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瀾芳自己都有些飄飄然，腳下彷彿踩著的不是地面，而是天上的雲層，掛了電話後喊姜願：“女兒，你快掐我一把，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完蛋，我肯定喝醉了。”
姜願被媽媽的話逗笑，不輕不重地掐了媽媽的手臂一下：“媽，你晚上又沒喝酒，怎麼可能會喝醉？你自己釀的楊梅酒，都被程叔叔喝完了，他今晚都沒有喝酒。”
姜瀾芳卻拍著腦門說：“完蛋，一點都不疼，還說我不是在做夢，這個夢太美，我都不敢醒過來。”
姜願不客氣了，重重掐親媽的手臂，換來姜瀾芳“哎喲”一聲慘叫：“你這孩子，怎麼下死手，想謀殺親媽啊？”
姜願眨眨眼：“媽，現在還在做夢嗎？”
姜瀾芳揉著手臂說：“醒了，醒了，可是怎麼能賣這麼多，我都敢想，該不會是老徐喝多了，在做夢吧？”
姜願說：“親愛的媽，自信一點！你現在的微博粉絲數已經120萬了，你知道120萬粉絲是什麼概念嗎？而且咱沒有買粉，這些都是活粉，四個小時賣了三千單有什麼不敢置信的？你知道李佳琦一個晚上能賣出多少單嗎？”
姜瀾芳繼續揉手臂：“咱能和李佳琦比嗎？你說老徐賣出這麼多香榧，打包快遞豈不是要打包瘋了？早知道我們也該去樵山村，幫著一起打包快遞，哎，現在太遠愛莫能助。”
姜願也替徐柏山擔心，怕他還不下這麼大的訂單。
“現在才過去4個小時，一個短影片的熱度一般能持續1224個小時，明天肯定還會有訂單，我懷疑徐叔叔能賣出兩萬單，到時候才是真的累，希望他不要掉鏈子，第一戰打得漂亮一點，口碑好了，服務到位，對咱以後帶貨也很重要。”
姜瀾芳說：“沒錯，我得打電話好好跟他說一下，千萬別掉鏈子，若是賣出去的香榧有瑕疵，粉絲們會怪我的。”
夜市的人越來越少了，姜瀾芳和弟弟姜文富說：“富啊，我和願願先回去了，今天在抖音上帶貨，賣瘋了。”
姜文富看親姐笑得臉上肌肉都飄了，有些嫉妒，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能掙多少錢？”
姜瀾芳說：“現在還不知道。”
姜願心想，恐怕是二舅和二舅媽在夜市幹了三個月掙的那個數，或者還不止呢，但她把話咽回了肚子裡，沒有說。
姜文富說：“願願，晚上開車小心點。”
姜願說：“好，二舅，二舅媽，你們也早點收攤，別忙得太晚，我們就先走啦。”
趙慧心一邊忙一邊說：“去吧，去吧。”
開車回村裡的路上，夜色寧靜，但母女倆的心都靜不下來，回到家匆匆洗過澡，就躺在同一個被窩裡算錢。
真的是窮人乍富的那種快樂。
姜瀾芳說：“都跟你說買高爾夫，你非要買Polo，怕錢不夠花，現在錢不是來了嗎？要是晚些天買車就好了。”
姜願說：“媽，咱可以把錢存起來買房子。”
姜瀾芳說：“你不是有房了嗎？雖然是你爸在住，但那房子寫著你的名字，你爸將來肯定會給你。他若是敢不給，我肯定是會和他鬧的。”
姜願說：“農村的房子是外公外婆的，也不是你的呀，咱還是要在市區買一棟房子，將來養老也好啊。反正把錢存起來總是沒錯的，媽，你怎麼這麼厲害，抱你的大腿太快樂了。”
姜瀾芳中年財運來了，擋也擋不住，躺在枕頭上一邊回覆抖音評論，一邊說：“嗯嗯，也對，先存錢，不急。”
客廳里老式的掛鐘響了起來，一共響了十二下。
姜瀾芳說：“不能再飄了，睡覺，冷靜冷靜，明天再問老徐，他賣出多少單了，若是帶貨這麼掙錢，媽媽要好好想想，以後怎麼多帶貨了。”
姜願打著哈欠：“那我也去睡了，怕今晚睡不著怎麼辦？媽媽，我怕我興奮得一夜通宵，以前在公司上班，我從來沒有這麼帶勁過。”
姜瀾芳說：“努力睡。”
姜願努力了一個小時都沒睡著，果斷放棄，開啟遊戲介面，發現稱霸幼稚園不線上，她就自己玩單排。
玩了快半個小時，程渝白給她發微信。
程渝白：【還不睡？】
