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願看他求生欲太強的樣子:“算啦,不為難你了,我也覺得各有特色,我們先去哪裡逛?”
程渝白買的票上有張地圖,他指著地圖上散落的景點說:“先去南湖書院,再去不卷檸,然後去月沼,汪氏祠堂,承志堂,樹人堂,桃源居,再沿著兩棵古樹從南湖西邊繞回來,然後在景區找一家飯店吃飯,下午重點還是南湖,我和同事們整個下午估計都要泡在南湖這邊做實地考察,更細緻的拍照,一比一還原,電腦建模。”
姜願沒意見:“行啊,那上午我們先整體逛一下,吃過午飯,下午我就坐在南湖邊上看你們工作。”
許曉峰今天還沒回過來,爬山後遺症,兩條腿又酸又脹,一瘸一拐地說:“走吧,苦命打工人,別人是來旅遊的,我在這麼美的地方卻還要工作。”
姜願說:“曉峰哥,你應該這麼想,別人只能在辦公室裡對著電腦,你卻能在如此優美的環境下工作,這多幸福啊,別人求都求不過來呢。”
許曉峰朝著姜願豎起大拇指:“姜妹妹,回頭讓你做我們的組長,這動員能力槓槓的,我現在腿疼,腳疼,全身都疼,還沒有雙休日,瞧瞧今天星期幾來著?”
姜願不好意思說,今天星期天,正常打工人都在休假,再美的風景要是在雙休日還要工作,都得抱怨。
他們混跡在遊客的隊伍裡,穿過畫橋,來到南湖書院,明末,宏村人在南湖北畔修建了六所私塾,又稱“依湖六院”。到了清嘉慶十九年,著名徽商汪授甲與教育家汪以文,這兩位名人一起遊覽南湖,都覺得這裡無論是環境或者風水都無可挑剔,於是將南湖邊上的六家書院合併重建,於是才有了今天的南湖書院。南湖書院也是皖南儲存最完整的宗族書院,書院由志道堂、文昌閣、啟蒙閣、會文閣、望湖樓、祗園六部分組成。
當時兩個歷史名人決定重建書院時,汪授甲建議汪以文的名字來命名書院,即“以文家塾”,現在“南湖書院”牌匾的後面,還懸掛著“以文家塾”白底黑字的牌匾。而且南湖書院歷史上培養出不少名人學士,比如清代詩人汪承恩、汪彤雯,清末內閣中書汪康年,民國初期駐英、日公使、代理國務大臣、國務總理汪大燮,還有當代著名科學家,澳星發射研製專家之一李小娟等,歷史的厚重和南湖書院面前的南湖一樣,值得人深挖。
姜願對書院的歷史感興趣,程渝白和同事們則對書院建築本身感興趣,深挖結構和細節,像這樣具有傳統徽派風格的古書院,程渝白和同事們之前已經去參觀過幾個,比如歙縣的竹山書院,在佈局上和南湖書院一樣注重園林化,都喜歡選址在景觀豐富的水口區,整體佈局巧而得體,能夠在很小的地段上,做到曲折幽深,意趣盎然。
程渝白對樑上的木雕格外感興趣,拿著單反相機拍個不停。徽派建築多為木雕,一旦登堂入室,裝飾就以木雕為主,而在宏村現存的幾座老房子裡,木雕更是精緻絕倫,是最值得給予關注的,聽說當年宏村的祖輩們為了保留這些木雕,著實費了一番心血。
因為明朝初期,民間建築禁止設色,所以徽州木雕大多不設色彩。
徽州建築木雕大體包括兩類:一為木構架中的梁枋、華板、斗拱、雀替、斜撐、駝峰、託腳、蜀柱等,它們都是建築承重體系的組成部分;另一是福扇、勾欄、內簷門罩等,它們多屬建築的維護部分,於是徽州木匠又有所謂“大木雕“和“小木雕“之稱。
這裡面的門道很多,程渝白來到黃山後,已經細緻地研究了好些日子,不說是半個專家,至少可以說自己入門了,在遊戲場景設計裡面,也是儘可能地還原運用,想將徽州木雕之美展現給遊戲玩家,所以但凡所到之處,他都要把喜歡的有特色的木雕拍攝下來,回去好好研究。
