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了決定,離職的手續辦起來也是順利無比,瀟然覺得自已人生從來都沒有像這般放鬆過。想到前幾日制定的空窗期規劃,瀟然的內心開始隱隱的期待起來,就在作出辭職決定後,瀟然認認真真地梳理了這些年想做但又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去做的事情,第一條:去旅行、第二條:探尋美食巷子、第三條:讀幾本有深度的書、第四條:買一個漂亮的日記本,記錄美好的瞬間……

在做足了攻略後,瀟然決定隻身前往一個冷門的景點——鐘鳴海,一個遠離鬧市,交通不便,但純淨神秘的地方。相傳在此,當第一縷陽光躍出海面時,寂靜的大海會悠悠地傳來鐘鳴的聲音,至於聲音的來處無處尋覓,這也是這片海域名字的由來。相較於傳說,瀟然更相信這是景點宣傳的噱頭,畢竟未知的神秘總是勾魂攝魄,讓人心馳神往的,但這也不妨增加她去探尋的熱情。

晃晃悠悠的綠皮火車總是會勾起人們對青春的回憶,那些逝去的年華無聲地訴說著少年壯志的激情,談起青春有的人會熱血沸騰,有的人會莞爾一笑,所有的色彩皆成過往,留下的只有憶往昔的惆悵。

瀟然帶起耳機,聽起年少時喜歡的音樂,似乎在這一刻時間停滯了,所有的凡塵皆擦肩而過,等待她的是美麗的大海和自由的靈魂。

兩天一夜的行程似乎很好度過,在晃晃悠悠地車廂裡看提前下載的電影、聽聽音樂,疲憊時便倒頭就睡,不知不覺間車子到達了海寧市。瀟然拉著行李箱站在路邊,深吸了一口氣,心裡默想著:鐘鳴海,我來了!

輾轉來到鐘鳴鎮的民宿已是下午時分,瀟然簡單收拾了一下,便急不可待的奔向鐘鳴海的方向。此時已是黃昏,落日餘暉靜靜灑在海面上,整個海域彷彿被鑲嵌了寶石般炫彩奪目,發出耀眼的光芒。海灘上嬉戲的孩童在肆意打鬧,相擁的戀人在彼此的耳邊細語輕喃,這一幕溫馨而美好,似乎是世間最美麗的畫卷。瀟然找了片空處,盤腿而坐,靜靜體會和煦的風、溫柔的光、海浪輕輕地翻湧,深深找尋屬於內心的平靜,大腦的放空使身心無比輕鬆,時光似乎也溫柔了起來,所有的煩惱都被拋之腦後,此刻是愉悅的、舒適的。

“小姐姐,你好!”一陣清朗的聲音將瀟然從沉吟中拉回了現實,“這是我畫的簡筆畫,看到你看海的狀態很美好便自作主張畫了下來,這張畫送給你,希望你能夠喜歡。”聲音來自一位年輕的男子,淡青色的襯衫在夕陽下襯得他的面板白皙明亮,烏黑的眸子閃著熱情的光芒,嘴角的笑意淡然卻得體大方。看到瀟然臉上一陣狐疑,那男子接著說道:“我是美術專業的學生,喜歡到處閒逛,看到美好的景色便透過畫畫記錄下來,算是採風了,小姐姐別誤會,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看到你深思的樣子似乎有心事,這幅畫送給你,希望你開心。”說完男子露出燦爛的笑容。此刻瀟然才意識到自已的失態,連忙站起身謝道:“非常感謝呀,這幅畫我很喜歡,謝謝你。”

男子擺擺手,一邊轉身小跑一邊笑道:“小姐姐一定要開心呀,生活無限美好。”說罷便跑向遠處,漸漸不見了蹤影。瀟然注視著那一抹人影,直到它消失在人群裡才將視線收回,抬眼看向手中的畫,只見畫中的人面帶惆悵深深眺望著遠處的大海,似乎滿腹心事,又似乎欲言又止。“畫的還挺好看的,剛剛太匆忙竟然忘記問人家的名字,應該好好感謝一下的。”瀟然喃喃自語道。突然她看到畫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藍宇,2024年6月7日作。