姜願退出遊戲：【睡不著，失眠了，你怎麼也不睡？】
程渝白：【剛剛忙完，正準備睡，怎麼失眠了？】
姜願：【嘿嘿，今天我媽媽第一次帶貨，帶貨能力槓槓的，就是我們和你叔叔之前去樵山村那個徐叔叔，他家的香榧經過我媽一宣傳，四個小時賣出三千單，這誰還能睡得著？】
程渝白：【我陪你打遊戲？】
姜願：【你不是準備睡了嗎？你去睡吧，不用管我，我腦子太興奮了，你若是陪我打遊戲，我怕你得陪到天亮。】
程渝白說：【明天週末，可以陪。】
很快，程渝白就在遊戲裡對她發出邀請，姜願盛情難卻，兩個人匹配了三個路人，去遊戲裡開殺。
遊戲玩到一半，中途有人開麥，活力十足地說：
“老公，殺了，啊，你這個廢物！”
“你閉嘴！別影響老子發揮。”
“你要是能有射手那技術，我能罵你嗎？”
“別臊，有本事你和射手睡一個被窩！”
玩射手的，正是程渝白。
程渝白輕咳：“你們夫妻吵架，別帶上我。”
姜願也發聲：“就是，還能不能安靜打遊戲。”
“姐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射手是你老公，我家那口子就是嘴巴欠抽，我剛才踹他了。”
姜願不好意思：“他不是我老公。”
“哦，你們還沒有結婚啊？姐妹，我跟你說，戀愛可以談久一點，結婚一定要慎重考慮，我就是當初腦子進水了。”
姜願臉都紅了，又解釋：“也不是我男朋友。”
“咋地，他還在追你？我跟你說，一定要享受當下，談戀愛都沒有被追的時候快樂，被追的時候才是最幸福的時候。”
姜願都頭大了：“我們只是普通遊戲搭子的關係。”
“那你廢什麼話？我還以為你們倆也是兩口子呢，既然沒關係那我誇射手技術好，你吃什麼醋？”
姜願：“誰吃醋了？”
程渝白竟然在笑，雖然笑聲很低。
姜願超級沒面子，不說話了。
這時候程渝白竟然說：“打算追。”
“咳咳。”姜願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懷疑自己幻聽。
那對夫妻裡的丈夫說：“兄弟，別想不開，我跟你說，男人一旦追女人，就是一隻腳踏入了墳墓，你看我就知道了。”
姜願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聽到程渝白說：“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姜願嘴角的笑紋差點沒收住，程渝白認真的嗎？
她不敢說話，怕程渝白只是給她找場子而已，畢竟之前他幫她懟宋建，就是故意說是她男朋友，她一定要冷靜。
推倒對面水晶塔，一局結束後，程渝白又發來邀請，姜願卻猶豫了一下，沒有點選同意。
她退出遊戲，刷了刷她媽媽的抖音號，看看評論。
程渝白髮來微信：【生氣了？】
姜願：【沒有，我知道你只是幫我找場子，哈哈，我不會當真的。】
她等了許久，程渝白都沒有再回訊息。
姜願盯著手機螢幕許久，不知怎麼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半夜三點的時候，程渝白給她發來一條訊息：【如果我是認真的呢？】
姜願被這幾個字衝擊得瞬間清醒。
她用力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呃，昨晚她兩點多就睡著了，程渝白沒有等到自己的訊息，他會怎麼想，會不會以為這是她拒絕的態度。
姜願抓著被子糾結得要命。
想了許久，手指在虛擬鍵盤上敲字。
敲一行，刪一行。
再敲一行，又刪一行。
怎麼組織語言都覺得不是她想表達的。
躺在被窩裡糾結了半個小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願願，醒了嗎？老徐又給我打電話了。”
姜願一個激靈下了床，穿著睡衣，頂著亂糟糟的雞窩頭去開門，開門後，哈欠連天地問：“多少訂單了？”
