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一場寒,將近三個小時的洗禮,院子裡所有開著的花基本就只剩下光桿,看來以後的日子估計只有菊花可以觀賞了。

我呼吸著清涼的空氣,整個人從裡到外都冷得要命。三哥走後只剩我一個坐在外面望著天。

“九爺。”

“佘香你怎麼……”

“別說話!”

佘香蹲在我面前抬手堵住我的嘴。她眼睛紅紅的,衣服上沾了不少土,頭髮上還貼著幾片桃花。

“我來說!我怕過了今天那些話我就說不出口了。可能告訴你這些的卻只有我。”

我點點頭示意她可以說。

“其實你跟賀姑娘以前是戀人,在很早以前就是了,那時候她被五爺剛從外面帶回來,還是個十五六的小姑娘,出生名門後來家道中落,但端莊穩重很討人喜歡。那陣子我們天天她一起玩,後來她慢慢喜歡上你,剛好你也喜歡她。”

我慢慢拿開佘香的手問:“那後來她怎麼沒嫁給我而是嫁給五哥了?”

說到這佘香的臉色瞬間暗淡下去,手指甲狠狠扣進手背的肉裡。

“因為我,老夫人去世前留過話,你的妻子必須是我。所以大爺最後決定把賀姑娘許配給五爺,當初九爺你非常恨我,你覺得如果不是我,你就可以娶賀姑娘。”

佘香說著,手指繞著盤扣,一顆一顆揭開露出瓷白膚脂,佘香狠狠一拉衣領,心口一條4厘米左右的褐色疤痕赫然顯露出來,即使那疤有些年頭了,可如今看起來仍舊觸目驚心。

接下來佘香的話就像一把小刀,一刀一刀紮在我心上。

“這就是九爺你當初用泫琰劍刺的那道傷口,那天下著大雨,你就站在我面前,手執泫琰劍,你看著我眼睛都沒眨一下,那長劍瞬間貫穿了我的身體。你知道嗎?我都沒感覺到一丁點的疼,就是大腦一片空白,只能聽見耳畔“稀里嘩啦”的雨聲。因為我完全沒明白九爺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佘香捂著心口那道劍疤,眼淚讓我看不見她的雙瞳。一切彷彿回到了當年,瓢潑大雨中,我看見一個少女不知所措,眼睜睜看著自己深愛的人用長劍刺穿她的心口,鮮血沿著劍刃一滴滴滴落,也許那不是血,而是她心臟流淌出的淚。鮮紅熾熱,滾燙無比。

我抬手輕輕撫過那道疤痕,我甚至都能感受血液在指尖滑過的觸覺,那實在太過真實,讓我全身都顫抖不已。明明不是我刺的,為何那一幕幕卻在我的腦海裡無比清晰的浮現出來?這到底是屬於誰的記憶?

“九爺我沒事,你看傷口已經結疤了。”

佘香慢慢握住我顫抖的手,彷彿在安慰我不要為當年的事情感覺愧疚,可我怎麼能無動於衷?要是那個佘香出現在我面前,我就那種那把泫琰劍把他千刀萬剮!

“這麼嚴重的傷你是怎麼好的?”

佘香呵呵苦笑了一下,“不知道啊,也許是命大吧,看著地上一大攤血,當時我真感覺自己死定了,可是第二天傷口就開始慢慢癒合,三天之內基本就痊癒了。是不是很厲害?哈哈!”

看她帶著一臉晶瑩剔透的眼淚還笑得那麼開心,我嘆著氣摸摸她的頭,“丫頭這還能笑出來嗎?一點都不好笑。”

佘香聽我這麼說立刻漸漸收斂了笑容,把臉隨便胡嚕一把。

“九爺我今天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告訴你,賀姑娘是你以前的戀人,你可以繼續跟她在一起。今天你們的事情我雖然看到了,但是佘香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佘香以性命保證!”

佘香伸出三根指頭朝天,一臉信誓旦旦。我無奈的搖搖頭,把她發誓的手緊緊握住。

“我今天也告訴你丫頭,我也以性命保證,從今以後我跟賀心語再無任何瓜葛!如有違背,日後必受天罰,被天火焚盡四肢百骸!”

“不要說了!”

