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心門開啟
楚江嵐被秦凌雪電話打醒後,再沒有了睡意,於是便起了床,他記得,當初烙鋒曾對他說過,“董事長,我希望你抽空去濱城看一看,到那時,你就會知道什麼叫做肝腸寸斷、什麼叫悲痛欲絕,就會明白秦律師為你付出了多少。”
“既然烙鋒叫我回濱城看看,那我就走走看看,看看凌雪到底為我付出了多少。”
“她一直忽視我的存在,從來不在意我的感受,只在意他的師兄顧榮暉,又怎麼可能為我付出多少呢?”
楚江嵐心中根本不信,漱洗一番後,伸手攔了輛車,直奔凌雪事務所而去,既然要了解真相,那就從原點開始。
敲響律師孫娟辦公室房門,步入進去,孫娟頓時瞪大了眼,“楚,楚江嵐,怎麼是你?”
楚江嵐當時與秦凌雪離婚,找的代理律師就是孫娟,所以,孫娟對他們兩人之間的情感糾葛最為清楚,就連兩人的離婚協議書都是她草擬的。
後來,濱城醫院證實楚江嵐是骨癌晚期,她也以為楚江嵐基本沒救了,再後來,秦凌雪帶著烙鋒從海城回來,將律師事務所託付給她打理,她才知道楚江嵐沒死,但依舊不太信,不相信一個骨癌晚期的人竟能起死回生,所以,今天當面見到楚江嵐時才如此驚訝。
楚江嵐微笑點頭,“是我,孫律師好。”
孫娟稍愣片刻後,回過神來,“你好,快坐,快坐。”
“楚先生,你這次來,是想問你與凌雪的離婚案子,還是想了解凌雪的一些情況?”
楚江嵐愣神,老臉一紅,他是聽得烙鋒之言,想了解秦凌雪在他出走濱城後的一些情況,這相當於背調,卻不意孫娟竟如此直接,開口便將這個問題拋了出來。
“呃……”
“我就是來坐坐,順便了解一下我離婚案子的進展以及秦凌雪的情況,如果方便的話,還請孫律師告知。”
常言道: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背後議論別人,就相當於探討別人的隱私,常被視為職場大忌,一般人都忌諱這樣做。
孫娟卻不在意,笑了笑,“老話說得好:哪個背後無人說,誰人背後不說人,也沒什麼方便不方便的。”
“先說你的離婚案吧,三年前,你和你妻子秦凌雪只是簽了個離婚協議,並沒有辦理離婚證,而且,現在已過了訴訟時效期,所以,從法律上說,你和你妻子秦凌雪沒有離婚成功,你們還是夫妻。”
孫娟語言精煉,而且表達精準,說到秦凌雪時,不說“凌雪”,而說“你妻子秦凌雪”,人物特指,可謂滴水不漏。
楚江嵐點頭,當得知他和秦凌雪仍是法律意義上的夫妻時,不由心潮湧動,也不知是喜還是悲,就連他自已也搞不清楚自已此刻的心情,或許是喜憂參半,有喜有憂吧。
他和秦凌雪離婚的當時,內心其實也是矛盾的,秦凌雪是他一生的最愛,他本意是想和她長相廝守,攜手餘生,但由於自已身患絕症,又懷疑妻子背叛,所以,心灰意冷之下才做出了離婚的決定。
孫娟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再說說凌雪吧,你應該比我更瞭解她才對。”
稱呼改回“凌雪”,顯得親熱,一句“你應該比我更瞭解她才對”直接將楚江嵐致死,讓楚江嵐老臉又一紅。
是的,他做為秦凌雪的丈夫,按理說,應該比別人更瞭解秦凌雪的情況才對,但現在卻反過來要從孫娟這裡打聽妻子的情況,這就叫不稱職。
孫娟神情轉變,開始變得嚴肅起來,看樣子,是有一場暴風驟雨要來。
“楚先生,三年前,你不辭而別,離開了濱城,態度決絕、渺無音訊,卻差點要了凌雪一條命,你知道嗎?”