姜瀾芳臉上的黑眼圈也很重，明顯沒有睡好，估計亢奮了一整夜，手指比畫著：“這個數。”
姜願瞪大眼睛：“五千單？”
姜瀾芳臉上喜氣洋洋：“可不是嗎！一個小時前五千單，老程說昨晚一直到半夜一點前，訂單量都在突突突地往上漲，一點之後人少了很多，但夜裡也陸陸續續有單子，但今天早上八點就突破了五千單，他已經喊了村民一起幹。”
姜願激動地跳起來，撲到姜瀾芳懷裡：“哈哈哈，媽媽，太棒了，今天肯定能夠衝破一萬單！只是時間問題。”
姜瀾芳被女兒抱了個滿懷，扶著女兒的後背說：“我和老徐也是這麼分析的，早上想要吃什麼？媽媽給你做。”
姜願卻把姜瀾芳往臥室裡推：“媽，你趕緊去補覺，黑眼圈太重了，今天的早飯我來做，一定要把財神爺好好供起來，以後這種小活讓我這個助理幹就行了。”
姜瀾芳被女兒逗笑：“睡不著了，一點都不困。”
母女倆一起走進廚房，姜瀾芳說：“昨晚的剩飯還有得多，拿來煮點稀飯吧，你去街上買兩根油條過來。”
姜願擺出端正的軍姿：“遵命，母上大人！”
她回到臥室，飛快地換上衣服，去街上的包子油條鋪，買了兩根油條，回家的路上拿著手機，又在思考要不要回復程渝白，可是她到底要怎麼回覆啊？
救命，找個人來教教她。
程渝白早上醒來後，拿出手機看微信訊息。
和姜願的微信聊天介面，還是昨晚自己發的那條突兀的訊息，她並沒有回覆。
是沒有睡醒，還是婉拒？
程渝白不確定姜願的心思，內心有點煎熬。
從黃山回來其實沒幾天，可姜願每天都在他腦子裡轉。
昨晚忙到十二點多，其實他困得不行，眼皮沉如鉛，但看到她在打遊戲，還是忍不住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提提神，和她一起組隊打遊戲，看她和別人解釋跟自己的關係。
程渝白莫名煩躁，鬼使神差就回了一句：“打算追。”
那時候他就忍不住猜測姜願的反應。
後來，一局結束，再次邀請她，被她拒絕。
程渝白心裡挺慌的，怕自己的話太貪圖，惹她生氣了。
聽到她風輕雲淡地說，不會當真，程渝白又懊惱。
希望她當真，揣測她的態度。
輾轉反側兩個小時，明知道當時已經三點多了，她遊戲賬號又沒上線，應該是已經睡了，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發微信問她：“如果我是認真的呢？”
入睡前，程渝白更在幻想，等她清早醒來看到這句話會給出什麼反應，現在遲遲沒有等到訊息，程渝白覺得，可能真是自己談吐了，也許將來朋友都做不成，遊戲搭子也沒了。
思前想後，程渝白髮現自己竟然賭不起。
主動給她發微信：【我開玩笑的，你別介意。】
姜願買了早餐，走在回家的路上，終於想到怎麼回覆的時候，看到程渝白髮過來的這條訊息，整個人都愣住了。
猶如一盆冷水從頭頂潑下來，澆得她臉頰異常難堪。
她捏著手機的動作微微用力，趕緊回覆：【哈哈，我就知道你是在跟我開玩笑，放心啦，我壓根沒往哪方面想。】
程渝白看到微信回覆，心情徹底落到深淵。
程渝白：【嗯，沒有多想就好，以後還一起打遊戲。】
姜願：【好啊。】
然後，誰都沒有再回復了。
甚至，這一整天，誰都沒有在遊戲裡上線。
刻意迴避和對方的交集。
傍晚的時候，稱霸幼稚園發現沒有人陪他打遊戲，約了幾個路人局打得不痛快，就在微信上喊程渝白打遊戲。
程渝白回覆：【今天忙。】
稱霸幼稚園又在微信上喊姜願打遊戲。
姜願也回覆：【我今天特別忙，沒時間啊，你找別人吧，可能明天也沒有時間。】
稱霸幼稚園：【搞什麼，一個一個都忙，大晚上的忙什麼？平時不都挺閒的嗎？怎麼今天誰都喊不上線，難道是我面子不夠大？】
姜願好奇：【你還喊了誰？】
稱霸幼稚園：【程渝白，跟我說今天忙，他該不會又去黃山，找你一起到處玩了吧？老實交代，你們倆是不是揹著我偷偷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