佘香趕緊捂住我的嘴,“呸呸呸!好好的不要說這些嚇我。九爺知道我最害怕這些的。”

我緊緊把她禁錮在懷裡,“沒事,只要我不去違背就行了。”

經歷一番解釋,我跟佘香總算是和好如初,只是那個賀心語卻總是陰魂不散的出現,弄得我非常頭大,一方面我礙於五哥的顏面,不想把事當眾挑明瞭。可奈何這女人臉皮實在是鐵打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弄得跟離開佘玖就活不下去一樣,搞的我每天都是避之不及,談她色變,天天都徘徊在精神崩潰的邊緣。

剛剛入冬,氣溫下降的急了些,衣服來不及換季,得了個小感冒。感冒嘛,其實也沒啥的,就是咳嗽鼻涕多而已,可佘府這幫人也太邪乎了。

每天都讓我臥床休息,還一天六頓藥,搞的吃藥比吃飯還勤。吃藥也行吧,可他們的藥一吃就是一海碗!喝完之後光上廁所就夠我受的,簡直比感冒還折騰人。每天眼睛一閉嘴裡的藥渣味,眼睛一閉嘴裡還是藥渣味,其感染力比綠箭口香糖還強。

當然這些還不是最要命的,自從我感染他們所謂的“風寒”後,賀心語天天以這個為由來我房間送這送那,我強忍著爆粗口的衝動閉著眼裝死謝絕,可大哥他們幾個,天天都一副“我懂你”的樣子,這個府裡的幾個少爺,除了五哥以外到底還有沒有正常人啊!

終於我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其實這也算是一個籍口吧。我跟大哥申請讓佘香搬到我房裡跟我一起住,目的當然是擋住賀心語,反正佘香是我名義上的未婚妻,大哥應該會允許的吧。

當我把這件事說出來時,不止是佘香,在座的所有人都用一種近乎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就好像我瘋了一樣。

“小九……你是說你要跟佘香一起住?”

大哥把我的意思重複一遍,期間還尷尬的瞥了一眼賀心語的方向,這讓我更加不耐煩。

“沒錯,我就打算跟佘香一起住,而且今晚就搬過去。”

我話音一落,周圍瞬間靜了,空氣死一般的沉寂。大哥他們幾位都看著桌面禁閉嘴唇噤若寒蟬,大嫂偷偷看著賀心語,一會張開嘴一會又閉上,好像魚鯁在喉,而佘香看著我,眼睛裡全是三個字——好高興!

“行啊!既然如此,那就同意他的要求吧大哥。”

沒想到打破這片死寂中居然是賀心語,連她都這麼說,大哥也立刻答應了。大家陸續離開,賀心語忽然扭頭看我一眼,那雙眼睛像是兩團明滅不間的火焰,忽然她張開嘴對我說句唇語——你最好保護好她。

說完她又看了一眼坐在我旁邊的佘香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我瞬間就急了,直接喊出來,“你敢動她一下試試!我保證會親手殺了你!”

“九爺!”

佘香沒看到賀心語剛剛的小動作,還以為我突然發脾氣,立即起身拉住我,叫我冷靜。等我再次抬起頭賀心語已經走遠了。

回去之後我立馬就幫佘香搬了家,她的東西也不多,就是些衣服日常用品什麼的,一會就搬完了,佘香坐在我屋裡,眼睛一會看看這一會瞧瞧那,就像是第一次見著一樣。

“看什麼呢丫頭,你以前不是天天都來嗎?”

佘香回頭朝我做個瑰臉,“那不一樣九爺!原來我來是以丫鬟的身份,而是現在是以你女人的身份,心情當然不一樣啦!”

我女人?我來回咂摸著這仨字,嘴角不知不覺翹得越來越高,差點翹到天上。

“哎呀!我有一件重要的東西落下了,我得趕快回去拿過來!”

佘香突然大叫一聲轉身跑出去,我都沒追上,只能扒在門板上大喊。

“丫頭用不用我幫忙啊?”

“不必了,九爺歇著就好。”

等這丫頭回來的時候手裡捧著個用黑布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看外形我就猜得出是那天我在窗外看到的銅鏡,但我還是明知故問道:“丫頭這是什麼寶貝啊?看你護的這麼緊。”

佘香搖搖頭,“不是值錢的東西,一塊破銅爛鐵罷了。”

說著把它鎖進床下的一個木箱裡,箱上的那把鎖我認得,手心那麼大,一指來厚,多數刻成如意合歡鎖的樣子。八哥跟我說過,那鎖是一心雙空,說白了就是看著是一個鎖芯但裡頭卻有兩個插孔,需要兩把鑰匙才能合力開啟,佘香把那面銅鏡用這麼一把鎖頭鎖住,那東西的重要性絕對可見一斑。

她現在不想告訴我沒關係,我會耐心等到她願意告訴我的那一天。只是希望不要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