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救?直接砸碎玻璃嗎?”

程嘉樹隨即問道,目光掃向四周,尋找趁手的工具。

“不行!”

女研究員立刻搖頭,眼神帶著警惕:

“在這裡做任何事都必須小心謹慎,以免觸發警報。”

“實驗體身上的生命維持裝置都聯接著中央系統,實時傳送著資料,一旦出錯,會影響到整個實驗室的正常執行。”

說話間,她走向旁邊的控制檯,找到一個標有編號的控制盒,手指在按鍵上依次落下,連續關停了幾組操作。

過了數秒,培養室內依舊一片寂靜,沒有絲毫動靜。

“我記得……操作順序應該是這樣的啊……”

女研究員臉上浮現出一絲緊張,嘴裡喃喃自語。

她平時負責的崗位雖然不直接操控這些維生系統,卻也曾偷偷觀察過同事的操作,此刻正努力回想。

忽然,一陣低沉的“嗡嗡”聲驟然響起。

緊接著,圓柱內的真島五郎身體劇烈抽搐起來,冒出的氣泡變得更加密集狂亂。

女研究員的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她神色緊張,緊咬下唇。

在焦急的思考中,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試著按下一個按鈕。

那嗡鳴聲瞬間變大,數十個玻璃圓柱內的藍色液體,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抽走。

機器運作的轟鳴聲在空曠的培養室內迴盪,顯得異常突兀。

好在,真島五郎所在的培養皿也開始響應。

隨著藍色液體被抽乾,他腦袋和背後吸附著的幾根導管也隨之脫離。

看到這一幕,女研究員臉上露出狂喜,也顧不上其他,連忙按下最後一個按鈕。

“砰”地一聲悶響,玻璃圓柱前端的艙門終於開啟。

真島五郎瞬間從裡面跌倒出來,渾身溼漉漉的,黏液淋漓。

他的身體仍在劇烈抽搐著,喉嚨裡艱難地發出“嗬嗬”聲,佈滿血絲的眼睛緩緩睜開,似乎已經甦醒過來。

女研究員顧不得他滿身的黏液,立刻跑過去,從包裡掏出一根針管和注射劑。

然後熟練地將藥劑注射入其脖頸。

真島五郎劇烈抽搐的身體很快便平靜下來,意識重新陷入昏迷中。

顯然,那是一種效果強勁的鎮定劑,她對此早有準備。

女研究員隨後吃力地抱住真島五郎,試圖將他攙扶起來。

奈何力氣實在太小,只能拖著他往前挪動幾步。

程嘉樹見狀,於是走上前,伸手抓住真島五郎的胳膊。

後者那粗壯的身軀,在程嘉樹手中顯得輕如麻袋般,一下子便將其扛了起來。

“我帶他走。”

程嘉樹言簡意賅地說道:“你去拿隨身碟,。”

女研究員眼中閃過感激,重重點頭:

“謝謝!”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培養室。

程嘉樹扛著真島五郎,女研究員則迅速回到資料室拿取隨身碟。

就在他們即將再次透過那條走廊時,程嘉樹忽然停下腳步。

“你聽到什麼聲音沒有?”

他猛地擰起眉頭,做側耳傾聽狀。

女研究員錯愕地搖了搖頭:

“沒有啊,你是指空調送風的聲音嗎?”

程嘉樹眉宇間的皺紋更深了,他微微吸了口氣,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難道是我精神出現幻覺,又犯病了?”

耳邊,一個聲音若有似無,彷彿在低聲呼喚自己的名字。

帶著詭異的熟悉感,像極了孩提時,母親哄他入睡的輕柔哼唱。

這怎麼可能?

程嘉樹心裡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女研究員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

她走向電腦,螢幕上顯示的進度條已接近尾聲,但一時間尚未傳輸完畢。

兩人只能繼續等待。

程嘉樹的心中悸動感越來越強烈,幻覺似乎也越來越清晰。

那詭異的呼喚聲,彷彿就在他耳邊低語,引誘著他走向未知的深淵。

甚至比起母親還溫柔體貼,讓人戀戀不捨。

不。

應該就是死去的母親在召喚自己吧?

程嘉樹下意識地抬手,捂住了額頭。

女研究員發現他的異狀,關切地問道:

“你怎麼了?”

