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一直沉溺在昭禾的溫柔裡,直至回到自已家,悶熱的夏風拂面而來,他才猛地回過神來。
他竟然真的聽了她的話!
同一時間,昭禾趴在自已的電腦桌前,將錄音筆的內容匯入了資料夾裡,同樣是在那個檔案裡,儲存著她多年前被霸凌的影片。
畫質不太清晰,卻依舊能清楚的看見她當年臉上的稚氣。
她一個個的點開,檢查這些影片是否能夠播放,同時告訴自已要直面這些痛苦。
因為她並不是犯下錯誤的人
滑鼠緩緩挪動,清脆的摁鍵聲響起,一段最為久遠的影片開始播放:
河岸邊全是背影,人們亢奮的聲音交接起伏,刺耳的從影片裡傳出,鏡頭有些顫抖,攝影的人大步跑了起來,鏡頭最終對準了不斷在水面掙扎的人。
當年只有十七歲的昭禾。
頭髮全溼了,一縷一縷的貼在頰邊,她的眼睛很紅,窒息感令她的視網膜充血嚴重,她無助的沉浮在水面,全是垃圾的渾濁水面激起了一圈又一圈波紋。
攝影的人是一個男生,鏡頭後,他還在若無其事的問別人明天第一節是什麼課。
下一秒,他將鏡頭對準了昭禾沉入水中的發頂,惡狠狠的低聲道
“淹死你,淹死你! 拿個年級第一了不起是不是?”
此刻,螢幕之前的昭禾彷彿再次體驗到了那時極致的窒息感。
鏡頭再往上抬了一點,高挑的少年蹲在岸邊,腳邊是已經熄滅了香菸,黑髮高高束起,只留幾縷髮絲下墜,左耳的耳釘微微閃爍了一下,漫不經心道:
“廢物,這麼快就堅持不住了?”
這個少年正是沉向晚。
他伸出手,揪住她肩膀的衣服,把她從水裡拽了出來,短暫的讓她趴在岸邊。
她的背脊輕輕顫抖,似是在努力喘氣。
“昭禾... 很難受對不對。” 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起了她的額頭,微微歪著頭注視著她的眼睛:
“可是我們才剛剛開始呢。”
... ...
昭禾坐在螢幕前,平靜的將這個影片看完了,而後,她又檢查了每一個影片,確保沒什麼問題之後,關掉了電腦。
再一扭頭去拿自已的手機,發現已經微信訊息已經有了99+條。
她點開一看,沉向晚還在給她發訊息。
現在是10:05,他最新的一條訊息傳送時間是10:04
她垂眸瞥了幾眼,稍微往上劃了一點,全是 “我想你” 一類的話語,聊天介面又出現了新的訊息提醒,她直接退出了微信。
噁心。
昭禾輕輕瞥起眉。
多年前把她踩在腳下當狗戲弄,現在又瘋狂的喜歡她,還想跟她在一起。
真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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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向晚第二天來找她,沒想到她早就已經離開了。
在隱秘的寫字樓包廂,經紀人封哥與她面對面坐著,他把一個密封的檔案袋推到了她的面前,裡面裝著與公司續約的合同,他道:
“接下來的時間真的可以復出嗎?”
他替昭禾拔開筆蓋,把簽字筆遞到了她面前。
是她主動聯絡封哥,說自已打算開始迴歸工作的。
可是她並沒有接過他遞來的簽字筆,推開了他的手,輕聲道: “我不打算再跟公司續約了。”
因為娛樂公司背後的資本股東是沉向晚,就算她跳槽去了別的公司,沉向晚還是能輕而易舉的買下她的管理層,成為她的金主,知道她的一舉一動。
“那咱們... ...” 封哥疑惑的出聲道。
“成立自已的工作室。” 昭禾斬釘截鐵的告訴他: “我會成立我自已的工作室。”
至於封哥還願不願意跟著她,就是他自已的決定了。
最終,封哥同意了。
沉向晚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兩週之後。
而且還是透過微博的官方公告才得知,她竟然要成立自已的工作室了,並且從始至終都沒有主動告訴他。
這意味著什麼?
他的金絲雀要努力飛離他的手掌心了。
並且他非常討厭這種不被她在乎的感覺。
他垂眸注視著螢幕上公告的幾行文字,半晌,輕輕點了點頭,指尖輕輕摩挲著自已的下巴,倏然出聲道:
“馮見青。”
“怎麼了沉先生?” 正在給他收拾辦公室桌面的助理立刻停下了動作,抬眸看向了他。
“如果一個人知道自已的行為會讓別人很不高興,卻還是這樣做了,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
他思考片刻: “說明已經將這個人排除在外了,一點也不重要。”
沉向晚的眼眸頓時陰沉了下來。
他不敢再出聲,沉向晚又問: “你覺得我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嗎?”
短暫的沉默,他想起被沉向晚的手段給整崩盤了的那些公司,他的名字在資本圈是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以至於根本沒有人敢跟他談判。
我行我素慣了,他壓根就不是一個愛談判的人。
用 “好不好說話” 來評價他,實在是有些不準確。
助理猶豫了一陣,開口說話之前,沉向晚已經看他看得心煩,直接把人給趕了出去。
四下無人之後,沉向晚輕輕往後靠了靠,修長的腿架在桌子上,眼眸漆黑得如同一汪沉靜的死水,用舌尖輕輕頂起臉頰,半晌,低聲道:
“不重要是嗎?”
昭禾啊,你怎麼能覺得我不重要。
他又開啟手機,找到了那條微博原文,多看一秒心底的慍怒就會加深一分。
他還是聽助理說,昭禾又上熱搜了,馬上撇開工作的事情,拿出手機,開啟微博想要看看究竟什麼事。
結果發現了她擅自做了一個沒有告訴自已的決定。
沉向晚自認為不是一個脆弱的男人。
可是,任何一個讓他懷疑昭禾不在乎自已的想法,都能輕而易舉把他逼成一個狼狽不已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