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上的賴升及眾小廝已嚇呆了,看著倒在地上嚎叫的四人,龜縮在門口前不敢吱聲。
先前要看賈珣出醜的金氏已面如金紙,渾身發抖,看著大廳上一人一劍的身影,眼中一片恐懼之色。
如果剛才有人對他們說,四個護院攔不住賈珣,他們絕對會嗤之以鼻,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子,還能翻天不成?
不曾想,不過片刻功夫,賈珣已經連傷四人,給賈珍、賴升等人之前的嘴臉狠狠打了個大嘴巴子。
賈珍面色青紅交錯,羞惱、憤怒、震驚等心情湧上心頭,急火攻心,神情癲狂,顫抖的手指遙指著賈珣,口中罵道:“孽畜,反了,反了......”
尤氏臉上半是驚訝半是擔憂,扶著一旁腳步虛浮的賈珍,看著場內。
賈珣提著劍,緩緩朝賴升一眾人走去,那賴升嚇得面如土色,“娘”的一聲怪叫,竟然屁滾尿流繞廊下往外逃去。
其餘的小廝面面相覷,管家賴升怎麼逃跑了?珣二爺他真敢殺人,誰敢去送死。反正賴管家也跑了,上面天塌下來也有人頂著,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當下一聲發喊,眾小廝只恨少生了兩條腿,剎那間跑了個乾乾淨淨。只剩下大廳中口瞪目呆的四人。
賈珣一臉黑人問號,他知道賈府的僕人存在仗勢欺人、勢利生事、奴大欺主等行為,卻沒想到這些刁奴居然如此不堪。這大廳上起碼還有三位主子呢,恩,賈珣他自己不能算。
這就直接跑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賈珣也不敢相信,實在太過離譜。
賈珣愣了一會,又拿劍朝已氣得說不出話的賈珍走去。
只見旁邊的金氏“撲通”一聲,跌坐在地,舉起右臂遮著眼睛,一邊往後挪,一邊口裡大叫著:“珣......珣二爺,不要,不要殺我。”
賈珣瞥了她一眼,此等好事長舌婦,他才懶得去管。
賈珣朝賈珍望去,只見其眼中閃著恐懼和嫉恨的光芒,顫抖的手向前伸著,口中兀自罵著:“孽畜.....混賬.....”
還未等賈珣開口,旁邊的尤氏粉面上全是哀求的神色,櫻唇輕啟,說道:“二弟,何以至此。你看我面上,別再和你大哥計較。”
如果賈珍不處處針對他,賈珣現在確實還不想動賈珍,奈何狗日的賈珍欺人太甚。
但尤氏此舉也沒錯,她確實也盡到她的本分。她數次為賈珣求情,平日也沒苛責他,賈珣也承她的情。眼下確實不是動賈珍的時機,且讓他蹦躂幾天。
賈珣便握劍朝尤氏作了一揖,正色說道:“大嫂子,非珣不知好歹,實為大兄屢次壓迫,不得不為耳。”
接著,賈珣以劍指著賈珍,朗聲道:“賈珍,你這畜生,是非不分,顛倒黑白,乃是荒淫無恥,滅絕人倫之徒,為吾輩所不恥,枉為賈氏族長!今看在大嫂子面上,留你一條狗命,日後再尋珣之短處,我手中寶劍可不認人!”
說罷,賈珣長劍入鞘,朝神情複雜的尤氏作了一禮,大步往廳外走去。
留下四個在大廳上哭嚎的護院,一個被嚇得跌倒在地的金氏,還有怒火攻心,差點背氣過去的賈珍。
賈珣房內。
“二爺,大爺他們沒有為難你吧?”銀杏將茶放在書桌上,看著賈珣問道。
賈珣拿起茶盅,呷了口茶,真渴,嘴炮了半天,口舌都幹了。
“沒有,都被我砍翻了。”賈珣平靜地說道。
賈珣翻開《四書集註》,溫習起功課,留下小丫鬟一人在風中凌亂。
寧國府內院,賈珍住處。
“該死的畜生,孽畜,孽畜!”坐在大圈椅上的賈珍,拿著拄杖狠狠地捶打著波斯國的羊毛地毯。
旁邊兩個妾侍偕鸞和佩鳳,一左一右,嬌滴滴的溫軟身體貼著賈珍,玉蔥似的纖手撫著賈珍胸前,嬌聲道:“老爺,小心作踐壞了身子。”
賈珍胸膛起伏,尤不解氣,一連狠狠地捶了幾下地面,好似在捶打剛才讓他臉上無光的賈珣。
“你這畜生,剛才跑哪裡去了?”
