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

灰暗的天空中炸開兩道藍色煙霧彈,緊接著眾人的光腦就傳來一陣高頻振動——這是最高階別的求助訊號。

陳學林等人奔跑的身影猛地停下,剛開啟光腦,一道儒雅的聲線此刻前所未有地急促起來。

"蘇小姐不見了!"

眾人皆是大驚失色,時間回到十分鐘前,烏雪潼剛結束完治療,滿頭大汗地從山洞中出來,和在門口看守的嚴承文對視一笑。

"蘇小姐現在情況如何?"

烏雪潼接過嚴承文遞來的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搖了搖頭回複道。

"只能等隊長他們的解藥了,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力阻止毒素蔓延,為隊長他們爭取時間。"

"小雪,你也別太自責……"嚴承文溫潤如玉的嗓音不緊不徐地響起,"蘇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烏雪潼喉嚨哽了哽,擺了擺手什麼也沒說,只是眼眶微紅地走到山洞外側抱膝蹲下。

嚴承文看著烏雪潼的背影知道她現在想一個人靜靜,就自覺換班輪到自己進入山洞,照看白榆情況。

不一會兒,山洞內那道熟悉聲音就由遠及近地傳來,"小雪",烏雪潼抬頭,不知何時嚴承文站到了她的身後。

"蘇小姐剛才迷迷糊糊地說她想喝水。"

烏雪潼噌地一下站起身來,神情激動:"蘇白榆她能說話啦?!"

嚴承文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只是剛才她的意識好像清醒了一瞬,說完這句話後就又暈了過去。"

"好,好……"烏雪潼臉龐溼潤的淚痕還未乾涸,嘴角就重新咧開笑容,嘴裡碎碎念道:"還有意識就好,還有意識就好……我,我去找水!"

說罷,烏黑的髮絲隨著主人激動的轉身高高揚起,少女順著記憶中的河流朝迷霧森林的方向跑去。

"小雪——水壺你沒拿!"嚴承文對著烏雪潼的背影呼喊道,看著少女只顧埋頭狂奔的身影重重嘆了口氣,只好追了上前。

然而就在嚴承文追上烏雪潼,交付水壺再回來的短短三分鐘時間,寂靜的山洞已經人去樓空。

白榆感覺自己的眼皮像墜了鐵一般,重得睜不開眼,身下的地板好像在自己移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奇怪,山洞外那一男一女的聲音呢?白榆心中隱隱感到不妙。

她之前細細分辨過那兩道聲音,判斷出那一男一女分別是嚴承文和烏雪潼,心中猜到隊友大概已經兵分兩路,而她們正好是負責看守自己。

是她們在挪動她的位置嗎?

可是在挪動她的過程中為什麼突然不說話了,世界一下變得好安靜,安靜到好像連呼吸聲都消失……

白榆心頭重重一跳,不妙的弦在此刻徹底崩斷。

是了,就算剛才還在嘰嘰喳喳的兩人在挪動她時專心致志不再說話,可只要是人,就總是還會有呼吸聲。

而眼下這個挪動自己的東西,卻是一點呼吸聲都沒發出……

再結合從剛才就響起密密麻麻的窸窣聲,白榆心中已經大概猜出了挪動自己的物件應該不是人。

亞倫多爾星是踩了蟲窩嗎……

這麼想著,身下移動的"木板"突然停了下來,身體完全無法動彈的白榆此刻垂放在身側的手掌竟然緊張得出了汗。

下一秒,她的身體騰空了一瞬,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重重砸在了地上。

大概是疼痛刺激了她的神經,讓她短暫獲得了身體的控制權,外界嘈雜紛亂的資訊紛紛湧入腦中。

屁股底下是冰涼卻切割平整的大理石,白榆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讓周圍的生物察覺她還存有意識,只好微不可查地掀開一絲眼簾。

透過那絲縫隙,率先映入眼簾的是排列的井然有序的鐵欄杆——她被關進了一座牢籠。

在微微調動視角,牢籠外的場景卻讓她不可置信地僵在原地。

這裡大約是個蟲巢,巢洞中有一處巨大的圓形梯臺,上面血淋淋地寫滿了奇怪的符文,四周燃燒著火把。

平日裡血海深仇的人類和蟲族此刻相安無事地來往著,離她最近的是一大一小蟲族,大概是在交接"關於她"的工作。

人族有叛徒她聽郝校長說過,所以早有心理準備,但最讓她震驚的是,那個站在絡繹不絕的蟲人交影中,她無比熟悉的身影——

孫,策,澤!

渾身滾燙的血液在看清他的那一剎那開始逆流,心臟蓬勃的跳動聲此刻和大腦的震動化為同一個重拍,振得她靈魂幾乎出竅。

在感受到那個人將目光投射過來的瞬間,白榆立刻閉上了眼,用盡最後的力氣壓抑住顫抖,讓自己不漏破綻。

身體毫無知覺般癱軟在地,白榆的心裡卻掀起了似驚天海嘯般的動靜。

怎麼會……怎麼會是他?

心中對人類叛徒的猜測在這一路上她幾乎懷疑過所有人,唯獨對孫策澤堅信不疑。

在剛才氣急攻心的瞬間,白榆險些按耐不住,想立刻撕了這牢籠,親自確認。

"人帶來了?"那道熟悉的聲音在白榆上方響起。

白榆微不可查地一僵,身旁的蟲族磕磕絆絆地說著一口蹩腳的人話:"大……大人,已經按您的指令……帶來了。"

"嗯。"低沉男音悶悶地響起,隨後一陣細碎的沙礫摩擦,男人轉過身準備離開,只留下一句,"看管好她,她可是待會兒獻祭的重頭戲。"

聽著男人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白榆的內心也已經做出了最終的判斷。

他不是孫策澤。

儘管這樣想著,白榆的心頭卻還是不安地跳動著,因為判斷的依據有些草率。

畫人畫皮難畫骨,就算對方和孫策澤有著一模一樣的外貌和聲音,可是一個人最難模仿的不是外在條件,而是根深蒂固的思維。

她和孫策澤關係的轉折點——魔獸森林之戰,或許是那場戰役太過驚險,至今每個細節仍歷歷在目。

當時魔獸森林異獸暴亂,她重傷獲得百淨之花淨化陸吾換百獸清醒,他幫她解決了身後的追兵。

後來她被二十五隻SS級體質的腐肉蚰蜒包圍,他以身涉險,用自己的性命去賭她一個C級體質能殺死SS級腐肉蚰蜒的本體。

他對她的實力,又或者說藏在她身上的秘密應該再清楚不過。

以他這種身經百戰,膽大心細,在重要的事情上面看起來大大咧咧,卻向來謹慎再三的性格——面對她這樣一顆定時炸彈,在重要祭祀面前,竟然隨便派小兵小卒來看管她。

要麼他對喪病種的毒太過自信,要麼這個"孫澤策"根本就不知道她身上的秘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眼前頂著個孫策澤皮囊的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