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得很快,不經意間就從指尖溜走,不知不覺間軍訓已經過去了大半。
氣溫日漸降低,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的燥熱。
天氣開始變得沉悶,黑雲翻湧,像是在醞釀一場暴雨。
正如裴深所言,江城要下雨了。
紀扶庾等人在旁邊不時響起的“殺”聲裡踢著正步,軍訓匯演在即,他們已經進一步確定好了每個人的任務,他們班整個在張康的帶領下進行分列式的訓練。
而隔壁則被分到了軍體拳裡面。
紀扶庾邁著長腿一步步向前走,喇叭裡放著莊嚴肅穆的音樂,他們需要踩上點。
她目視前方,眼神堅定,隨著動作擺臂,腳尖下壓,大腿發力,將腿踢出去。
張康在站在旁邊一個個看過去,看到紀扶庾時點點頭,看來是比較滿意。
他有點欣慰。
但,上天總會在你開心時隨機派送一個“不高興”。
紀扶庾身後是一個將近一米九的男生,長得很瘦,面板偏黑,可能有軍訓曬黑的成分在裡面。
他長胳膊長腿的,但紀扶庾懷疑他有點肢體不協調,沒別的原因。
只是齊步走時她的左右手被男生來回攻擊,輪番站崗似的,一次都沒落下。
不過是他的右腳經常踩掉她左腳的鞋。
僅僅是他常常順拐……
張康看著眼前比他還要高的男生,走出了一種殭屍出街的錯覺,動作僵硬,同手同腳。更可怕的是,他手臂向前,置於胸前一拳的位置,這一個簡單至極的動作,被他硬生生做出了大猩猩捶胸的感覺,甚至其中還夾雜著視死如歸的意思。
張康:不嘻嘻。
他頭疼的想了半天。
沒想出來什麼可靠的辦法。
“立定——”
隊伍隨著口令停下來,整齊劃一,效果挺好,除了個別幾個,剩下的已經練的差不多了。
“休息一下。”
紀扶庾聞言,揉了揉痠痛的腿,稍稍緩解後,就去大本營拿水杯喝水。
溫熱的水喝進嘴裡,乾渴的口腔被滋潤,頓時舒服了不少。
踢正步是一個很累的專案,剛開始“一令一動”少有人能夠堅持下來,光將腳踢出去站著不動已經很困難了,還要時刻保持正確的姿勢。
一群人哀嚎不止,扯著嗓子喊:“報告教官,站不住啦。”
“報告教官,我不行了!”
“教官……”
張康前期的鼓勵式教育,俗稱畫大餅,已經不奏效了。
眾人不吃他這一套。
他拿著喇叭:“教官、教官、教官,喊什麼呢?”
“都給我好好練。”
一群人東倒西歪的,扯著嗓子,有氣無力道:“康康,練不動啦。”
“再這樣練下去,你將獲得一群躺倒在地的小藍人。”
已老實,求放過。
張康絲毫不為所動,“你們再這樣下去,將收穫一隻憤怒的教官。”
“準備好迎接來自教官的怒火了嗎?”
他用最中二的語氣說出了最令人心累的話。
一群人緩緩站直,像人機程式啟動似的,僵硬麻木。
如果現在讓他們去演喪屍片,效果肯定很不錯,收視率肯定很高,紀扶庾也這麼覺得。
不過好在他們已經熬過了這個時期,現在就有一種淡淡的苦盡甘來的幸福感。
紀扶庾覺得他們已經被生活馴服了。
吃得苦中苦,方覺現在不苦。
還有兩三分鐘休息時間就要結束了,她將水杯放回原地,起身向訓練地走去。
今天溫度不高,空氣悶悶的,烏雲瀰漫,逐漸聚集。
忽然一陣風颳起來,捲過樹梢,逐漸開始發黃的樹葉隨之飄浮,又晃晃悠悠的落下。
紀扶庾壓了下帽簷,快步走上前。
突然,手背上傳來冰涼的觸感,像是水落下。
她抬頭看了眼天。
醞釀許久的烏雲在頭頂盤旋,有小鳥低低飛上枝頭,雨水滴落在地,悄無聲息。
下雨了。
沒幾個人察覺到這細微的變化,大多數人都還坐在地上與身邊的人說笑。
隨著一聲哨子清脆尖銳的聲音,全體同學迅速站起來,呈立定姿勢。
休息時間結束,開始訓練。
待所有人都站好後,教官下令繼續剛才的訓練。
張康在休息時間,又一次給那個高個兒男生講解動作要領,但效果甚微。
他依舊僵硬無比,甚至在擺臂時公報私仇,甩了張康兩下。
張·無可奈何·康:……
紀扶庾機械式重複著動作,像人機一樣,身後那個男生插空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說話的同時,他又甩了紀扶庾一下,紀扶庾一個踉蹌。
紀扶庾:?
怎麼,現在流行先道歉之後在動手?
男生在身後也漲紅了臉,他實在控制不住自已的動作,調不過來。
他老老實實閉上嘴。
沒一會兒,那點細微不可察的雨逐漸變大,成了毛毛細雨,落在身上不怎麼明顯。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身上的衣服逐漸被浸透,顏色變得更深。
隊伍開始躁動。
“報告教官,下雨了!”
“教官,能解散嗎?”
“教官,衣服溼透了。”
“……”
張康下命令讓他們先原地休息。
“這個不是我說了算啊,得看你們學校老師的安排。”
聽見這句話,不少人低頭蛐蛐起來。
雨越來越大了,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等待負責老師的到來。
“我真服了,平時話說得比誰都好聽,現在怎麼不見人了?”
“等他來了,雨都停了。”
“***”
“我的頭髮,昨天晚上剛洗的……”
“討厭死了。”
眾人在底下議論紛紛,教官站在隊伍前,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沒一會兒他就抬頭安撫大家:“大家彆著急哈,我們先在大本營躲一下。”
等雨越來越大,淅淅瀝瀝時,負責老師終於撐著傘來了。
他拿著喇叭開始講:“大家稍安勿躁哈,我先安排幾件事……”
他開始滔滔不絕的講。
“操,他有病吧。”
“能不能趕快放我們回去,無語死了。”
“傻逼吧,有什麼破事能不能在手機上通知,建那麼多群是幹嘛的?”
“自已打傘,讓我們在這兒淋雨,靠。”
人群躁動聲越來越大,很多人都沒帶雨傘,已經被淋透了。
終於等到他把廢話講完,所有人一鬨而散,把自已的包拿上就往回跑。
紀扶庾身上的衣服已經溼透了,涼意透過布料滲入,冷得她一個哆嗦。
良好的教養讓她沒罵出聲,但心裡也非常無語。
白皙的臉上沾了幾滴雨水,邊緣幾縷劉海向下滴水,一種破碎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