程嘉樹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只是有點低血糖。”

又過了幾分鐘,資料傳輸終於完畢。

女研究員迅速拔出經過特搜隊技術改造的特製隨身碟,收入包中。

隨後看了眼手錶,臉上再次浮現出焦急之色,催促道:

“好了,我們快走吧,已經十點半了,清理時間馬上就到,待會那些警衛就會進來!”

程嘉樹卻沒有回應。

他整個人呆呆地站著,目光越過女研究員的肩膀,直直地望向身後黑暗的通道深處。

那扇緊閉的鐵門,此刻竟然微微開啟了一道縫隙。

紅光在其中若隱若現,似乎有灰白色的煙霧正從裡面緩緩滲透出來。

那種奇異的呼喚聲,正是來自於隱藏在門後的某個東西。

程嘉樹的雙眼,此時也散發出一種奇異而幽暗的光芒。

瞳孔深處彷彿有星辰在旋轉,能穿透一切虛妄,洞悉最深層的秘密。

“那是……什麼東西?”

程嘉樹倒吸一口涼氣,喃喃自語。

………………………………

雨夜綿綿,籠罩整座諾亞大廈。

位於頂層的某個房間內,黑暗中燭光搖曳。

CD機正播放著一段風暴來臨的白噪音。

空氣微微顫動,有如水面泛起波紋。

在這片彷彿凝聚成實質的精神力場中,一圈極其微弱的漣漪,忽然盪漾開來。

靜坐的賈桑伊,那對緊閉的眼珠在眼皮下飛快地轉動了一下。

“有了。”

他的聲音直接在羅烈腦海中響起,帶著獵人發現獵物蹤跡時的興奮。

“一股精神波動,正在試圖穿透我的網路,很隱蔽,也很狡猾,他想聯絡外面的人。”

“好。”

羅烈站在他身後,立刻沉聲吩咐:

“鎖定他,暫時別打草驚蛇,一定要追蹤到那個躲在暗中的傢伙。”

“正在鎖定……波動源……找到了!”

賈桑伊的聲音裡透出一絲詫異。

“是他?”

“誰?”

“等等。”

賈桑伊沒有立刻回答,精神連結中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驚異。

“不止一個波動源,我感覺到實驗區方向,也傳來一陣更強烈的波動!”

羅烈眉頭瞬間擰緊。

有人闖入實驗區?為什麼監控系統和鐳射網路毫無反應?

“我明白了。”

賈桑伊思緒飛速運轉。

“肯定是那個內鬼偷偷給等候在外面的敵人傳送行動訊號,趁著我們把注意力放在會議廳裡,抓住這個機會潛入實驗室,目的就是竊取資料。”

他頓了頓,隨即又說道:

“我先將這兩個目標的所在位置傳給你,羅烈你要特別小心實驗區那個目標,別讓他輕易逃脫。”

“他很可能擁有某種類似潛行或穿越空間的能力,否則不可能避開所有物理監控。”

“放心。”

羅烈聲音冷硬:“他絕對跑不了。”

說話間,迅即抬起手,按下耳麥上的開關,對著通訊頻道下達命令。

“黑鷹,立刻封鎖實驗區所有出口,開啟‘豎琴’系統。”

“是。”

耳麥中傳來一個簡短有力的回應。

“豎琴”系統,並非某種常規的聲光警報裝置。

它會向整個實驗區的封閉空間內,釋放一種頻率極低的次聲波。

這種聲音無法被人類的耳朵捕捉,卻能直接作用於大腦皮層,對能力者造成嚴重的精神干擾。

在層層疊疊的金屬牆壁間,次聲波會不斷反射、迴盪、共振,最終形成一場無形的精神風暴。

輕則頭痛欲裂,異能失控;重則精神崩潰,意識昏迷。

無論如何,這足以暫時中斷任何需要專注施展的能力,為抓捕這個潛入大廈的神秘人創造出絕佳機會。

羅烈捏緊了拳頭,骨節發出“喀喀”之聲。

他轉頭望去,身後黑暗中,十幾道戴著戰術面罩的身影無聲站立著,如同蟄伏的捕食者。

這次抓捕內鬼的行動,諾亞組織看似將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會議廳中,使得實驗區的防禦顯得有些單薄。

但這正是羅烈故意賣出的一個破綻。

對方的耐心超乎尋常,遲遲不肯暴露。

既然如此,乾脆就撕開一道口子,讓對方自以為抓住難得的機會,主動跳進這個為他精心準備的陷阱。

用卓峰的話說,這叫“請君入甕”。

羅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名潛入者,或許就是傳聞中的“白梟”吧?

