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北衍心中滿是疑慮與不安,生怕這兩個在他眼中“膽大妄為”的人在祠堂裡又鬧出什麼么蛾子來,一路上心情忐忑的跟隨著陸安琛和陸念一來到了這莊嚴肅穆的祠堂。
只見陸安琛緊緊拉著陸念一的手,兩人的身影在祠堂那略顯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堅定。
他們一步一步地走到祠堂正中央,隨後規規矩矩地雙膝跪地,那動作整齊劃一,彷彿是在進行一場莊重的儀式。
陸安琛在跪下去的瞬間,還不忘轉過頭,眼神中帶著一絲不羈與挑釁,直直地衝著陸北衍說道:“家主,這下您滿意了嗎?我們如此聽話地按照您的要求來這祠堂反省,是不是如了您的願?”
他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祠堂裡迴盪著,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嘲諷意味,似乎在向陸北衍宣告著什麼。
陸北衍見他們這般順從聽話的模樣,心中不禁暗自得意起來,還以為是自已作為家主的威嚴成功地將這兩個叛逆的人震懾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地說道:“哼,你們就在這好好反省反省自已的所作所為吧,看看都做了些什麼有辱門風的事!”
說完,他便故作鎮定地邁著大步,步履輕鬆地離開了這裡,只留下陸安琛和陸念一兩人靜靜地跪在祠堂前,彷彿是被世界遺忘的兩個孤獨的靈魂,默默地“懺悔”著。
在陸北衍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後,陸念一依舊保持著脊背挺直的姿勢,靜靜地低著頭,那一頭烏黑的長髮如瀑布般垂落在她的臉頰兩側,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此刻在那聰慧的小腦袋裡究竟在思索著些什麼。
沉默了好一會兒,陸安琛微微偏過頭,眼神中帶著一絲關切與無奈,靜靜地看著她,輕聲說道:“小丫頭,你可真是夠傻的啊,為了試探我,竟然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你難道不知道這會給自已帶來多大的麻煩嗎?”他的聲音輕柔而低沉,彷彿怕驚擾了這祠堂裡的寧靜,又像是在壓抑著內心深處的某種情緒。
陸念一依舊沒有抬起頭,只是從那緊閉的雙唇中輕輕地擠出一個“嗯”字,那聲音微弱得如同蚊子的嗡嗡聲,若不仔細聽,幾乎難以察覺。
“唉。”陸安琛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那嘆息聲中飽含著對陸念一的心疼與憐惜。他緩緩伸出手,在空中猶豫了一下,似乎在糾結要不要觸碰她,最終,那隻手還是輕輕地落在了她的頭頂,像是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又像是在給予她一種無聲的安慰,“你呀,真是讓人不省心。總是這麼衝動行事,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
“小叔,抱歉,連累你了。”陸念一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沮喪與自責,彷彿為自已給陸安琛帶來的麻煩而感到深深的愧疚。
“說什麼傻話呢。”陸安琛趕忙收回手,動作有些急促,似乎怕被陸念一察覺到自已內心的波瀾。
他緩緩站起身來,下巴微微上揚,神色看起來輕鬆自在,語氣裡卻帶著幾分調侃與故作瀟灑,“我陸安琛什麼時候怕過這些?這點小風浪,還不足以讓我退縮。你就別瞎操心了,好好想想自已的事吧。”
陸念一沉默著點了點頭,依舊垂著腦袋,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不發出一點聲響。
陸安琛見她這副不願多說的模樣,心中也明白此刻再多的言語也可能是徒勞,便也安靜了下來。
一時間,整個祠堂裡安靜得只剩下兩人那輕微而均勻的呼吸聲,彷彿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過了許久許久,陸安琛再次打破了這份寧靜,他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小丫頭,你就不想知道我到底是怎麼想的嗎?你費了這麼大的心思來試探我,難道就不想聽聽我的真心話?”
聽到這話,陸念一那原本低垂著的腦袋終於有了一些反應。
她緩緩地仰起頭,那白皙的臉龐在祠堂那透過窗戶灑進來的微弱光線映照下,顯得格外楚楚動人。
她看著陸安琛,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自嘲般的笑容,輕聲說道:“想啊,我當然想知道。可是你又從來都不告訴我,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呵。”陸安琛輕笑了一聲,那笑聲中帶著一絲苦澀與無奈。
他轉過頭,眼神有些空洞地看著前方的牌位,語氣裡帶著些許複雜得難以言喻的情緒,緩緩說道:“有些事情,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到時機成熟了,不用你問,我自然會告訴你的。你要相信我,好嗎?”
隨後,他又轉過頭來,眼神瞬間變得柔和無比,像是一汪溫暖的湖水,靜靜地看著陸念一,輕聲說道:“你呀,就別瞎想了,還是好好想想以後該怎麼辦吧。你爹這次被你氣得不輕,估計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你得有個心理準備,知道嗎?”