“你知道她在你走後有多傷心嗎?”
開口稱呼楚江嵐為“楚先生”,是對客戶的稱呼,意在表示公正,站在第三方角度講話,不偏不倚。
楚江嵐一愣,卻不以為意,感覺孫娟有些言過其實,內心反駁,“她一直都對我漠不關心,我隱身退出,她應該高興才對,傷心或許會有,但怎麼可能差點丟了命呢?”
孫娟卻不管他的內心想法,繼續說道。
“你午夜電臺留言,看似瀟灑悲壯,卻在凌雪的傷口上撒鹽、心口插刀,讓她追悔莫及,將自已關在老宅裡,懷抱著你們的婚紗照哭了三天三夜,滴水未進,虛脫昏迷,若不是顧榮暉發現及時,破門而入,將她強行送去醫院,她早已哭死在自已的家裡了。”
“她那叫悲痛欲絕,你這叫殺人誅心。”
“即使不愛了,你又何必傷她如此深呢?”
一句畢,楚江嵐神色大變,心口猛地陣陣揪痛,他沒想到自已離開,秦凌雪會傷心,而且傷心到這個樣子,差點就讓她哭死在家中,如果真是那樣,該後悔的又將是他了。
表情痛苦,陣陣後怕,繼續聆聽孫娟講述。
“也就是那次被顧榮暉強行送去住院,她才知道你骨癌晚期的病情,當即肝腸寸斷,吐血昏死,追悔沒有早知道你的病情,直接昏迷了七天七夜,差點就成了植物人,永遠都醒不過來。”
“你為什麼就這麼大男子主義呢,當時打電話給她她沒有接,你為什麼不能事後告訴她呢,你們可是夫妻唉,還有什麼說不開的。”
“她當時不接你電話肯定有事在辦,你還瞞著她跑到我這裡來和她離婚,還騙她在離婚協議上簽字。”
“你怎麼做到如此絕情,一點都不顧及夫妻情意。”
“她,吐血昏死?”這一下,楚江嵐慌了。
“怎,怎麼可能,不會,這不是真的”,內心急吼,一把無形的刀扎進了他的心房,在他的心頭上一下一下地切割著,他原本以為秦凌雪只在意顧榮暉,根本不在意他,所以隱瞞病情、不辭而別也無可厚非,卻哪知秦凌雪竟是那般愛著他,得知他骨癌晚期後竟然吐血昏死,這樣說來,他不辭而別豈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嗎。
楚江嵐開始自責,雖然秦凌雪忽略了他的感受,忽視了他的存在,但他同樣也沒感受出秦凌雪對他愛的變化,從不愛到深愛,這也是他的失職。
孫娟繼續說道,“凌雪雖然成功地從昏迷中被救醒了過來,但在以後的三年裡,她卻選擇性失憶了,塵封了與你的那段往事。”
“痛到失憶,怎,怎麼可能?如果真是那樣,她又該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啊”,楚江嵐內心驚吼,疼痛加劇。
他不知道醫學上是否真有“選擇性失憶”這種情況,如果真有,那秦凌雪該要痛到什麼程度,大腦才會啟動自我保護,過濾掉一些記憶。
其實,醫學上確實有“選擇性失憶”這個病症,是指一個人受到外界某種刺激,或者腦部受到碰撞後遺忘了一些自已不願意記得的事情、人物或場景,別的事情還記得很清楚。
從心理上學上講,這其實是一種防禦機制,一種自我保護,假如一個人遇到了強大的刺激,而這個刺激又讓他無法接受,潛意識裡面他就會選擇忘掉這件事,會形成選擇性適應,單從表面上看,他似乎是把這件事給忘了,其實這件事的陰影還存在他潛意識裡,他做事的時候會不自覺的受到那件事的影響,慢慢的就會變成一種心結。
“這三年裡,我們怕凌雪睹物思人,想起過往,所以將她搬離了老宅,住進了新家。”
“你可知道,這三年裡,凌雪其實一直生活在掙扎和糾結之中,她的生活是殘缺的、是蒼白的,即使失憶了,卻還堅守著你們的婚姻底線,不接受別人的愛,包括顧榮暉都走不進她心裡,因為她心裡始終有你的影子在。”
