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天,宋河提前讓管家準備了拜訪紀伯父的禮品,等處理完了手上的事情,才騰出時間。他帶著紀嘉澤,去到了紀家別墅區。

宋河說愧疚,絕不是假的,他把自已幾乎是擺在了親哥哥的位置上,他可以不在乎紀伯父,可以在回國後不看望任何一個家裡的長輩,不看望任何一個生意場上的前輩。

他可以隨心所欲,生活在名為宋家的王座之下,擁有與生俱來的隨心所欲的權利。但在紀嘉澤這件事上,他忍不下去,也不想忍。

宋河早早給紀家的管家發過拜訪老爺子的資訊,還沒到看到別墅群,就已經收到了管家在門口等候的訊息,宋河按了按眉心。

管家拿出通訊器,告知紀老爺子的助理,“宋少爺已經到了。”

助理走到紀老爺子的床前,恭恭敬敬的低聲耳語。

他無力地躺在那張略顯凌亂的床上,臉色蒼白如紙,彷彿所有的生機都被病痛一點點抽離了去。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眸此刻也變得黯淡無光,像是蒙了一層灰濛濛的霧。

原來精緻的別墅房間,早已經被改造成了獨屬於紀老爺子治病的療養處各種精密的儀器泛起冷白的光澤,在奢華的房間裡面顯得格格不入。

兩個女人在紀老爺子病床前,那聲響在病房裡格外刺耳,病床上的人似乎也被這吵鬧驚擾了,微微皺起了眉頭,可兩人吵得正凶,壓根沒注意到這點,依舊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執著,互不相讓。

紀老爺子嘆了口氣,旁邊還站著兩個人,一個長相乖巧清秀,看起來還沒成年的女孩,另一個男人看起來溫文爾雅,帶著衣服眼睛,看起來孝順又聽話。

女孩她輕輕拖著自家爺爺正在輸液的手,眉心輕輕蹙著。

“秦晴,你先出去,嘉澤要來了。”紀老爺子不耐煩地衝其中一個爭吵的女人揮揮手。

“憑什麼他紀嘉澤說了一句話我就要言聽計從?”

紀老爺子目光緩緩移到秦晴身上,來自多年上位者的壓迫仍在,即使在病床上卻仍舊有氣勢,看的秦晴喘不過氣。

“行……我走”,秦晴渾身抖了一下,高跟鞋嘎達嘎達,迅速轉身跑離了房間。

“吱呀——”病房裡所有人被一陣開門聲打斷。

宋河帶著禮物走進房間,後面跟著紀嘉澤和管家一行人。他的腳慢慢踩過反著奇異色彩光澤的地毯,環視四周環境,並不理會房間其他人,把禮物輕輕放到桌子上,沉聲開口:

“伯父,下午好”,宋河揚起一抹微笑。

紀老爺子直起身,常年患病的臉上也流出了自覺真誠的笑,看起來像是鄰家和藹的老頭,“是小河啊,這麼久不見,快坐快坐。老祝,還不快給小河找個座位!”

在場除了紀老爺子,所有人都站著,紀嘉澤聽見這話,冷冷的掃了紀老爺子一眼。

在場另一個女人連忙搭腔,“是呀,孩子你快坐下。”她不認識宋河,但從紀老爺子的話語裡,也推斷出男人非富即貴。

宋河擺擺手,“不了,伯父,我回國這麼久,都沒來拜訪您,是河的錯。”

“沒想到您現在已經……明明小時候您還抱過我——”宋河嘆了口氣,往前走了幾步,緩緩彎腰,幫彎曲的輸液線拉平。

“哪裡哪裡,孩子,倒是我,你出國這麼久,伯父也沒關注你,你小子打小就跟嘉澤關係好。這些年我也就記著跟老宋聯絡了。”紀老爺子邊說,邊轉身看著宋河。

紀嘉澤突然走到宋河身邊,盯著病床,一言不發。

站在病床前的女人連忙溫柔小意的拉起紀嘉澤的手,“嘉澤,今天怎麼想著來看老爺子了。”

紀嘉澤看了她一眼,清冷的臉連表情都沒變,抽回手,一動不動。

宋河也轉身,禮貌抬起手,問道,“這幾位是?”

紀老爺子哈哈大笑,“這是你喬青黛喬阿姨,小宋啊,你叫她阿姨就行。”

他又指了指他身旁的男孩女孩,“這兩個是嘉澤不爭氣的弟妹,比小河你可差遠了,小河你有空了可以好好教導下他們。”

“聽說前幾天紀景天那個不聽話的東西惹小河生氣了?”

宋河擺擺手,連忙道,“都是小事,倒是伯父您這病情……?”

“嗨呀,都是小毛病。”

旁邊的管家適時開口,說起來老爺子的病情,邊說邊補充,宋河點頭,心中瞭然。

不怪這些年紀老爺子迅速把公司丟給紀嘉澤,不怪這些私生女什麼的越來越蹦躂,紀老爺子不管是年輕還是現在都縱情享樂,身體早已日薄西山。

容貌精緻的喬青黛溫柔開口,嘴角抹起了柔和的弧度,“聽說小河這幾年沒交女朋友,看看我家佳佳怎麼樣?聽說你們年輕人就講究看對眼,你看我家佳佳……”她邊說邊拉過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的女孩。

女孩面容染上慌張,沒有人會想自已,無論是任何場合,像好像一個毫無尊嚴的商品般被介紹給別人,她指尖用力地掐入掌心,“媽——”

紀嘉澤皺眉。

紀老爺子出聲,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嚴肅,“佳佳才多大,小河這麼出色,要找也是找咱們全國最好最漂亮的!”

