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黑水坊界？”

劉城若有所思，想起來時經過黑水坊市，他俯瞰之下，黑煙滾滾，血氣沖天，似乎整個坊界都縈繞著奇詭和古怪。

物資長老點點頭，“黑水坊界的宗門和家族與我們陽關略有不同，其內魚龍混雜，修士也尤為古怪。”

“那些御獸宗門，養殖靈獸倒也還好，其餘宗門家族或修陰詭之術，或傳承血修之法，坊界內盤踞著各種魔宗。”

“原本諸坊界，力量還算均衡，即便臨近也還算相安無事。”

“多數紛爭也只侷限於坊界內部，即便相鄰坊界懾於上宗管轄，也很少會有逾越之事。”

“只在野外之地會有摩擦，也僅此而已。”

“然而陽關之地陡遭變故，諸宗離散，特別是千莫宗破敗，陽關已不復從前。”

“等到那混元宗門人走後，黑水坊界中以那黑水魔宗為首，有陰陽宗、血魔宗、合歡宗、百眼魔宗及諸多大小魔宗一同入侵陽關之地。”

“或是將諸宗劫掠，或是佔據靈山靈脈，搶掠修行物資，霸佔靈礦靈泉，行燒殺劫掠、竊據道統之事。”

“甚至以所佔宗門靈脈修行，涸澤而漁，以修士命魂煉器、煅法、修行……”

“陽關諸多小宗皆受波及，千莫嶺更是被那黑水魔宗率先盤踞，當初的臨日、飛羽宗皆遭其侵略和攻伐。”

“我雲霧宗因受洛小姐庇佑，早先那些魔宗還有所忌憚，因而在黑水魔宗入侵之初，我們雲霧宗還算安生。”

“但自那次洛小姐離去之後，許久未曾來到陽關，很快便有訊息傳出——因陽關之地陡遭破壞，其內物資、產業凋敝，青雲商會有心想要轉移經營側重，大抵有意向拋棄陽關之地之類的打算……而洛小姐也不知是到其他處主事經營，還是返回了主城……”

“反正之後我們雲霧宗的境況也每況愈下，陷入了不安狀態……”

“黑水魔宗倒是暫未有什麼動靜，那率先試探我們雲霧宗的陰陽宗由一個叫做陰陽上人的假丹修士帶領……但終是被我們以言語退卻。”

“其間亦有其餘宗門上門試探，也都算是有驚無險，後更是有不少魔宗堂而皇之在坊市盤踞，臨我們雲霧宗山門之下活動……但亦未曾發生劇烈衝突。”

“而唯有這一次……那血魔宗喪心病狂……實則，血魔宗在入侵陽關之地時便極為瘋狂，以修士活煉，佔據靈山攫取靈脈之力，涸澤而漁修行魔宗之法，早就臭名昭著。”

“若非城少爺及時趕到，以那血魔宗行徑，後果實難想象。”物資長老說到這裡，神色頗為感慨和後怕。

劉城靜靜的聽完，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此時雲霧宗，或者說整個陽關之地已不再是先前模樣，不僅諸宗盡成煙雲，甚至其內也充斥著黑水坊界的魔宗修士，可謂真正魚龍混雜，不似先前。

然而格局已定，想要恢復先前只怕並非那般容易。

不過若僅僅只是護住雲霧宗，以劉城目前的修為，那也並非難事。

腦中將當前的情況捋了一遍，劉城也點點頭，道，“有張師叔解惑，我已盡知，張師叔也累了，且去休息吧！”

“滅了血魔宗這一行，想來短時間也能震懾住周邊那些窺視的魔宗。”

“至於以後……任那魔宗如何，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且殺他個乾淨。”

“嗯！”物資長老神色浮現一絲激動，他拱拱手，一時間，心神稍安。

實則先前劉城那邊凌厲的出手便已經穩住了雲霧宗諸修的心神，特別是劉城成就結丹，即便此時徐煙凝未曾迴轉，也足夠坐鎮雲霧宗，讓那些宵小之輩不敢窺視，甚至隨意欺辱。

果不其然，雲霧山上血魔宗一行全軍覆沒之事很快便不脛而走。

緣由還是血魔宗上山後久久未曾聽到動靜，山下不少打著撿便宜之類的魔宗修士遊蕩盤踞。

陡然看到雲霧山上原本血氣縈繞的場景突然被一道光芒推散，下一刻，原本喊打喊殺的場景似乎也歸於平靜。

他們心中驚疑，後有魔宗修士按耐不住潛身到山上窺視，竟猛然看見那些血魔宗門徒的屍體堆得到處是，且已經有不少身著白衣的雲霧宗門人在那山門處清理。

而那先前的血魔宗血袍怪人卻是連蹤跡都不見，那有著獨特標誌的血雲似乎都已經消散成煙。

來人大驚，“血魔宗門徒全軍覆沒，莫不連那血袍怪人都死了？”