卻見旁邊站著一位俊俏的公子哥,是剛才不在場的賈蓉。
賈蓉垂著頭,縮了下身子,不敢出聲。
賈珍怒不可遏,抓起桌几上的茶盅,劈頭照臉朝賈蓉扔去,口中謾罵:“混賬東西,老子在這忙東忙西。你倒好,自個在外面高樂。”
茶水、茶葉沫子潑了賈蓉一身。這寒冬天氣,溼了半邊身子的賈蓉,被朔風一吹,凍得直哆嗦。
邊上的秦可卿看了賈蓉一眼,嘆了口氣,說道:“老爺,眼下先去學裡打探,待查明瞭,珣叔的過錯再一併處罰也不遲。”
尤氏端坐在一旁,看著眾人,默默無言。
賈珍的怒氣平復了一些,他面容扭曲,眸中閃過一縷寒光,恨恨地說道:“那畜生,不把我放在眼內。我要告訴給府里老太太知道,讓老太太來治那孽畜。看他難道反了天不成?”
申正時刻,又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寧國府此時已風平浪靜,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二爺,今天廚房裡的張嬸多給了我打了飯菜,也不像以往說三道四的。”銀杏沒心沒肺地向賈珣顯擺著。
看來這次大鬧寧馨堂初見成效,東府的刁奴的確夠勢利眼,平時看都不看他一眼,現在又眼巴巴來賣好來了。
前倨後恭的樣子,令人發笑。賈珣嘴角微微一歪,他還是喜歡看他們桀驁不馴的樣子。
賈珣思索著,不急,今日不過小小露一手,明日怕是賈珍還會有大動作,不是搬出賈母,就是請族老議事。管他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吃飽才有幹勁,今天可是消耗得狠了。
榮國府,鳳姐院。
“奶奶,聽府裡下人說,東府裡那邊鬧起來了,聽說是珣二爺要拿劍殺珍大爺,後來究竟如何,說的五花八門,卻不知怎樣。”說話是一嬌俏女子,容顏清麗可人,喚做平兒。
炕上坐著穿著大紅洋縐銀鼠皮裙,粉光脂豔,鳳目含威,神色凌人的榮國府管家奶奶王熙鳳。
王熙鳳朱唇微啟,似露未露,似是在冷笑,問道:“賈珣?是不是珍大哥那個庶弟來著?這庶子不是聽說今天在學堂裡打了璜大妹子的家人,還有薛家兄弟來著?”
平兒接過話頭,“正是呢。聽說璜大奶奶去東府裡告狀去了。後來不知怎麼,有人在這邊府裡傳珣二爺拿劍殺人。”
王熙鳳冷冷一笑,“打傷了親戚,又鬧著殺人,這庶子還反了天不成?珍大哥沒把他拿下?”
平兒遲疑了下,說道:“聽說珍大爺叫了四個小子去捉珣二爺,全被珣二爺砍倒了。”
王熙鳳銳利的鳳目一抬,冷笑出聲:“好小子,這小崽子還真是無法無天,竟比咱們府裡環兒那小凍貓子還要做耗。依我看,四人捉不得,叫上十人,四十人,也要把那猴崽子拿下。捉來墊著瓷瓦子,跪在這雪地裡,凍上一兩天,也不給飯他吃,讓他好好識識尊卑。”
平兒低著頭,並不做聲。她自小跟著王熙鳳過來賈府,知道她一貫的性子。況且平兒不認識賈珣,不瞭解真相,不太好下評判。
“奶奶,賴升家的來了。”外邊的掀簾小丫頭喊道。
剛說曹操,曹操就到。王熙鳳主僕二人對視了一眼,心底都湧現一句話:看來真是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