女孩陡然被嫌棄,瞳孔顫動,低下頭大氣不敢出,站在他旁邊的男孩輕輕扶住了女孩的肩膀。

“這些人……”宋河掃了房間裡的其他人,又把目光緩緩放在男孩女孩身上,“我對紀景天和秦阿姨確實比較生氣,但我也不在乎。我只把嘉澤當成我的親弟弟。”

宋河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強硬,“我希望我的嘉澤可以好好享受家庭生活,而不是,被添亂——”

宋河上前,輕輕按揉著紀老爺子的太陽穴,邊揉邊說,“這幾天我剛回來,嘉澤一直忙前忙後照顧我,您把嘉澤教的很好,這些年集團也是蒸蒸日上,紀氏大有直驅海外爭奪全球市場之勢啊。”

紀老爺子詫異,這也太誇張了吧,紀嘉澤還會忙前忙後?這臭小子沒抽空撇你一眼就不錯了。

“哎,年輕時被大城市吸引了啊,留下不少孽障。小河啊,你放心,有我在一天,紀嘉澤他就是我唯一的兒子!”紀老爺子說。

“你們宋氏這些年也是……””

宋河得到保證,笑了笑,又和紀老爺子商業互吹了一番,才領著紀嘉澤走出房間。

陽光正好,傾斜的太陽光如瀑布般撒在別墅上,宋河踩著地面上的光,走過長廊,帶著助理回到車上。

助理適時開口,坐上了副駕,輕聲報告說,“宋先生,這些年網友爭論最激烈的就是秦女士和喬女士誰能登上大老婆之位,”小陳臉上閃過一抹糾結,繼續說,“依我看,這實在是荒謬。”

宋河沒回話,轉身抬手揉了揉紀嘉澤的頭,“嘉澤,我不想讓你受一點委屈。”

”無論是喬青黛還是秦晴,我都不相信能當好你的母親。”

“嘉澤,我為你而來。”

“如果你不能從自已家人那裡得到親情和照顧,可以讓我爸媽任你做乾兒子。”

紀嘉澤將頭輕輕抵在了宋河的脖子旁邊,嘴慢慢靠向宋河的耳朵,抬手摟住了宋河的胳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慢慢說道,“哥哥,我只把你當家人。”

宋河感覺自已的心停跳了一刻。

車內空間很大,寬敞的座位充分詮釋了為何這個車型是大多數商務的選擇。

宋河摟住紀嘉澤的腰,另一隻手穿過過他的腿窩,稍一用力,便把紀嘉澤抱了起來,緩緩側放在腿上。

紀嘉澤的腦袋緊緊挨著宋河的胸膛,炙熱的呼吸噴在了宋河的脖子上。癢癢的。

宋河胳膊摟著紀嘉澤的腰,雙手交叉,低下頭看著紀嘉澤粉粉的臉頰,不受控制的捱上前,用嘴唇輕輕碰了一下紀嘉澤的臉,滑滑的,軟軟的。

做完動作的宋河連忙扭頭,假裝什麼也沒發生,啞著嗓子問,“嘉澤……寶貝兒,你以後一直住我家好不好,我把你當我的親弟弟。”

說罷又託著紀嘉澤的臉,把紀嘉澤的頭慢慢往上抬,迫使紀嘉澤凝視著他的眼睛,說道:

“我爸媽馬上回A市了,我讓他們把你當親兒子照顧。”

紀嘉澤感覺自已快死了,受到親親的他暈暈乎乎的,慌亂又迅速地點了點頭。

他的心已經亂撞成小鹿,他感覺自已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

等到了家,宋河也沒改變姿勢,就這麼公主抱著紀嘉澤,把紀嘉澤抱上樓。

在一樓打掃衛生的阿姨疑惑出聲道,“嘉澤少爺受傷了嗎,需要我拿醫療箱嗎?”

“不用……”宋河沉默了,他也不清楚,他感覺自已有點鬼迷心竅的。剛剛紀嘉澤頭靠在他脖子旁邊,他就很想抱他,一個沒注意,手自已動了起來,不是他的錯。

嗯,他沒錯,只是抱抱嘛,哥哥抱弟弟,不是很正常?宋河有些得意。

下次還抱。

上了二樓,宋河輕輕把紀嘉澤放到柔軟的大床上,好像在放一塊易碎的璞玉。

宋河鈴聲響了,他對紀嘉澤打了個手勢,去窗前接起電話,“媽。”

“小河,我和你爸回來了。已經到老宅了,今天晚上你帶著嘉澤一起過來吧。”宋母那邊的聲音有些雜亂,聽起來好像是保姆在幫著收拾行李。

宋河又聽見他爸的聲音,“宋河,今天晚上順便把光樞帶過來一臺。”

宋河“嗯”了一聲,等聽到宋父宋母把事情交代完畢,才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