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峰來到商會門口,在門口轉了好幾圈,終於還是步入商會大門。

是非之地的商鋪,皆是晝夜無休,南峰步入商會大門,四周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卸貨與運貨之人絡繹不絕,一派繁忙景象。

一名夥計上前搭話:“客官可是南宗師?”

南峰疑惑道:“你認識我?”

夥計恭敬回道:“不,是大小姐交代的。南宗師,請隨我來。”

在夥計的引領下,南峰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步入商會內屋,拾級而上至二樓。行至一房間門前,小二上前稟報:“大小姐,南宗師到了。”

屋內傳來急促的聲音:“我馬上就來!”緊接著是丫鬟的關切之聲:“小姐,這傷口還沒上藥呢!”浮月急切地回應:“這傷口不礙事,不用上藥,快穿衣服。”

片刻後,房門緩緩開啟,浮月款步而出,舉止間盡顯淑女風範,與先前的颯爽英姿判若兩人。見屋內僅有南峰一人,她神色微黯,走近身前,拱手行禮道:“小女子浮月,見過南峰宗師。”

南峰亦拱手回禮。

浮月焦急地問道:“洛拓情況如何?”

南峰老臉泛紅,支支吾吾道:“啊,那個,那個無大礙,無大礙!”

浮月繼續追問:“洛拓在何處?”

南峰又支吾起來:“啊,那個,那個,洛神醫在崖頂,在崖頂!在崖頂睡覺!睡的可香了!”

浮月輕聲應和,呢喃道:“定是今日太過勞累,又受了重傷,確實需要多休息。”

南峰轉而說道:“洛神醫言及商會有百靈草,我友身中奇毒,急需此草解毒。小姐能否……”

話未說完,浮月清聲道:“來人,把東西拿過來!”

一侍從,手捧雙盒,緩緩趨近。浮月輕盈起身,接過盒蓋,輕遞於南峰手中,語帶關切:“此乃兩株百靈草,商會尚餘四株,然今日突遇孩童中毒,急需此草解救,故僅剩此二株,可還足夠?”

南峰接過一盒,躬身回禮:“一株足矣,一株足矣,多謝小姐!”

浮月對南峰微微一福,謙和言道:“南宗師言重了,今日若非南宗師援手,小女子恐難脫困境,區區藥草兩株,實難言報。南宗師若有所需,浮月必當竭盡全力相助!”

南峰神色略顯黯淡,接道:“小姐與洛神醫緣分匪淺,洛神醫對在下有再造之恩。救小姐之事,實屬舉手之勞。若非洛神醫在最後關頭將你丟擲,我……唉,只可惜洛神醫他……”

浮月聞言,心中猛地一緊,急聲追問:“洛拓他怎麼了?”

南峰意識到自已失言,連忙改口笑道:“神醫他睡得正香,睡得正香!”

浮月聽後,心緒稍安,但仍覺慌亂不已,暗自思忖:“今日之事紛至沓來,令我思緒難平。”不由蹙眉凝思。

見狀,南峰連忙言道:“夜色已深,小姐宜早作歇息,南峰告退!”

浮月起身相送:“南宗師,請問洛拓現居何處?我欲明日一早前往探望。”

南峰又顯得有些侷促不安:“啊,那個……他暫居崖頂客棧。告辭!告辭!”言罷,匆匆下樓而去。

浮月心中疑惑更甚:“這南宗師為何如此急切,言語間還支支吾吾?罷了,今夜好生歇息,明日便設法上崖尋訪洛拓。”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溫婉的微笑。

南峰一路疾馳至崖頂,旋即匆匆返回客棧。步入客棧,他徑直走向後廚,依據洛拓的指引,將百靈草細細研磨成粉,置於灶臺之上,文火慢煎。未幾,一碗色澤清透的湯藥便已熬好,南峰小心翼翼地端著藥碗,踏上樓梯,直奔火侯的房間。

火侯坐在桌前,眉頭緊鎖,滿面愁容,似在深思什麼棘手之事。忽聞腳步聲近,他抬頭一望,只見南峰手持藥碗,步入屋內。

“百靈草已煎好,速為皇子服下!”南峰語氣急切,將藥碗遞至火侯面前。

火侯接過藥碗,一臉驚訝,顯然對南峰的速度感到意外。他走到床邊,輕輕扶起皇子,南峰隨即上前,緩緩餵了兩勺便停了下來。

見狀,火侯不禁問道:“僅飲兩勺,能解此毒嗎?”

南峰聞言,解釋道:“洛神醫臨終時說過,此藥力猛烈,需多次少量服用。”

火侯聞言,喃喃自語:“原來如此,洛神醫真是心思細膩,即便是離去之際,亦不忘將一切安排妥當。”

南峰接話:“洛神醫胸懷大義,倘若能生還,必將成為東大陸的一段傳奇。”

言罷,南峰仔細觀察著皇子的狀況,不久之後又為其服用了兩勺。隨著藥汁入腹,皇子的面色漸漸恢復了血色,二人心中的大石終於落地。

一個時辰後,昏迷中的皇子緩緩醒來,他睜開眼,環顧四周,疑惑地問道:“這是何處?火老、南師兄,你們怎會在此?”

