的，所以我要將這樣的傳承習俗留下來。”
“因此我將我所遇到的，所掌握的一切常識和智慧都記載在我的法術筆記上，”
法師莫爾忽然抬起頭來露出微笑道：“嘖，不知道哪個幸運兒會意外得到我的法術筆記，他將來能夠獲取的成就，一定會超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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