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副本

黃沙之地。

天空中突然閃現了幾道閃電似的東西，將整塊天空分裂成了幾片。閃電過後，黃沙快速地下陷，似乎地底下還有個巨大的空間，黃沙流逝後，底下被埋葬的長方形盒子全部露了出來，密密麻麻，至少有幾十萬個。

一瞬間，盒子飛躍到半空中，懸浮了幾秒後全部消失。黃沙又從地底下冒出來，鋪滿了整片大地。

與此同時，屬於“陸戰王”的戰場上，廝殺又開始了。沒有任何異常，彷彿只是一瞬間的卡頓而已，所有人都忽略了這個小小的bug。

只有某一個地圖上，有幾個人正在大罵尼恩和洛子敬，“什麼東西，掉線也不說一聲。”

然而他們卻忘了，在神域接手後的遊戲，再也沒出現過一次掉線的情況。這種情況，也只有在神域之前經常出現。

整個過程是極其迅速的。尼恩看向鐘錶，他凌晨4點進入遊戲，玩了大概兩小時後，進入了資料黑洞，在資料黑洞裡等待至少有十幾個小時，然而現實世界的鐘表顯示，目前的時間是六點五十八。

時間可能僅僅過去了幾分鐘，又或者根本沒變。

林生香看到洛子敬走到計算機前，往頭上套了個機器，點開了陸戰王的遊戲介面，在小隊裡開啟語音和隊友們道歉。

他們很容易就接受了“掉線”的藉口。

林生香對尼恩和洛子敬說：“我們現在就走了。”洛子敬還有點戀戀不捨，“再玩會吧，要不你告訴我們你們會去哪個遊戲？我們一起玩也行啊。”

林生香笑著搖搖頭，丁園說：“有緣自會相見啦。”

她們推開門走了。

洛子敬悵然若失，十幾個小時也算是朋友了吧，這麼無情。

尼恩仰面倒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想著什麼。洛子敬坐到他身邊，用腿懟他，“喂，你在想什麼啊？”

尼恩慢慢地琢磨，慢慢地開口：“她們不是這裡的人。”

“為什麼這麼說？”

尼恩白了他一眼，“她們自已有能力回來，早就自已描畫了，根本用不到我們兩個。”洛子敬撓了撓頭，沒想明白。尼恩不再多說，抬起手點開手環上的通訊錄，將一個叫“巴雷特”的人的頭像調了出來。

“你幹嘛要聯絡他？”洛子敬心裡一驚。

尼恩沒回答他，而是編輯了一條資訊傳送了過去。

六個人出了門。

一下到樓底，所有人都被眼前這個世界震驚。五光十色，眼花繚亂，天邊已經泛起白來，地面上依然各處燈牌仍然閃爍著。剛下完雨，水汽還漂浮在空中，霧氣也漸漸聚起來。

“這裡完全不一樣了。”丁園發出一個巨大的感嘆。

申丹說：“總感覺像夢裡的場景。”

六人拐進一條小巷，溼漉漉的地面上流滿了骯髒的泥水，腳步踏過，帶起一串串飛濺的髒水。

這是去往院長給她們定的集合地點的近路，她們已經耽擱了很久了，必須爭分奪秒。查莉望向天空，不時有她們沒見過的小型飛機穿越頭頂。

七點鐘一到，戒嚴的時間就算結束，六個人頭頂的天空不斷有飛行器飛過。查莉伸出手，一臺小型飛行器就出現在她們的面前，接著又一臺被她吸附了過來。

本該在飛行器中的人，此刻紛紛從半空中掉落到巷子中，“哐哐哐”幾聲下來，砸了個七葷八素。

林生香適時地低語，幾秒後這些人忘記自已為何會在此，調轉方向，像沒看見她們似的離開了巷子。

丁園大氣不敢喘。看著幾位秀了超能力後，又十分興奮地趴在林生香的肩膀邊，讚歎句“好厲害”。

蝴蝶手上淡藍色的光閃爍，兩輛飛行器就變成了六輛。“快上車！”蝴蝶低喝，她看見了巷子對面的微型攝像機正靈敏的擺動鏡頭。

查莉隔空扯斷了微型攝像頭的電線。

六個人上了各自的飛行器，不需要操控，幾輛飛行器已經進入航行狀態，排列整齊地朝著統一設定的目的地飛去。

飛行器消失後，小巷子恢復了平靜。而小巷盡頭的拐彎處，卻悄悄露出了一個人頭，是個男人，趴伏在地上，半邊臉被劈地只剩下一層鋼板。心臟處插上了一根鋼筋，幾乎將整個人刺穿，汩汩的血流出來，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他剛倒下，就看見巷子裡發生的一切。殺他的人聽見巷子的動靜，以為是有人來，將他捅個對穿後丟下人往看不見巷子的方向撤退了。