能力確實神秘莫測,若非早有準備,險些就讓他得手了。

幸好,自己請來賈桑伊這位精神領域的大師,提前佈下覆蓋整座大廈的無形天網。

即便主動收縮,示敵以弱,也沒有忘記,實驗區才是整盤棋局中,最需要守護的核心。

現在,物理層面的“豎琴”系統已經啟動,精神層面的天網也已鎖定目標。

雙重陷阱之下,任他有穿天遁地之能,也插翅難飛。

羅烈對著等候命令的作戰小隊,做了一個簡單的戰術手勢。

沒有言語,沒有聲響。

精銳的追捕者們瞬間領會命令,動作整齊劃一,悄無聲息地跟隨著羅烈,離開房間。

“盯死他們,任何動向,隨時通知我。”

羅烈出門前,發出最後一道指令。

“明白。”

賈桑伊依舊靜坐在原地,如同激流中的磐石,是這張大網最核心的樞紐。

他的意識已經徹底延展開來,化作無數看不見的觸鬚,緊緊纏繞著會議廳和實驗室兩處區域,追蹤躲在黑暗中的精神光點。

電梯門無聲滑開,又迅速合攏。

樓層數字在顯示屏上跳動著,彷彿在為一場即將到來的殺戮進行倒計時。

電梯迅速下沉,前往87樓。

也就是位於頂層下方兩個樓層的諾亞藥業核心區域。

轎廂內燈光亮起,金屬內壁反射出羅烈黑色冷酷的臉龐。

此刻,他同樣戴上了用來隔斷次聲波的戰術面罩。

腦海中,賈桑伊的精神傳訊再次響起。

“實驗區裡的目標正在快速移動,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行動變得有些急躁。”

羅烈表眼神沒有絲毫變化。

獵物意識到落入陷阱,開始掙扎,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

叮。

三部電梯同時抵達指定樓層。

金屬門向兩側滑開,門外是一條冷白色燈光映照的合金通道。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通道的盡頭,便是前往實驗區的第一道高壓氣密門。

夜視儀中,隱約有紅色光束顯現,那是鐳射探測網格在執行。

羅烈率先踏出電梯,抬起手,再次比出一個手勢。

身後的隊員立刻呈扇形散開,舉起手中突擊步槍,往前逐步邁進。

他們的黑色作戰服吸收了周圍所有的微光,動力骨骼的關節處沒有發出一絲摩擦聲。

整支隊伍的行動,安靜得如同鬼魅。

………………………………

雨水敲打著巨大的落地窗,讓城市璀璨的夜景變得有些模糊。

會議廳內,喧譁聲漸漸平息。

就連那些表現最積極、最忠誠的幹部,此刻也安靜下來,似乎口水都快講幹了。

空氣中瀰漫著雪茄和茶水混合的複雜氣味,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緊張氛圍。

牆上的掛鐘,滴答聲持續不斷響起,彷彿在倒數著什麼。

馮進財端坐在沙發上,悠然喝著茶。

忽然他眉頭聳動,臉色微變,隨即咳嗽了一聲。

“好了,各位,雖然還沒到零點,但我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

他看了看手錶,站起身來。

接著,便走到銀色金屬箱前,似乎準備將裡面存放的檔案銷燬。

在場所有人見狀,都屏住了呼吸。

徐浩的手指不自覺地摳緊了椅子的扶手。

而陳琛,雖然表面波瀾不驚,心跳也不禁加快了幾分。

然而,馮進財卻突然停下了動作,他轉過身,臉上的笑容變得無比詭異。

“不過呢,在銷燬這份機密之前,我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這時,卓峰也瞬間挺直身形,冰冷的目光如刀子般,緩緩掃過眾人。

“那就是遵從大家的提議,揪出那個在我們背後捅刀子的叛徒!”

說話間,他緩緩抬起手,指向在座的眾多幹部與外圍勢力頭目。

一瞬間,徐浩和陳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下意識地繃緊了肌肉,喉嚨發乾。

幾乎以為下一秒,卓峰那隻指向叛徒的手就會定格在自己身上,宣判他們的命運。

然而,卓峰的目光越過了他們。

最終,定格在了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他的手指,赫然指向那個剛剛還在豪爽大笑、義憤填膺,表現得比誰都忠誠的男人身上。

“馬彪,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滿臉錯愕的馬彪。

徐浩和陳琛也驚呆了。

臥槽,怎麼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