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不知劉皓為何要救他，還待他如此之好，不僅給他治了斷腿，還給了他新的容身之所。
現在還帶他來見舒靈，那位他從前想也不敢想，連他舊時少爺胡鬧撒潑都沒能見上面的舒靈姑娘。
王昊忐忑地站在屋裡，輕一抬頭，看到嫋嫋焚香後臥坐的清潤佳人，連忙將頭低下，又是窘迫又是害怕，再不敢抬頭。
“姑娘，他的腿才接上，可能給他個凳子？”劉皓對王昊頗有惻隱之心，見王昊撐著柺棍的胳膊微微有些發抖，心知王昊此刻站著很是吃力。
舒靈點頭：“嗯。”
王昊誠惶誠恐地坐了下來，卻是如坐針氈，趙才得罪蕭吟的起因他是知道的，就是眼前這位清麗絕倫的舒靈姑娘。
雖說覬覦舒靈唐突舒靈的人是趙才，但王昊是趙才的隨從，現在不是，可當時是的，王昊雖沒做什麼，但他從前是趙才的奴僕，與舒靈算結了半個樑子。
且他才因為給趙才求情被打斷了一條腿，還被逐出了趙府，這會子糊里糊塗撞到舒靈面前，還不知要被怎麼為難一頓。
“你家少爺怎麼樣了？”
王昊頭皮微麻，他登即苦著臉求饒道：“舒靈姑娘，您大人有大量，放過小人吧！”
舒靈眉頭微皺，想了想說道：“你放心，是我叫劉皓救你的，你以後就待在驚鵲樓，言娘那裡我已經說過，工錢會照常給你，吃住也都在驚鵲樓。”
王昊愣住，嘴張了半天，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舒靈繼續道：“我聽說你家少爺回府後被趙老爺痛打了一頓，現在怎麼樣了？”
王昊見舒靈不像是在戲耍他，且神態溫和，也不是生氣模樣，便小心回答道：“少爺……不，是趙公子，他被打得太狠。
連床都不能下，稍微動一動就要緩上半天，不住喊疼，老爺，趙老爺也不許人給他送吃的。”
舒靈聞言默了默，問道：“趙老爺真這麼狠心？”
王昊點頭，又指了指自己的左腿，說道：“我見少爺面色蒼白得厲害，便去找趙老爺求情，然後就成這樣了。”
舒靈想了片刻，看向王昊，問道：“你想報仇嗎？”
王昊愣住：“報仇？報什麼仇？”
舒靈看了一眼他的左腿，說道：“斷你一條腿，還差點讓你凍死街頭，你不恨嗎？”
王昊連忙擺手：“不不不，我不恨，都是命，是我命不好。”
劉皓見王昊如此逆來順受，禁不住開口說道：“要不是姑娘，你差點就死了。”
王昊想了會，低頭說道：“我本來就是無家可歸的，能活下來就很不錯了，哪裡，哪裡敢想其他的……”
劉皓還想再說，卻見舒靈抬手一揮，舒靈說道：“那你幫我個忙吧。”
王昊旋即抬頭，很是誠懇地問道：“什麼忙？”
都說最毒婦人心，便是清潤如光、不染纖塵的仙女般人物，也不外如是。
夜裡又下起了雪，靜悄悄地在積雪上又覆了一層，等到第二日天明，烏雲竟散了些許，日光從忽薄忽厚的雲層中穿過。
時有時無地照下來，瞧著挺是溫暖，但伸手過去，卻觸不到一絲一毫的暖意。
舒靈站在窗前，看到樓下長街上走過來一道青白身影，她勾唇微微一笑，對身後的劉皓道：“挺巧，人來了，按計劃行事。”
楚星辰走到驚鵲樓門口，有所感地抬頭向上看去，正好瞧見了微微笑著的舒靈，舒靈對楚星辰頷首一禮，楚星辰頓了頓也回了一禮。
楚星辰進到驚鵲樓，抬頭看向二樓，目光在舒靈的屋前停頓了會，沒瞧出什麼來，便提步上了樓梯，去到宋宛如屋前。
宋宛如開門讓楚星辰進屋，還沒來及說話，楚星辰便先她一步說道：“舒靈有事。”
宋宛如頓了頓反應過來，她臉色微凝，放輕聲音道：“姑娘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楚星辰搖頭：“沒有，只是覺得不對勁。”
宋宛如相信楚星辰的直覺，她點頭道：“對了，剛剛言娘過來同我說，錦雲莊布料價錢大減，她打算從錦雲莊買些緞子回來。”
楚星辰疑問道：“錦雲莊？”
宋宛如解釋道：“是京城最大的綢緞鋪子，以往專供皇宮，前幾天他家少爺在驚鵲樓驚擾了承珧公主，此事鬧得有些大，宮裡也知道了，雖沒懲治他家少爺的無禮，但直接斷了他家的財路。”
楚星辰皺眉：“竟沒注意到這件事。”
宋宛如道：“現在他家緞子賣不出去，只能折價售賣，聽說不少酒樓等著搶這便宜。”
“錦雲莊……”楚星辰依舊喃喃道，半晌她問道：“言夫人自己去嗎？”
宋宛如搖頭：“應該不會。”
正說著，聽到有人敲門，是劉皓的聲音：“宋姑娘，楚姑娘，在嗎？”
宋宛如看向楚星辰，見楚星辰目光肯定，便揚頭回道：“在的，什麼事？”
劉皓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門外響起：“我家姑娘想去錦雲莊看看緞面，正巧剛見到楚姑娘也來了，便叫奴婢來問問，兩位姑娘可有空一道，給我家姑娘出出主意？”
楚星辰與宋宛如相視一眼，沉默片刻，楚星辰起身過去開門，她對劉皓說道：“舒靈姑娘既然相邀，我們哪有不應的道理？請姑娘稍候，等會便來。”
趙山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舒靈，他是真心不想做舒靈的生意，雖說他家存貨充裕，三天未必能兜售一空，但他就是不想迎見舒靈，連帶的也不想做驚鵲樓的生意。
這與所謂的氣節無關，只是他若應了，低頭賣了，那便很是打臉，不僅要被旁人瞧好戲笑話一通，他自己也很膈應。
想來也是，天底下有什麼比眼睜睜看著冤家對頭搶自己東西還要膈應窩火的事？不僅要看著對方來搶，還要好言好語給盡好臉，怎麼想都是侮辱至極。
趙山見那官差重新站出店去，便將臉色一變，伸手拽來一個夥計，沉聲道：“你，來帶這幾位姑娘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