半小時後，一個男人走進狹窄的小巷，來到已經死透的屍體前，伸出手掰碎了他的頭骨，掏了半晌，才掏出了一個閃著湛藍色光澤的東西。末了，他踢了屍體一腳，這一腳將腦髓濺得到處都是，立時就有幾隻老鼠從陰暗處爬出來，準備享受接下來的美食。

卻不想男人胎教過來，踩爆了幾隻迫不及待早早露頭的老鼠腦袋。腥臭的氣味散開來，小巷子又多了一分味道。

男人就這麼舉著那張晶片，惡狠狠地對倒地的屍體罵道：“從我手裡奪食，***。”又洩憤似的踢了屍體幾腳。

湛藍色的晶片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但在那一瞬間就湮滅。

“靠，什麼玩意……”晶片達到了溫度限制，自毀了。這也意味著男人做了無用功。

這是一枚非常重要的晶片，老大千叮嚀萬囑咐要戴隔溫手套或者將晶片瞬間內放入特製的藥水中，才能保證晶片裡的資料不被損毀。

念頭就在一瞬間產生：他必須得跑路。

這一切都要歸咎於他凌晨喝了高度數的酒，而且忘記了在出任務之前帶上準備好的手套。

不敢多想，接觸過晶片的人會被即刻上傳至晶片的監管者手中，那晶片能夠識別指紋。雖然現在很多人都將指紋磨去了，但難保不會有汗液留在晶片上，而汗液更是直接能夠暴露他身份的東西。

上一秒虐殺別人的人，下一秒就變成了亡命天涯的人。

林生香等人還在持續地飛行中。

飛行器按照導航指定來到了城市的另一端。

從飛行器上看下去，這座城市巨大，飛行器的速度很快，幾乎比高鐵還要快，而已經飛行了至少有一個小時，這座城市的另一端才到達，可想而知這座城市有多大。

和剛才的城區景觀不同，這裡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大樓、醫院、遊樂場幾乎都變成了難民的集中營，廢墟一片，偶爾有車子路過，激起一大片的塵土飛揚。

蝴蝶率先下了飛行器，輕輕一跳就落到地面上，幾個小孩子在遠處的廢牆後盯著她們。幾個人下了飛行器，飛行器大剌剌地停在這這一片稍微有點空曠的地上。

那幾個小孩看見她們下來，走出幾步後，就拿著鋼筋鐵管飛撲到飛行器的身邊，天真的年紀露出了殘忍的面容。一個個發狠，好像洩憤般將手中的鐵器、利器往飛行器的身上砸去。

飛行器在這一帶來說十分罕見，擁有飛行器的人一般都不會來到這片區域。高犯罪率不算在其中，這裡的人更難得罪，一不小心就會讓路過的人、專門來此發善心的人脫掉一層皮，總之，“窮山惡水出刁民”也許能用來解釋這片城區的現象。

飛行器很快鐵皮凹陷，七零八落。這群小孩見她們站在原地沒走，也不怕她們，拖著鐵皮走的時候還不忘用惡狠狠的眼神盯著她們。

他們要趕在更多人來之前，將這些飛行器上值錢的東西全部撬下來，藏起來，多換一些錢買瓶可樂喝。

林生香看了一會就想走，這裡和她們的那個世界差不多。貧富分化嚴重，有開得起飛行器的富人，自然也有打劫犯罪的窮人。這些小孩在她看來，無非又是一些犯罪的預備役。

都一樣。都是人自已的選擇罷了。

“走吧。”林生香和蝴蝶率先冷眼離開，接著是查莉和申丹，落在最後的反而是兩個能力最弱的人。

河葵不明白為什麼小小的孩子不去上學受教育，卻困在這個地方做些犯罪違法的事情。還是丁園提醒了她一句，河葵才跟上眾人的步伐。

河葵的心事也算是丁園的心事。雖然這邪惡小孩看起來可憐，但丁園堅信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就拿剛才的處境來說，那些小孩明明可以做更體面的事情，例如問她們要錢，好歹算是憑自已的雙手吃飯，卻要當著面拆開她們的東西，這種惡是不加掩飾的。