南峰上前一步,躬身一禮:“皇子可曾記得宮中發生了什麼變故?為何您會被人擄走?”

皇子揉了揉太陽穴,迷糊地說:“我不是在湖心小築與國君同住嗎?怎會被人擄走?”

南峰與火侯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緩緩開口,將這段離奇經歷原原本本地告知了皇子。

皇子聽完,讚歎道:“洛神醫真乃大義之士!”

南峰接著說:“若皇子無恙,我們今日便需儘早離去。浮月小姐一早便會攀崖而來,洛神醫所託之事……”

皇子淡然回應:“我無礙,取筆墨來。”

南峰吩咐夥計取來文房四寶,皇子揮毫潑墨,筆走龍蛇,在紙上疾書幾字:“浮月,在下有要事要辦,不辭而別還望恕罪,他日你我在此相會!洛拓。”

寫完,皇子將書信封裝進信封,吩咐道:“將此信交給客棧掌櫃,告訴他,若升雲商會大小姐到來,務必親手交予她。我們即刻啟程,前往大黎!”

南峰聽後問道:“皇子,您不打算迴天青了嗎?”

皇子神色堅定:“天青與金之戰一觸即發,如今有無相手書,須儘快呈給大黎皇帝方能化解此危機。我身為天青皇子,當以黎明百姓為重。眼下的緊要之事,便是立刻動身前往大黎!”

南峰與火侯齊齊拜服:“皇子厚德,天青之福。”

皇子繼續說道:“此地前往大黎,當如何最快?”

火侯沉吟片刻,續道:“依我之見,水路無疑是速度最快的選擇。然而,正值北風肆虐之際,海面上風浪莫測,此行恐生變故。”

皇子聞言,神色堅定,淡淡言道:“無妨,眼下最迫切之事,乃是儘早抵達大黎燕京。我們即刻前往碼頭,買艘快船。”

趁著天未亮,南峰抱起洛拓的遺體,與火侯、皇子一同離開客棧。在鎮上稍作停留,他們購得一口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材,將洛拓安置其中後,一行人來到懸崖處,順著之前南峰留下的繩子一行人順利來到崖地,直奔碼頭。

南峰將洛拓的棺木安放在碼頭石階之上,火侯與大皇子默默佇立一旁。

南峰沉聲說道:“大皇子,火老,請在此稍候,我去船商那裡買艘快船。”

話音未落,他轉身朝著碼頭右側的一家船商行去。

天色漸明,浮月自商會走出,沿著碼頭緩步前行。她回想起昨日洛拓坐在石階上啃食大燒餅的畫面,不禁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抬頭望去,只見石階之上停放著一口棺木,一位青年和一位老人默然站立。浮月凝視著棺木,心中湧起一陣酸楚,不禁嘆息道:“此人定是昨日的不幸者,家人攜其屍身歸鄉安葬。”

浮月走上前,拱手說道:“節哀。”

大皇子見有佳人上前,連忙拱手還禮:“小姐有禮。”

浮月繼續說道:“小女子乃升雲商會浮月,二位如有任何需要幫忙之處,儘管前往商會找我,我們定會鼎力相助。”

火侯一聽面前的這位是浮月,頓時大聲咳嗽起來。

大皇子的面色微變,連忙接話說道:“家兄不幸於昨日遇難,我們即將乘船帶他回家安葬。多謝小姐的關心!”

浮月望向棺木,心中莫名湧起一陣酸楚,眼眶泛紅。她不由自主地伸手輕撫棺木,卻突然失了神。

火侯見狀又大聲咳嗽起來。浮月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收回手,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珠。她穩了穩心神,緩緩行了一禮,淡淡地說道:“失禮了。心中不知為何......二位節哀順變,小女子告退。”

大皇子與火侯連忙拱手還禮。浮月緩緩轉身離去。

走出不遠,浮月心中莫名湧起一股悸動。她不由自主地回頭望了一眼那石階上的棺木,然後深吸一口氣,轉身直奔崖底而去。

不多時,浮月已來到懸崖底,正在琢磨如何登上崖頂,發現不遠處有人留下的繩索,她一咬牙,拉住繩子艱難的攀上。她重傷未愈,攀崖更是耗盡了體力。到達崖頂時,她渾身溼透,胸口劇烈起伏,肩膀上的傷口已然崩開,衣服上已滲出絲絲血跡。

浮月未做停歇,直奔客棧而來。

到了客棧,浮月張口便問:“掌櫃的!這客棧怎麼如此破敗?”

掌櫃一見是浮月,急忙跑過來,恭敬地回答道:“大小姐有所不知,昨日半夜有個老頭發了瘋,將二樓的地板打穿了一個大洞!還震碎了兩道房門!不過他們都賠錢了,賠得還不少。”

浮月不耐煩地說道:“這些都不重要。我問你,這可有青衣男子和揹負長刀的人在此下榻?”

掌櫃連忙回答:“就是他們那夥人將地板打穿的!就住在二樓!”

浮月聽完,起身朝二樓走去。客棧掌櫃見狀急忙補充道:“他們一個時辰前走了,還給你留了書信!”

浮月轉身回來,一把搶過書信。開啟一看,不禁嘟起小嘴,雙眼微紅,眼淚不自覺地滑落下來。口中呢喃道:“你就不能等我一會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