陸念一抬起頭,看著上方那莊嚴的牌位,輕輕地點了點頭,語氣裡卻帶著幾分故作輕鬆的感覺,說道:“我知道,我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不過,我不後悔我所做的一切。”
“真知道?我看你啊,倔得很。”陸安琛看著她,眼神中帶著一絲無奈與寵溺。
陸念一不以為然地開口說道:“撞了南牆自會回頭。我只是在做我認為對的事情,至於結果如何,我都願意承擔。”
“你這丫頭還真是固執啊,不過……小叔會護著你的。”陸安琛的眼神裡充滿了寵溺,語氣也變得溫柔而軟和下來,彷彿在向她許下一個堅定的承諾。
隨即,他微微揚起頭,看著祠堂上方那高懸的牌匾,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那笑容裡似乎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心事。
“不過,你也得乖一點,別讓小叔這麼操心,嗯?你要是再這麼任性下去,小叔可真的要被你氣出白髮來了。”
陸念一側頭看著他那英俊而堅毅的側臉,眼神中透著一絲認真與堅定,說道:“好,我會盡量讓自已乖一點的。小叔,你放心吧。”
陸安琛輕笑了一聲,不再多言,緩緩走到一旁,輕輕地靠在牆上,然後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養神,又像是在思考著一些複雜而深沉的問題。
一時間,氣氛又變得安靜了下來,只餘下那淡淡的呼吸聲在祠堂裡悠悠地迴盪著,彷彿在訴說著這兩個人之間那微妙而又難以言說的情感。
不知過了多久,陸安琛緩緩睜開眼睛,眼神中還帶著一絲剛剛睡醒的惺忪。
他轉過頭,看了看依舊跪在那裡挺直腰背的陸念一,聲音裡帶著幾分慵懶與隨意,問道:“小丫頭,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是不是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陸念一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抿了抿嘴唇,繼續盯著前方發呆,那眼神中似乎透著一絲迷茫與困惑。
“呵,還跟我玩沉默是金呢?”陸安琛打趣地說道,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在想你。”陸念一突然開口說道,那聲音不大,卻如同一聲驚雷,在陸安琛的心中炸開。
聞言,陸安琛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眼中帶著一些笑意,故意問道:“想我什麼?該不會是在想我為什麼不答應你吧?你這小腦袋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呢?”
誰知,陸念一很實誠地點了點頭,那模樣看起來有些可愛又有些單純,弄得陸安琛有幾分無奈,他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感情的事,更不能勉強。你還小,還不明白這些道理。”
他斜眯了她一眼,看著她那乖巧的樣子,心中一動,忍不住走到她身前,緩緩彎下腰,輕輕地颳了一下她的鼻子,笑著說道:“好了,別想這些了,越想只會越煩惱。我們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好嗎?”
見她點頭後,陸安琛才滿意地直起身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然後慵懶地往後一靠,靠在了供桌上,閉上眼睛假寐起來,也不再言語,彷彿在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與安寧。
祠堂裡再一次安靜了下來,安靜得讓人幾乎能聽到自已的心跳聲。
陸念一愣愣地看著面前的男人,眼神中透著一絲疑惑與不解,似乎在努力地解讀著陸安琛的內心世界,卻又總是覺得自已彷彿迷失在了一片迷霧之中,百思不得其解。
察覺到她那熾熱而專注的眼神,陸安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暗暗告誡自已要忍住,不能被她的眼神所影響。
可是,那眼神彷彿有著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他越來越難以抗拒。
最後,還是陸安琛率先敗下陣來。
他突然睜開眼睛,眼神中帶著一絲無奈與妥協。
而陸念一似乎絲毫沒有收回目光的意思,也沒有因為被抓包而感到絲毫的窘迫,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彷彿在等待著他的下文。
陸安琛有些不自然地移開目光,只好轉移話題說道:“你就不怕你爹真把你嫁出去?你這次可把他氣得不輕,他說不定會做出什麼衝動的決定來。”
“不怕。”陸念一的語氣堅定而有力,那簡短的兩個字彷彿蘊含著無盡的力量,讓陸安琛微微一怔。
“你還挺有膽量啊,就這麼相信我?”陸安琛看著她,眼神中帶著一絲驚訝與好奇。
“不是。只是覺得,若無法嫁與真愛,那便退而求其次嫁給合適吧,畢竟人生哪有那麼圓滿?我只是在做出我認為最正確的選擇而已。”陸念一的聲音平靜而淡然,彷彿在談論一件與自已無關的事情。
陸安琛語氣裡帶著幾分嘲諷地說道:“小丫頭年紀不大,看的倒是挺通透。”
隨即,他的目光緊緊地鎖定陸念一,似乎想要透過她的眼睛看到她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語氣里加了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你就這麼甘心被安排?不打算反抗了?你可不是一個會輕易妥協的人啊。”
跟著陸安琛長大的陸念一還是很會隱藏自已的心思的,她微微低下頭,輕聲說道:“甘心,小叔,我為之放棄了。”
至於放棄了什麼,兩人自然心照不宣,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默契,也是一種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情感。
只是陸安琛心裡莫名一緊,臉上卻依舊不露聲色,語氣變得有些冷硬地說道:“你能這麼想……也好……省得……我還要替你操心。你自已能想明白,比什麼都重要。”
