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伕連叫了幾句哎呦,看看車又看看馬,終是往馬那邊跑去。

舒靈站在當街看著那架熊熊燃燒的馬車,又看到臨街不少百姓端水來救火,待火熄滅,她想了想還是沒走,轉回頭去看馬車情況。

馬車車窗已全部燒燬,徒剩一副架子在搖搖晃晃,車下盛放炭火的鐵腔爆破開一個大口,邊緣向上捲曲,向那缺口裡一看,只見那裡面正正好好擺了只煙花。

煙花四周用鐵皮包住,舒靈皺眉走上前去細看,又伸手將那煙花提起,一圈還未轉完,她便瞧見有處鐵皮不太緊實。

她覆手上去,摸向那隻鼓包,移過來一看,只見那鼓包側方留有一條細口。

舒靈很是仔細,她端詳片刻,便瞧見了那細口中染了些黑灰,指甲輕輕插進去,將那黑灰勾了一些出來,看了看又聞了聞,瞭然點頭,是火藥無疑。

玉隱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她怕那煙花還有,一直保持著拉拽舒靈的姿勢。

“姑娘,這也太陰毒了些!”玉隱又怕又氣,聲音雖壓得低,但語氣裡的狠勁絲毫不弱。

舒靈將那煙花放回到鐵腔裡,又看了看鐵腔裡的炭火,只見炭火往四周堆壘,舒靈注意到,原先那處缺口所對的地方炭火明顯矮了一寸,且分佈稀鬆,似乎是從旁側滾落下來。

舒靈明白過來,說道:“炭火被人動了,這裡,本來應該是沒有炭火的,馬車一走,將旁側的炭火晃了下來,人家已經手下留情了。”

舒靈說的極是,煙花被鐵皮緊緊包住,只開有一處指甲細的缺縫,且那缺縫開得高,距腔底尚有兩寸,火藥也填塞在縫隙裡面。

外面又沒炭火,只等著馬車走動後將炭火隨機地搖下來,並正正好好叫炭上的明火沾染到那縫隙裡,引燃火藥。

如此看來,想點燃馬車裡的煙花,乃是一樁偶然,既有一半的可能會燃,也有一半的可能不會燃,主要還要看舒靈的運氣。

只是由當前來看,舒靈運氣不是太好,這煙花半道上便燃了,好便好在,舒靈反應快,她經了楚星辰的提醒,又敏銳地察覺到車底溫度與來時太過不同,及時棄車逃亡,這才沒釀出悲劇。

玉隱蠕動雙唇,欲言又止,她眼中怒氣翻騰,看得出來她對此很耿耿於懷,且並不覺得是楚星辰手下留情。

“姑娘,你太仁慈了。”玉隱對舒靈的話很不能贊同。

舒靈從車上下來,她拍了拍手,對玉隱道:“以牙還牙,這樣的事我們也才做過。”

玉隱聞言還想反駁,但想到在錦雲莊若不是楚星辰和宋宛如施以援手,她二人此刻焉有命在?

“舒靈姑娘,你還好嗎?”熱鬧的大街上傳來一聲急喚,舒靈循聲去看,只見叫她的正是秋韻。

秋韻帶著一隊王府下人匆匆過來,見舒靈平安無恙,才放心地舒出口氣:“姑娘沒事便好,姑娘這邊請。”

舒靈看著秋韻等人,一時間竟有些哭笑不得,本想著今日掏出楚星辰的後手,卻不想,竟將她的後手給掏了出來,還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略略有些難堪吶。

舒靈上了晉王府馬車,一路往晉王府行去,人群見那燒掉的馬車也被晉王府下人們清理乾淨,議論一番便也各自散開。

楚星辰看向窗外,估摸了下時辰,又安靜等待片刻,終於聽到有人來敲門。

“進來。”

門吱呀響了一聲,門外進來一個黑衣蒙面男子,雙目炯炯,步履穩健,不是嚴淵還能是誰?

“現在怎麼知道走正門了?”楚星辰戲謔道。

嚴淵冷沉著目光走近幾步,盯著宋宛如,問:“她是誰?”

楚星辰回答道:“朋友,哦,也是劉皓的朋友。”

嚴淵默了默,語氣很是不好地說道:“以後不要再叫我去做那些沒有用的事。”

“你這是在抱怨?”楚星辰好整以暇地問道。

嚴淵冷然道:“我不動婦孺,今天那煙花是最後一次,我不管你們女人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別來叫我!”

楚星辰笑得理所當然:“這不是沒人能用嗎。”

嚴淵氣得瞪向楚星辰,然只半晌,他便默然說道:“那個舒靈去晉王府了。”

“嗯。”楚星辰點頭,“做得不錯。”

嚴淵沒好氣地冷哼一聲,轉身頭也不回地開門出去,宋宛如見房門被嚴淵關得震天動地,不放心地問楚星辰道:“姑娘差用他,可會不妥?”

楚星辰搖頭道:“不會,他已經自毀了相貌,就算是昔日朋友見到,也認不出來。”

宋宛如點點頭,又說道:“只是我看他對姑娘並不很順從。”

楚星辰笑笑,說道:“較比劉皓,他對我這樣已經很難得了。”

宋宛如不甚放心地向窗外看了看,卻是沒見到嚴淵,她奇道:“他到哪裡去了?”

楚星辰仰頭看了一眼房梁,說道:“上面。”

宋宛如略奇:“他等著姑娘?”

“那倒不會。”楚星辰答道,“從上面走,沒人注意,他自己也知道這樣於他最是安全。”

宋宛如點頭,終於回味過來先前楚星辰說的“正門”是什麼意思,她不由莞爾,嚴淵瞧著不遜,內裡卻是細心,確是可用的好手。

楚星辰拐回劉皓王爺府外街時,曹勐正探頭沿路觀望,一看見她的身影便馬上迎了上來:“姑娘,蕭侯爺來了。”

蕭陽?這倒是位稀客。

楚星辰點點頭,到得府內,抬頭只見蕭陽背手而站,她上前幾步問道:“蕭侯此來有什麼事嗎?”

蕭陽將楚星辰上下打量過一番,皺眉道:“你沒傷著?”

楚星辰挑挑眉,好笑著問:“蕭侯這麼希望我受傷?”

蕭陽扭過頭,淡淡道:“本侯沒那麼狹隘。”

楚星辰聞言嘴角輕抬,微微頷首,竟是謝道:“多謝蕭侯記掛。”

蕭陽臉色微滯,透出些許的不自在,他沉吟片刻,問道:“為什麼盯上的你?”

蕭陽未必知道先前劉淳在驚鵲樓被燙傷的根本原因,但今天錦雲莊大火鬧得沸沸揚揚,蕭陽絕對不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