但換個角度想，或許他們已經習慣“活著”才是第一要義，不依賴他人，而是依靠搶奪，依靠自已的本事。

這讓丁園無端莫名惆悵起來。還是分配出了問題。

身後的打砸聲還在響著，像是在和她們示威一樣，“咚咚咚”越來越大聲。

幾個人步履不停。院長說的地方就在不遠處一處搖搖欲墜的樓房裡。至於為什麼選擇那個地方，全憑院長的心情。

這處搖搖欲墜的樓房，至少有20層高。想必在這個時代來臨之前，也曾經是個人群密集區。但現在，除了這裡，周圍的建築裡都是人。無一例外地選擇了遠離這棟樓。

這棟樓被扒的只剩下了水泥，一部分的裸露在外的鋼筋也已經被切斷，露出了生猛的、粗糲的建築橫截面。

爬上十八樓，還有兩層就達到樓頂之際，院長從某個房間出來了。

“你們終於來了。”院長說。眾人都在看他的臉，他似乎變年輕了很多，灰白的頭髮全數變黑，連臉上的紋路都變少了許多根。

沒有蝴蝶的幫助，他是如何做到的？

院長似乎沒注意到所有人都看著他的臉，將六個人引到了裡面。

十八樓的視野很好，玻璃全部被砸碎，玻璃碴子散落了一地，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院長身形一轉，展現在六個人面前的，一個超大型機器，很眼熟，簡直是那個世界裡看到的那臺機器的最新版。

院長很興奮，但他沒有向眾人介紹這臺機器，而是拿出了一臺小型掌上電腦，上面顯示著代表六個人的紅點。紅點跳躍著，幾乎重疊在一起。

林生香默默地想：院長給她們裝上了跟蹤器，他想幹什麼？

院長很快給出這道問題的答案，他有些興奮地宣佈，“我來到這裡之後，發現又有好多和你們一樣的被迫休眠的遊戲……”

蝴蝶蹙了蹙眉。

“我決定要拯救他們。”院長宣佈。

但六個人的反應平平，甚至都沒有反應，都面無表情地沉默著。

“怎麼了，這樣不好嗎？我救了你們，你們不該也去拯救那些和你們同病相憐的人嗎？”依舊一片沉默。

這種反應不是院長希望看到的，他的面色變得沉重，用一種幾乎痛心疾首的語氣說道：“我對你們很失望。”

河葵突然怯懦地開口：“院長，我去。”院長望了河葵三秒，突然笑道：“我果然沒看錯人，好好好。”不過馬上又臉色一轉，“這個行動我已經決定了，你們要是還記得我對你們的幫助，那就幫我做好這件事。”語氣不容置疑。

院長離開了，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查莉先開口：“院長鐵了心想讓我們去，你們的意見呢？”

蝴蝶冷笑道：“有什麼辦法拒絕嗎？他有我們的資料副本。”

“什麼？”林生香皺眉，“我們的資料什麼時候被複制了？”蝴蝶看著她，嘴角的冷笑刺眼，“你知道又怎麼樣？事情已經發生了。”

林生香說：“就是事情已成定局，我也要想辦法把資料副本拿回來。”

“你知道這種東西對我們來說是致命的。”

蝴蝶嘴角的冷笑變淡了，她幾乎變成自嘲，“難道我就不知道嗎？”

申丹開口了，“不排除他會用這個威脅我們，到時我們一個都逃不掉。”

查莉補充道：“現在他還不會輕易利用我們的資料副本。”

事實確實如此，蝴蝶受到院長的挑唆將她們的資料進行了複製，這已經無法挽回。院長手握她們的命脈，他的行動目前看來，已經沒有人能夠拒絕了。

“自已的事情還沒理出頭緒呢，就要去管別人的事情了。”丁園小聲吐槽。這話沒錯，在場的人沒一個反駁，還是河葵出來打了圓場，“反正也沒事，不如就去看看吧。”

林生香嘴上答應了可以參加，但心裡卻暗暗對蝴蝶和院長等人起了提防的心思。只是因為她早就明白，這個世界靠誰都靠不住。

丁園悄悄挽住林生香的胳膊，以此表示這場暗流湧動她站在香姐這邊。

“你趕緊練習你的能力，進了那些遊戲，肯定會遇到很多危險。”林生香對丁園語重心長道。丁園連連點頭，保證自已正在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