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從宇和洪起予都是應天府人。他們兩人的店鋪相隔十幾家店面,各自經營著規模較大的京城貨鋪,每人都有一千多兩銀子的資本。金從宇為人狡猾,內心奸險;而洪起予則性情溫和善良,為人樸實憨厚。

兩人時常去採購京城的貨物,因而多次在酒席上碰面。他們酒量都不錯,每次見面,都相談甚歡,互相勸酒,氣氛融洽。

金從宇心裡琢磨著:“都說心慈手軟的人掌不了兵權,太過仁義的人管不好錢財。我看洪起予這人,心地善良又好行仁義之事,為人實在卻沒什麼心眼。憑什麼他鋪子的生意能和我的不相上下呢?得想個法子用智謀算計他。”

從那以後,金從宇便假裝和洪起予親密交往。逢年過節,總會送些禮物給洪起予;遇到有什麼值得慶賀的事兒,也都邀請洪起予一同參加。洪起予單純地以為金從宇是真心實意對他好,每次都以更豐厚的回禮答謝。 金從宇見洪起予好喝酒,便打起了主意:“這人好酒,得用酒來拖垮他。”

於是,他隔三岔五就組織各種飲酒聚會,像每月祈福後的聚餐、大家湊錢吃喝的“打平和”,還有慶賀商隊歸來的宴席,幾乎天天都邀請洪起予喝酒。遇上美好的時節、絕佳的景緻,金從宇就拉著洪起予一同出遊;夜裡月光清涼,他倆又常常私下促膝長談一整晚。

洪起予果然中了金從宇的奸計,整天沉醉在酒鄉之中,漸漸無心打理店鋪生意。金從宇雖說每天陪著洪起予遊玩飲酒,但他有個弟弟金濟宇在店裡,店裡的大小事務弟弟都能代為處理。可洪起予一直四處閒逛,他的店鋪常常無人看守。有顧客來店裡買東西,找不見人,大多就去金濟宇的鋪子購買了。

就這樣,金從宇的店鋪生意日益興隆,而洪起予的店鋪卻日漸衰敗,洪起予手頭也越來越拮据。金從宇見狀,每當洪起予缺錢開口借時,便會借給他,但給的銀子質量參差不齊,一半是成色九成的,另一半則只有七八成;而且秤銀子的秤頭也輕,實際分量不足。

金從宇還不要求洪起予寫借條,只是嘴上說:“你心裡得清楚記著這筆賬啊。” 在短短不到四五年的時間裡,洪起予就陸續借了六百多兩銀子。

之後,金從宇讓弟弟金濟宇去討債,洪起予沒辦法,只好又去別處借了二百兩銀子來還。可等雙方算完賬,洪起予還是欠了四百多兩。金濟宇逼著洪起予用田產和宅院作為抵押,才肯罷休,想著等洪起予還錢後再收回田產。洪起予此時已無計可施,只能照做。

又過了兩年,連本帶息,洪起予已經欠了四百五十多兩。金濟宇更是步步緊逼,要求一次性還清。洪起予無奈,只好去找金從宇,希望他能寬限些時日。金從宇卻推脫道:“我的銀子本就和我弟弟一起的,他在家的時候,就總埋怨我不該把銀子借給你。現在這事兒我不管了,你們倆自已看著辦吧。”

此時,金家手裡攥著洪起予新立的抵押契約,洪起予實在拖延不下去了,只能把自已所有的產業都寫了契約,用來抵債。其他債主得知洪起予落魄了,也紛紛上門逼債。曾經擁有千兩銀子資產的洪家,不過兩三年的時間,一下子就變得一無所有。這一切,都是金從宇處心積慮、設下重重陷阱算計的結果。

洪起予家破人亡之後,金從宇對他完全不聞不問,連看都不看一眼。哪怕洪起予實在走投無路,上門求借一文錢,金從宇也一分都不會給。

嚐到甜頭的金從宇,又打算故技重施,將這套手段用在楊家店鋪老闆兒子的身上。一些有見識的人看穿了金從宇的把戲,便笑著對楊家公子說:“你這就是洪起予的替身啊,怎麼就不吸取他的前車之鑑呢?”楊家公子聽了這些話,心裡有所警覺,便漸漸與金從宇疏遠,斷絕了往來。

通常來說,把錢借給別人,收取一定的利息,這還算不上是處心積慮的算計。但洪起予原本是個富有的商人,金從宇卻引誘他四處遊玩飲酒,致使他無心經營生意,導致資本不斷損耗。

而後,金從宇又借錢給他。在這個過程中,金從宇以八成的銀子當作十成借出,利息還高達三分,在洪起予用田產抵債時,又故意壓低田價,就像蠶吃桑葉一樣,一點一點地侵吞洪起予的財產。

金從宇的奸詐貪婪簡直達到了極點!身為富人卻不講仁義道德,對於金從宇這般行徑,又還有什麼可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