“我說的都是真實的,你如果不信,可以去濱城醫院求證,那裡應該還有凌雪的病歷檔案。”
“我希望你好好待凌雪,別辜負了她對你的一片真情。”
孫娟繼續說著,毫不留情面,將楚江嵐心理防禦外衣剝得絲毫不剩,打得體無完膚,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烙鋒叫他回來看看的意義所在,孫娟所描述的場景如真實影像一般在他腦海中閃爍,他終於體會到了秦凌雪所經歷的痛苦,什麼叫肝腸寸斷、什麼叫悲痛欲絕。
“我,我不知道,我竟然傷她那麼深。”
“我,我確實做得太絕情了。”
“對不起,凌雪。”
楚江嵐喃喃地念叨著,走出孫娟辦公室,感覺頭腦昏昏沉沉的,整個人似乎變得麻木了,這一刻,他的心門再次開啟,準備重新接納秦凌雪。
茫茫然地拿出了手機,調出秦凌雪的電話,想打過去,卻又猶豫了,不知電話通了該說些什麼。
正自渾渾噩噩,茫然之時,卻聽“砰”的一聲,與剛剛進律師事務所大門的一個女孩撞了個正著。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來應聘,有些著急,沒看見你,對不起,對不起。”
女孩有些驚慌失措,不停地道著歉,彎腰撿起了楚江嵐掉落在地上的手機。
低頭一看,不由更加慌了,“先生,你,你的手機屏跌碎了,這,這可怎麼辦?”
“要不,我,我陪你吧,你看多少錢?”
說話之際,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一副要哭的樣子。
楚江嵐擺手,並未往心裡去,“不用了,手機屏也不值幾個錢,我自已換就行了,不要你賠了。”
女孩卻不答應了,“那怎麼行呢,我奶奶說過,做錯了事就要勇於承擔責任。”
“我雖然小,但道理還是懂的,既然是我不小心碰掉了你的手機,摔碎了手機屏,就應該賠錢。”
“雖然我身上現在沒錢,但只要我應聘上了工作就有錢了,到時候微信轉給你。”
楚江嵐看著眼前認死理的女孩,不由笑了,於是接過女孩遞來的手機,開啟微信,與女孩加了好友。
女孩千恩萬謝地走了,楚江嵐的心情略略好了一些,去到一個手機店換了個手機屏,在街上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回到了老宅,準備下午再走幾處看看,將秦凌雪所經歷的痛苦旅程再走一遍,他感覺,唯有如此,心裡才好受一些。
開啟門,卻發現門縫裡夾著一張紙條,隨著門開啟,掉落到地上。
心中疑惑,拾起紙條,開啟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了一行字,“楚江嵐,晚上八點,來牛頭山山腳山神廟見我。”
牛頭山是濱城西北郊外一座不大不小的山,海拔約三百多米,因形似牛頭而得名,平時人跡罕至。
楚江嵐雙眼一瞇,寒芒直射,猶如利刃飛舞,一股危險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了出來。
“你們還真是陰魂不散啊,竟然這麼快便追到了濱城。”
隨即冷笑連連,心中恨意升騰。
“顧榮暉,我在濱城的訊息應該是你透露出去的吧。”
“我昨晚悄悄飛來濱城,如果不透過朋友圈,沒人知道我的行程,也沒人知道我在哪。”
“而且,我是昨晚發的朋友圈,凌雪是早上轉發我的朋友圈,海紅會中午便追到了濱城,時間上算來剛剛好,不是你又是誰。”
“看樣子,你對我們的行蹤很關注呀。”
