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毀信

誰手上有血債，誰手上沒血債，是萬分明晰的事。

縱然這些仙人心有僥倖，但猶豫過後，自知無法脫身，自知天差地遠，但還是決定去拼，還是隻能去拼，只好去拼。

“如今之際，搏命還要一線希望，若是俯首就戮，才是必死無疑……天災戮仙鎧，凝！”

魔主厲喝一聲。

通身被經年不散的霧霾覆蓋，彷彿是三九寒冬祭祖時燃燼的紙灰，紛紛然然灑落，終於匯聚成鋒銳的槍尖，向穹天之上的聖人刺去。

符陣子勾連諸位仙人的力量，彼此聚合組成簡易陣法，又為處在槍尖的魔主作為加持。

“很好，你們終究還是選擇主動赴死……”

“說實話，若是爾等放聲求饒，俯首就戮，反而對不起我們昔日臨死前的苦苦哀嚎……你們很強，但，我……就是人道本身！”

詭仙的聲音冷冽，他看向魔主和符陣子，再看向兩人身後的上萬仙人，手中淡金色符文一閃，便化作一柄長弓：

“覆舟水是蒼生淚，不到橫流君不知。”

一根根淡金色的箭矢從天而降，詭仙的聲音復歸平靜，眼角劃過一抹血淚，融入箭頭。

璀璨的流星閃過，以不可躲避的急速命中魔主一行人。

一切的防護和手段，都如蛋殼碰石頭一樣，沒有半點用處。

“我，我只是想活著而已，為什麼……”

魔主微微低頭，浮現出一抹苦澀的笑意，身上天災戮仙鎧尚未破碎，只有淡淡的淺金色灼燒印痕浮現在鎧甲上。

但她氣息越發衰微，從腳底湧泉穴到頭頂泥丸宮，化作寸寸金輝，如螢火蟲一般隨風散去，唯有幽幽話語傳來：“長生，不滅……”

下一瞬，灰色的霧霾重新化作厚重鎧甲，只是厚重的鎧甲中心空洞，再也不見昔時主人的身影。

“我……”

符陣子一行清淚在眼眶中打轉，只是還未流出，便一併蒸騰為虛無，只有微弱的話語，在天地間穿蕩：“不想死……”

他連一絲灰燼都沒留下，彷彿從未存在過。

至於妖皇等其它仙人？

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便直接被抹殺。

他們全死了……

大境界的差距，再加上人族凝聚的詭仙之身，若有天祭大陣，還有渺茫的希望能夠戰勝。

但單憑部分仙人？

唯有被碾壓至死。

唰！

詭仙身形一閃，將天災戮仙鎧握在手裡：“這份力量很強大，但它不輸於你。”

砰！

指尖用力，淡金色符文閃過，便傳出咔擦咔擦的破碎聲。

一道道裂痕，從臂甲開始，一路向四周蔓延，流過胸甲，面甲，遍佈周身。

終於，灰霧四射，整件法則造物在大力之下轟然破碎。

直到這時，其餘仙人才反應過來，違心也好，真心也罷，總之上前抱拳恭賀：

“恭喜詭仙閣下大仇得報。”

不管如何，對方都是靈界第一人，哪怕心中不願，也要道喜。

“報仇？”

淒厲，陰暗，繁雜，混亂的聲音再度響起，讓人心中一緊：“我們的仇可還沒有報呢！爾等坐享其成的仙人，和魔主那些人，也有何區別？”

“你們以人間傾頹為代價，活過了多少春秋，活過了多少萬年……我們呢？我們連一百歲都活不到啊！就這樣，還要被你們這些貪婪的仙人獻祭，最為無量壽限的食量！”

“嘻嘻嘻嘻！”

砰！

狂笑聲中，淡金色流光一閃，猛然爆發，凝聚出大手用力握下，將心魔劫最後的碎塊碾成齏粉，終於化作流光徹底消散！

下一瞬，又是道道箭矢的流光飛過，融入虛空，向著諸天萬界進發。

砰！砰！砰！砰！

心魔劫在諸天萬界中的殘餘，徹底終結。

靈界，開始回覆完全正常的狀態。

“嘻嘻嘻嘻，我們簽訂誓言，可不代表就要做到，縱然是死，也要將你們一道拖下水。”

就在這時，一道道血色鎖鏈刺入詭仙體內，讓他，讓他們氣息衰竭。

撕拉！

作為背棄誓言的責罰，一根血色鎖鏈刺穿左臂，在左臂上連續打出幾個大洞，又纏繞上七八圈，用力一勒，幾乎整條手臂的肌肉骨骼都完全斷折。

兩條大腿也算不得好，鎖鏈纏繞著，摩擦著，好像是一條條蛇那樣，小口小口吞吃著血肉，不多時，就只有薄薄一層皮將大腿和軀幹相連。

更恐怖的是，一根血色鎖鏈直直從眼眶裡刺入，又貫穿太陽穴，頭顱好像是西瓜一樣炸開，紅的白的灑了滿天。

在反噬之下，他們的身軀就好像凡人一樣，根本沒有仙人近乎不死不滅的特性，反而久久無法癒合。

“不！”

仙人望見這一幕，露出不可置信神色。

心魔劫沒了，他們這些活了上百萬年的仙人，又該怎麼繼續活下去？

“為什麼？你這樣自己也會死的……”

秦夕心中警惕，將其它激動的仙人護在身前。

她看向詭仙殘破的身軀，內心忐忑。

既然對方違背了留下心魔劫的誓言，那麼不殺其它仙人的誓言……

‘還好，我有那道新得來的保命天賦……要不是能其它分身已經跑路，我說什麼都不會讓這具分身留在這危牆之下。’

她心裡清楚，自己這道分身多半要栽了。

不過其它分身安排妥當，或是潛藏在一方世界中，或是直接逃進虛空。

只要有一具分身活著，她就不會死！

只要消滅分身有明顯間隔，她就可以不斷分出新的分身。

只要能拖上數萬栽光陰，她就自信不會弱於靈界任何人，包括人族意識的共同體！

嗖！

又是一根根箭矢射出，將來不及離開的仙人化作灰灰。

他們根本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就像群仙祭獻靈界時，凡人沒有絲毫反抗之力那樣，在絕望中死去。

“嘻嘻嘻嘻！我們本就沒想過以這種方式活著！”

詭仙陰冷地笑道，不顧自身反噬加劇，強行出手。

無法癒合的傷口中，一滴滴殷紅鮮血灑落，接觸到殘破的天祭大陣，好像有靈智那樣，立刻融入其中，進入一個個關鍵節點，以詭仙冠絕靈界的修為，重新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