陸安琛說完,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表情,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開口說道:“你可別逞強啊。如果有什麼困難,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見陸念一點頭,陸安琛輕哼了一聲,有些不自然地別過頭去,聲音沙啞地說道:“那就好,只要你自已想清楚了,小叔都支援你……”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包括你那……荒唐的訂婚。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
陸安琛整理了一下自已的情緒,緩緩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關節,嘴角扯出一抹看似輕鬆的笑,說道:“跪了這麼久,也該起來透透氣了,別真把自已膝蓋跪壞了。你這小身板,可禁不起這麼折騰。”
“不了,還是跪著吧,正好清醒清醒腦子。”陸念一固執地說道,眼神中透著一絲倔強。
見陸念一堅持,陸安琛也不再勉強,重新閉上眼睛,聲音極輕,似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小丫頭,有時候就是太倔,不過……還挺可愛。讓人又氣又無奈,卻又忍不住想要保護她。”
過了一會兒,陸安琛似是妥協般地開口說道:“罷了,我陪你一起跪著吧。”說完,他真的在她身旁跪了下來,脊背挺直,如同一棵蒼松,堅定而又執著。
陸念一側頭看著他,眼神中透著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說道:“小叔,有時候我挺不懂你的。你總是讓人捉摸不透,好像有很多秘密瞞著我。”
“哦?”陸安琛側頭回望過去,眼神中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那你說說,你哪裡不懂?你儘管問,只要我能回答的,一定告訴你。”
見她又不說話了,陸安琛輕笑了一聲,說道:“你沒必要了解我,畢竟我可不是什麼好人,你只需知道我不會害你就是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反而更好。”
說完,他回頭看了看外面那逐漸暗下來的天色,緩緩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腿腳,打趣道:“難不成你還真打算在這跪上一天?你這小丫頭,可別把自已折騰出病來。”
見陸念一依舊倔強地跪著,陸安琛無奈地搖搖頭,說道:“有些事,我還是要提前跟你說清楚。關於你那所謂的未婚夫……”他停頓了一下,仔細地觀察著陸念一的反應,才緩緩開口說道,“你應知道,他非你良人,你倆成不了。你可別在這件事上犯糊塗,知道嗎?”
終於,陸念一有了一些反應。她雙手撐著地面,緩緩站起身來,由於跪的有些久,腿腳有些發麻,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彎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說道:“我知道啊,我從來都沒把他當成我的未婚夫。”
“知道你還答應?”見她起身,陸安琛快步走過去扶住她,語氣裡帶著幾分危險與質問,祠堂裡的溫度彷彿都因為他的語氣而瞬間降了下來,“拿自已的終身大事開玩笑,嗯?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緩了一會兒,陸念一的腿腳好多了,她直起身來,看著陸安琛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我沒答應,是他們眼巴巴跑出來找我父親商量的,我拒絕了。只是他們不聽我的,還擅自做主。”
聞言,陸安琛的神色稍緩,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說道:“那你這訂婚的訊息傳出來是唱哪出?別跟我說是為了試探我。你這小丫頭,可別再玩火了。”
“他們與我爹自作主張,我還沒騰出手來收拾。不過,小叔,你放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陸念一的眼神中透著一絲堅定與自信。
“沈家,好大的膽子,敢在我陸安琛眼皮子底下玩這種把戲,真當我是擺設了?”陸安琛渾身戾氣爆發,眼神中透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殺氣。
但當他看著陸念一的時候,神色稍緩,抬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頂,語氣變得溫柔而堅定地說道:“我來處理,你就別管了。這件事,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見她點頭,陸安琛滿意地收回手,看了一眼祠堂外那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色,說道:“時候不早了,餓了吧?帶你出去吃點東西。你這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別把身體餓壞了。”
“我不餓。”陸念一固執地說道,眼神中透著一絲倔強。
“不餓也得吃。”陸安琛不容置疑地說道,說完,直接拉著她往外走。
回頭看陸念一有些抗拒,陸安琛二話不說,直接彎腰把她抱了起來。
陸念一被陸安琛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摟住了他的脖子,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摟緊了,掉下去,我可不負責。”陸安琛難得見陸念一露出羞澀的表情,心情大好,笑著打趣道。
他抱著她,大步走出了祠堂,那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堅定而溫暖。
“你這小身板還挺輕,以後得多吃點。知道了嗎?”陸安琛一邊走一邊故意往上抬了抬,嚇得陸念一直點頭,那模樣看起來可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