宏村是徽州木雕的天堂,他今天可有地拍了,遇到木雕就挪不動步子,姜願便在旁邊耐心地陪著,等著,四處欣賞,消磨時光。
後來,他們一行人來到月沼,又稱月塘,月沼建於明永樂年間,當時宏村76世祖汪思齊發現村中有一處天然泉水,冬夏泉湧不息,於是汪思齊三次聘請海陽的風水先生何可達以及族內高輩能人,“遍閱山川,詳審脈絡”,制訂擴大宏村基址及村落全面規劃牛形水系藍圖,引西溪水繞村屋,其牛腸水圳九曲十彎,又把水引入村中心天然井泉處建月沼池塘,以蓄條內陽水,供防火、飲用。後經再次鑿圳、挖掘成半月形池塘,形成了現在的月沼。
開挖月沼時,當時很多人主張挖成圓月形,但當時出錢修湖的胡重娘不同意,她是汪家一個大官的妻子,丈夫在外做官,她在家相夫教子,感到宏村汪姓宗族不旺,祖輩屢遭火厄,於是請來家中族老和風水大師新勘測規劃,她認為雖然花好月圓是人們美好願望,花開則落,月盈則虧,只能挖成半月,於是月沼成了如今這般獨具特色的網紅打卡點,怎麼拍都是極致美學。
姜願站在月沼池邊拍風景,聽帶團的導遊介紹月沼池修建的故事,跟程渝白說:“長知識了沒?”
程渝白把鏡頭對準她:“擺個poss,給你拍幾張。”
姜願可臭美了,不停地變換造型,還拉著程渝白說:“叫沈彥祁幫我們拍一張合影吧?”
程渝白問:“為什麼喊他拍?”
姜願說:“他拍照技術好啊,昨天前天在黃山,多少小姐姐求沈彥祁幫忙拍照,你沒看到嗎?”姜願眨眨眼:“你不會連這種飛醋都吃吧,你這麼小氣?”
程渝白其實挺小心眼的,但是此刻當然不能表現出來:“怎麼會,小祁,過來幫我們拍幾張。”
沈彥祁走過來:“好嘞,你們隨便拍造型,自然一點,我來抓拍,組長,你和姜願很上鏡啊,果然俊男美女容易出大片,你們倆都可以去拍廣告了,等下,我多拍幾張,到時候你們自己選。拍好了。”
姜願小跑過去:“我看看,把我拍得美不美?”
沈彥祁把程渝白的單反相機給姜願,讓他們自己看,姜願一張張地翻看合影,心裡甜得跟吃了蜜一樣:“小沈拍照技術果然牛,哈哈哈,把我拍得也太好看了。”
程渝白說:“那是因為你長得好看。”
姜願美滋滋地抬起頭:“我真的長得好看嗎?”
程渝愛眼波盪漾:“嗯,真好看。”
姜願暗送秋波:“你也好看,走啦走啦,去逛別的地方,汪家祠堂我不想逛,我們去逛承志堂吧?”
承志堂是清末鹽商汪定貴於咸豐五年(1855年)前後營造的宅邸。其大門為磚雕八字門樓,內部設計十分合理,前廳、後堂、東西廂房,非常雅緻。大宅院內還有精巧別緻的釣魚廳,即使主人足不出戶,就可以過上優哉遊哉的神仙日子。
姜願知道程渝白對木雕感興趣,故意誘惑他:“據傳,當時汪家建造承志堂花掉白銀六十萬兩,其中就拿出100兩金粉給宅子中的木雕塗個遍,而且全屋僅木雕就需要20個工匠雕刻了整整四年才完成,那木雕之精美震驚現代人,有民間故宮之說,你一定感興趣。”
程渝白確實對承志堂很感興趣,其他同事還在月沼拍攝,想去汪家祠堂逛一逛,他們倆則先行去了承志堂。
走進承志堂的正廳,承志堂正廳裝飾也是徽派建築標準裝修。比如,正堂放著八仙桌和八仙椅,在八仙桌的後方放有一紅木條案,條案中間擺有自鳴鐘,鐘的兩側是帽筒,就是古人用來擺放瓜皮小帽的東西。
姜願說:“你還記得呈坎的下屋嗎?就是羅家五兄弟的宅子,當時我告訴你正廳條案的花瓶上插著雞毛撣子,就代表男主人在家,可以拜訪,若是沒有插著雞毛撣子,就代表男主人不在家,不方便待客。汪家這個帽筒應該也有這個作用,帽筒沒有帽子,代表男主人不在家,是不方便拜訪的,咱徽州真是含蓄又封建。”