“那血袍怪人可是無限接近成就結丹的假丹修士，有結丹之力……現今破敗的陽關之地有何人能夠斬殺他？”

他們難以置信，隨後神色也不禁變得有些驚恐起來，“莫不成是那雲霧宗的女宗主回來了？”

他們也是聽過當初陰陽上人領隊上山，但是卻被驚退的事情。

實則早在入侵陽關之地時，黑水諸魔宗便已經將陽關之地的諸多情況打探了清楚，特別是進入了陽關之地，對於其內的情況也算是瞭若指掌。

自然也聽聞過那雲霧宗女宗主的傳聞，築基敗結丹，以小宗結丹竟斬大宗真丹修士，還以一敵二，追殺大宗修士於千里之外……

即便是以黑水魔宗的當代宗主都感慨，“這女子便是在上宗都能成為傳承之人，即便是大宗也該是個聖子之輩。”

因而黑水諸宗對於雲霧宗也稍有忌憚，那陰陽上人不過試探上山，卻也被那女宗主的名頭驚退，可見一斑。

然而他們很快就從那雲霧宗山門處的動靜聽出來了意思——

“不是女宗主，是先前那女宗主的夫君回來了。”

“又一個結丹修士！”

“千里之外，劍出梟首那血袍怪人，彈指一出，劍雨覆蓋血魔門徒……”

“嘶！”聽到這些話，那些魔宗修士也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原本以為不是那女宗主出手，他們還稍微安下心來，但很快聽到那些血魔宗門徒被殺的內幕，也禁不住驚恐萬分。

身為假丹境界的血袍怪人竟被人從千里之外，一劍梟首？

至於那些血魔門徒盡數被絞殺也讓他們頭皮發麻。

這雲霧宗竟是又出了一個殺星？！

隨後這些訊息便傳遍山下諸宗，盤踞此地的諸多魔宗修士個個驚懼萬分，不少魔宗修士眼見不妙，當即從雲霧宗山下撤走，不敢再多做停留。

或是轉入坊市之中，或是直接遁走到他處，更多的魔宗修士卻已經將血魔宗一行被雲霧宗迴轉的結丹修士一網打盡的訊息傳出，旋即便傳遍了整個陽關之地。

此時的陽關之地雖然被黑水諸魔宗盤踞，但是仍有不少原有的宗門，如那望塵宗和靈符宗還算儲存完整，其餘小宗、家族也算是勉力存活。

至於某些在入侵之初便投靠了黑水諸魔宗的小宗、家族更是不計其數，倒也算是完整無缺，甚至有些還更進一步。

他們聽聞這個訊息或是信心大增，歡喜異常，或是面色複雜，唏噓不已。

更多的卻也是不免有些驚懼，這雲霧宗……即便那女宗主不在，似乎也極難對付，這等實力，只怕比起當初的千莫宗也不遑多讓了吧！

一時間也讓不少有心人偃旗息鼓，靜觀其變。

更遠的如那黑水魔宗、百眼魔宗也在暗中審視。

血魔宗卻已經縈繞著血色烏雲，滾滾黑煙隔著老遠都能看見。

顯然就算不知道血魔宗此時到底是如何跳腳和憤怒的態度，但是一個血袍大長老身死，對於血魔宗也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打擊和損失。