“原來他叫藍宇呀,果然是個文藝青年。”此時瀟然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連她自已都沒有察覺的笑意,心裡卻暖暖的,旅行的第一天就收到陌生人的祝福,真好呀。

第二天,早早起床的瀟然決定去周邊的小鎮逛上一圈,看看這邊的風土人情,順便探索一番有沒有當地美食可以讓她大快朵頤一頓。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已,瀟然帶上相機出了酒店。海寧市地處國土疆域的最南端,三面環海,風景秀麗,但獨特的地理位置也使它交通不便,與外界的交流不是那麼的暢通,坐落其中的鐘鳴鎮更是閉塞異常,以至於美麗的鐘鳴海淪落為一個冷門的景點,人們大多不會為了看一片海而去忍受不便的交通,更無法適應脫離現代化的生活。正是如此,當地傳統的文化習俗儲存的較為完整,並未受到現代化的過分衝擊,整個小鎮都籠罩了一層古樸、厚重的歷史感。

瀟然行走在林邊小路上,時不時要避讓來往的嘟嘟車,一種鎮上居民常用的交通工具,可以裝載貨物,也可以拉住店的遊客,雖然顛簸搖晃,但也頗有樂趣。一路走走停停,瀟然來到當地的人匯聚的集市,小鎮居民在此買賣交易,遊客們在此閒逛,人頭攢動好不熱鬧。瀟然順著人流,在一個個攤位前走過,這裡販賣著一些她認識的水果,但更多的是當地生長的水果,顏色各異,香味撲鼻,瞬間使人食慾大開。好奇心作祟的她立刻買了幾種不認識的水果,準備嘗試一番。

突然間路邊的一家虛掩大門的店鋪抓住了她的視線,房樑上懸掛著的兩個琉璃燈在陽光下閃爍異常,隱隱露出“求願”兩個字出來,門口迎賓的孩童身著當地傳統服飾,神情肅穆,好似店裡供著不得了的神明一般。瀟然鬼使神差的走了進去,孩童恭恭敬敬的在前方領路,一語不發,店裡燈光昏暗,空氣中還瀰漫著若有若無的薰香味,瀟然頓時心裡毛毛的,甚至有些後悔沒有搞清楚狀況便貿然走了進來。孩童走到一位端坐的老嫗身邊便深施了一禮,轉身退去,老嫗緩緩開口:“姑娘所求為何不妨寫在求願錄上,待長尊神看後,或許會給你解惑。”瀟然這才緩過神來:不就是算命嗎,整的神神秘秘的,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就當體驗一把了。想罷,瀟然坐在老嫗對面的木椅上,提筆在求願錄上緩緩寫了起來。“探前路,未明方向;嘆紅塵,佳緣未嘗;人生浮游一粟間,何為歸期何處鄉。”見瀟然寫完,老嫗微笑著起身,將求願錄恭恭敬敬的拿起,放置在長尊神像下,口中唸唸有詞,好似在通靈般,一盞茶的功夫後,老嫗神色一斂,拿起供臺上一沓厚厚的書簡,轉身向瀟然走來。“姑娘所願,長尊神已然知曉,此為答願書簡,姑娘可自行翻閱,求得答案。”瀟然淡然接過,隨手翻閱起來,書簡中盡是人生導言類的言語,或晦澀枯燥或言辭泛泛,正當瀟然以為這是一場華麗麗的算命演出時,一行小字映入眼簾,“身處混沌心未寒,為覓佳音兩相全;逍遙路遠為難處,縱破縛繭得歸途。”說來也怪,全篇的大道之言,唯有此句瀟然看了進去,瀟然暗暗默唸了一遍,便合上了書簡,將其放置回原處,敬拜了神明,侍奉香火後便退了出來。算命這事,信則有,不信則無,就當是心靈慰藉吧,瀟然也未放在心上,轉念就將此事拋之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