程渝白說:“古代女人確實比較可憐,幸好你生活在現代,否則在那個時代,也是大門不能出二門不能邁,只能被困在這白牆黑瓦中的小可憐。”
姜願歪著頭說:“那可不一定,能被困在這深宅大院的都是富商家的大小姐,萬一我投胎到貧民家,還是得下田幹活的,嘖嘖,怎麼都是慘,我才不要投胎在那個年代。”
果然兩人閒聊的時候,一個帶團的導遊也在介紹正堂上的擺件,不但提到帽筒的含蓄作用,還提到條案上的古瓷瓶和木底座鏡子,說這是意喻“終生平靜”(“鐘聲瓶鏡”諧意),就是主人希望自己無論是經商還是家人生活一生都能風平浪靜,平平安安,體現了當時徽商對生存環境的一種渴望與寄託。
姜願於是拉著程渝白站在旁邊偷聽,蹭導遊的講解,導遊著重介紹了承志堂的木雕,也提到這家主人曾經用了100兩黃金做成金粉,塗在所有木雕的表面,所以這座古代豪宅中的木雕無比處在的精美,雖然歷史久遠,仍有金碧輝煌的感覺,而且承志堂的內部設施很完善,全屋分內院、外院、前堂、後堂、東廂、西廂、書房廳、魚塘廳、廚房、馬廄等,每一處都有古韻十足、充滿美好韻味的木雕,就連院子裡的石雕,都刻著雙層鏤空的四喜登美圖。
程渝白拿著單反相機,在承志堂拍石雕、木雕,足足拍了一個小時,姜願閒著無聊就給她媽媽打電話,問媽媽在宏譚考察得怎麼樣?
姜瀾芳在電話裡說:“餘老闆正在招待我們吃中飯,還安排了師傅教我製作宏譚豆腐乳,我和老程可能要在宏譚待上幾天,連住宿的地方,餘老闆都給我們安排好了,就住在他家親戚搞的民宿,我一切都好,你呢?”
姜願說:“媽媽,我在宏村玩呢,還沒吃中飯,等參觀完了去附近看看有什麼好吃的,希望不會被宰客。”
姜瀾芳說:“在景區吃飯,哪有不被宰的,你隨便吃,不要怕花錢,媽媽給你轉錢,不要委屈了自己。”
姜願撒嬌:“知道了,還是媽媽對我最好,那你慢慢吃,我繼續玩啦。”
掛了電話,姜願果然收到媽媽給她轉的1000元錢。
姜願果斷收下錢,給她媽媽發了個飛吻的表情包。
程渝白拍好了,輕拍姜願的後背:“餓了,走吧,我們找家店先吃午飯,我剛才看一路民宿飯店還挺多的。”
姜願說:“當然咯,宏村商業味比呈坎濃多了,飯店是多,除了貴沒別的毛病,嘿嘿,不然我請客?剛才我媽給我轉了一千塊錢,叫我隨便吃,別不捨得花錢。”
程渝白握住她的手:“你第二天做我女朋友就讓你付錢,以後這女朋友我還想不想要了?想吃什麼?”
姜願說:“那我就不和你客氣了,先找到楠姐他們,問大家想吃什麼,我估計這邊就是特色菜。”
程渝白給許曉峰發微信,問他們在哪?
許曉峰迴復說:“我們幾個都已經回到南湖這邊,正在討論吃什麼,楠姐在附近看了看,說都挺貴的,有點坑,問我們要不要回去自己下廚做飯吃?”
程渝白說:“你讓楠姐在大眾點評上找找看,哪家味道不錯,我請客。”
許曉峰在電話那邊起鬨:“組長請客,叫我們隨便點,楠姐,你剛才在大眾點評上看了,說哪家好吃來著?我們現在就去,然後把地址發給組長,讓他們自己找過去怎麼樣?”
江楠說:“那行,跟我走。”
結束通話電話五分鐘後,許曉峰在工作群裡發了地址,程渝白拉著姜願根據導航走過去,許曉峰他們已經點了一桌菜,兩人坐下來就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