這讓原本在陽關之地瘋狂掠奪的血魔宗上下激憤不已，至於具體會產生什麼樣的血色風暴似乎也在醞釀中準備爆發……

合歡宗早就率先入住坊市，仍在其內迎來客往，似乎並不受陽關之地好與壞的影響，諸宗之人也在其內醉生夢死……

同樣臨近雲霧宗所在區域的陰陽宗倒是沒有具體表態，但不少魔宗修士能看到陰陽宗的修士遇到血魔宗門徒會有嗤之以鼻的表現……

整個陽關之地因為血魔宗門徒在雲霧宗折損而陷入了一種詭異而古怪的氣氛中。

反倒是此時的雲霧宗因為劉城的迴轉重新恢復生機，不僅諸峰峰主心下稍安，諸弟子更是如同有了主心骨，信心倍增，連說話都大聲了些。

鄭峰主領著器陣峰的弟子一同修復大陣，田峰主安置好諸弟子，而後開始恢復宗門建設。

丹峰峰主也和一眾丹峰弟子開爐煉丹，為宗門弟子療傷回元。

整個宗門不復先前死氣和頹廢，開始有條不紊的恢復中。

劉城一路朝著宗門內行去，看到了宗門還算完好，雖然大陣破碎，但終究沒有被那血魔宗門徒攻破。

即便是當初的混元宗人也只是進宗查探，雖有屈辱，但並未破壞宗門。

至於他被石龜帶走之後發生的事情，似乎也因為有徐煙凝在，雲霧宗也沒有遭逢大難。

就算再之後，整個雲霧山也被洛亦巧保住，並未如同那千莫宗一般被混元宗處理掉。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原本高聳的某處地方此時卻已經空空如也，殘缺破損了。

劉城止步一處，抬頭看著那雲海之處，能夠看到先前玉竹峰所在。

那裡正是當初石龜所在之地，石龜甦醒，引得地動山搖，雲海震盪，那裡也就完全被掏空了。

周側的山體石壁也被破壞，此時更是恍如變成了一塊深谷，空空如也，土石翻顯，殘破不已。

劉城只看了一會兒，便又走到了臨近宗主峰之下，而後就看到了農大用和小楚。

“師父！”

二人看著劉城，面色都多有激動。

農大用更是情緒流露，想說什麼，但只看著劉城。

劉城點點頭，又看到旁側的小楚，也是真情流露。

劉城卻是注意到這段時間不見，小楚似乎又長大了些，倒不知是年齡到了，還是因為雲霧宗變故，此時更如小大人般了。

還未等劉城跟兩個弟子說上什麼，那邊就聽到了隱約的哭泣聲。

劉城抬眼看去，便看到不遠處聶靈韻抱著一個白衣的女子。

“師姐！”

農大用和小楚也神色複雜，皆低著頭。

劉城走過去，那邊聶靈韻臉上雨帶梨花，哽咽的喚了劉城一聲，隨後難怪道，“師姐她……”

劉城低頭看去，就看到聶靈韻懷中的那白衣女子正是當初經常往返玉竹峰給他送典籍和吃食的那個宗主峰的女弟子。

此時她面色慘白，嘴唇烏紫，已是無了氣息。

劉城神色也低沉下去，隨後也看到那女弟子手臂軟塌塌的，但手中似乎仍緊緊攥著一物，扣在聶靈韻手中。

聶靈韻一邊扶著那女弟子，一邊抓著那女子的手。

“師姐護宗時，被那血魔宗一個長老重傷……”

“師父夫來時，師姐只有一口氣了，一心想把東西交給師父夫，但……沒來得及。”

“師姐囑咐我，一定要交給你，是師父走前留給師父夫的……師姐一直帶著。”

劉城接過聶靈韻手中的東西，並未細看，恍惚間他突然想起當初在玉竹峰，這女弟子為他傳達話語，似乎仍歷歷在目。

他喃喃著，似是自己對自己說，又好似在問詢著冥冥中的某個女弟子，“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聶靈韻擦著眼淚，她上山後，不僅得師父看重，也得師姐照顧，跟師姐關係極好。

“師姐……叫綠綺，綠綺師姐。”

“綠綺……”劉城輕聲反覆唸了幾遍。

突然，他心中一動，好似看到了那叫綠綺的女弟子頭頂有一絲絲縹緲。

“這是……”

劉城神識躍出，果真在感到了些許不同，旋即他又以早就修行過的陰魂之法凝聚於目，很快，他就看到了綠綺頭頂處那絲絲縹緲。

竟是一道茫然遊離的陰魂，觀其模樣，可不正是綠綺的樣子。

只是那陰魂飄蕩，只落在綠綺頭頂，似是要飄走他處，又好似隨時都可能消散。

劉城陡然想起陰魂師的力量，眼看著綠綺的陰魂隱有消散的跡象，他不再遲疑，即刻便施展了陰魂之法，將綠綺的陰魂儘量收攏。

聶靈韻聲音略有顫抖，“師父夫……你在做什麼？”

“別動，莫驚擾了綠綺的陰魂……”

“什麼陰魂？”聶靈韻如同囈語。

“我將其陰魂收攏，綠綺或許有救……”

於是，聶靈韻一動都不敢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