“而且,知道我家老宅地址,估計也只有你了。”
“嘿嘿,我原本打算看在你曾經救過凌雪這件事上放過你,但你卻在背離我的路上越走越遠,欲置我於死地,這樣,我可饒不得你了,否則,到時候連凌雪可能都要遭殃。”
翻過紙條,卻發現背面也寫著一行字,“你與你妻子的婚紗照在我們手上,你若不來,你妻子的照片就要遭殃了。”
“該死的混蛋”,楚江嵐看罷,勃然大怒。
“難怪我不見正臥牆上婚紗照,原來在你們手上啊。”
“顧榮暉,這更證明了訊息是你透露出去的,估計我和凌雪的婚紗照也是你拿走的。”
楚江嵐本不想去牛頭山赴約,一者,他感覺海紅會這幾次偷襲,派的人都是些蝦兵蟹將,殺他們影響不了大局,絲毫不解決問題。二者,他感覺自已現在主要任務是將危險從秦凌雪等人身邊引開,再尋找到海紅會總部的位置,才能去那裡,與海紅會做一個徹底的了斷。
但是,他現在不去不行了,畢竟自已和秦凌雪的婚紗照在他們手上,他不想它受到別人的褻瀆。
將紙條摺疊起來,準備收藏好,這可是證明顧榮暉與他敵對的證據,卻猛地發現,紙條上的字跡正在慢慢消失。
“我去,這個顧榮暉心思也真縝密,這張紙條竟然用隱形墨水寫的,這樣,就落不到把柄了。”
隱形墨水現在很普遍,比如,用棉籤蘸檸檬汁在紙上寫字,晾乾後字就看不見了,再對紙加熱,棕色字跡就又顯現出來了。
伸手將紙條撕了個粉碎,冷笑不止。
“嘿嘿,既然你們這麼想我赴約,那我今晚就會一會你們,別到時候後悔就行了。”
“就是不知顧榮暉晚上會不會出現?”
開始著手準備,他現在急切地想有一件兵器,最好是刀或者劍之類的,但是,現代社會,對刀具進行管制,即使擁有刀劍也不能帶在身上。
思來想去,想到了武俠小說中的人物,腦中猛地靈光一閃,“假如我有一支長簫,倒是可以帶在身上。”
“長蕭可以格、擋、刺、劈、掃、點,既可以當判官筆點穴,也可當作短棍揮舞,正好合適。”
一念至此,急奔出門,找到一家樂器行。
“請問,你們家有銅蕭賣嗎?”
商家可是第一次遇見有人買銅蕭,不由一愣,“我們家沒有銅蕭,只有竹蕭。”
“既然有銅蕭,一般人也吃不響。”
楚江嵐搖頭,“那算了,我不要竹蕭,只要銅蕭,或者用鋼管做蕭也成,只要材質免堅硬就行,而且越堅硬越好。”
商家聽明白了楚江嵐的要求,“依你所說,我倒是可以為你定製一支。”
說罷,找到一根合金鈹銅管,對比竹蕭,擷取八十五毫米,蕭的長度一般在八十五到九十毫米之間,楚江嵐選了最短的,這樣便於攜帶。
商家將擷取下來的鈹銅管拿到車床上,很快便車出了一支長簫。
再經過拋光,頓時,白裡透著金色,金裡又透著白色,非常精美。
楚江嵐拿在手裡,揮舞了一下,剛剛趁手,頓時大喜,付了錢,拿著銅蕭飛奔回家。
“有了兵器,卻沒兵器譜,練不成招式,又該怎麼辦呢?”
楚江嵐把玩著銅蕭,又苦惱起來,伸蕭直點而去,但是,心之所想,臂力、腕力卻掌握不準,出手就偏。
隨即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既然沒有蕭招,我何不自創招式,以劍招來代替蕭招。”
“劍招最重要是什麼,是快、準、狠,即刺即中,不偏毫釐,就是最厲害的招。”
一念通達,不由哈哈大笑,“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哈哈,你們這幫混蛋,且給我等著,等我創了劍招,以蕭代劍,晚上再好好地會會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