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四單手攥著韁繩,神色急切:“大人,秋六姑娘被打入了內牢!”

薛寒眼神一緊:“因為什麼?”

“說是殺了玉宸宮的宮婢。”

“這不可能。具體情況呢?”

胡四搖頭:“今上把此案交給皇城司,讓薛公公負責審訊。卑職去打探情況沒問到什麼,只知道那名宮婢名叫方蕊,是——”

薛寒接話:“奸相方元志的孫女?”

“對,就是那位方姑娘。”

“立刻回城。”

二人縱馬狂奔,進城後薛寒把韁繩往胡四手中一塞,由騎馬改為奔跑。

二月的風還帶著涼意,薛寒卻覺心裡燒了一把火,令他的一呼一吸都是灼燙的。

到了皇城,再心急也只能改為步行,薛寒步履匆匆,顧不得回應向他打招呼的人,更無視聽說了秋蘅的事而投來的那些異樣眼神,直奔內牢。

“薛大人請留步。”看守內牢的禁兵攔住薛寒。

薛寒沒有硬闖,冷靜問:“薛都知可在裡面?”

得到肯定的回覆,薛寒拱手行禮:“勞煩給薛都知傳個信。”

禁兵自然不想得罪薛寒,回了一禮:“薛大人稍等。”

不多時,薛全走了出來。

“父親——”

“你想見秋蘅?”薛全直接問。

“是,孩兒想見她。”

薛全一口拒絕:“不成。”

“請您行個方便。”

薛全往前走了幾步,停在一棵樹旁,不緊不慢道:“今上把審問秋蘅的事交給了為父,而前朝後宮皆知你與秋蘅關係匪淺,這種風口浪尖的時候讓你去見秋蘅,今上怎麼看我?別人怎麼議論我?”

薛寒知道無法勸動薛全,微微垂眼:“是孩兒考慮不周。今上把此事交給您來查,孩兒是該避嫌,免得您為難。”

薛全聽著這話還算順耳,點了點頭,心中卻明白後面還有話說。

“孩兒不強求見秋蘅,只求您把具體情形告知。”

薛全盯著薛寒半晌,語氣微沉:“那你要保證,不得揹著我見秋蘅。”

“孩兒保證。”

覺得這話太輕飄,怕薛全不鬆口,薛寒舉起一隻手:“孩兒可以發誓——”

薛全臉一沉:“跟誰學的動不動就發誓?”

發毒誓要是應驗了,他的香火不就斷了嗎,混賬東西威脅誰呢!

“據目前瞭解的情況,方蕊帶秋季去更衣處換衣裳,兩名守在外面的宮婢聽到慘叫聲進去,就看到方蕊脖子刺入金簪倒在地上,臨死前親口說殺害她的是秋蘅……”

薛寒靜靜聽完,施了一禮:“多謝父親告知,還望您對秋蘅稍加關照,免她受皮肉之苦。”

薛全笑笑:“你放心,刑訊逼供用不到她身上。”

今日情形,疑點不是沒有,但這重要嗎?虞貴妃說方蕊是秋蘅殺的,今上就樂意信。

“那孩兒告退了。”薛寒深施一禮,轉身離去。

薛全見薛寒走得乾脆,有些意外。

這是對秋蘅上心,還是不上心呢?

他懷著疑惑走進內牢,站到秋蘅面前,手一伸就有人把寫好的供狀奉上。

“秋蘅,你是聰明人,畫個押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秋蘅掃了一眼供狀,唇角緊繃:“薛公公是跳過審問過程,直接要結果麼?”

薛全擺擺手,在場的其他人默默退出,審訊室中只剩他和秋蘅。

“該問的,剛剛我出去前已經問過了。”

秋蘅抬了抬手:“我今日穿的是淺色寬袖上衣,若是我以金簪刺死方蕊,衣衫上不可能沒有被濺到血跡。”

薛全語氣冷淡:“那可不一定,誰不知道秋六姑娘身手靈活,是能在西姜千百人圍剿追殺中逃出生天的人物。”

“我說那爐香有問題,香爐就被人撞進了吉祥缸裡,這不是巧合,而是毀滅證據。”

“是不是毀滅證據,秋六姑娘現在也無法證明啊。”薛全眼中閃過譏笑,“秋六姑娘,我剛剛說了,你是聰明人,早早畫押還能少吃些苦頭。”

秋蘅認罪是虞貴妃想要的結果,而虞貴妃想要的就是今上想要的。今上把此事交給他來辦,他自然不會令今上失望。

何況,這也是他樂見的。

本就苦惱一趟西姜之行把養子和這丫頭綁到了一起,如今真是柳暗花明。

秋蘅笑了笑:“所以說,其實事實不重要。”

“秋六姑娘可不能這麼說。”

秋蘅垂下眼,不再吭聲。

薛全也不急著做什麼,淡淡道:“秋六姑娘好好考慮考慮吧。”

給永清伯府傳話的是一名小內侍。

“秋六姑娘涉嫌謀殺玉宸宮的宮女,現已被關押在皇城內牢,望伯府知曉。”小內侍傳了話,扭頭就走。

“等等!”老夫人把人喊住,上前幾步把整個錢袋子塞入小內侍手裡,“懇請公公告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舍孫女不是衝動之人,絕不會在宮中做出這種事的。”

小內侍抓好錢袋子,語氣雖差,還是多說了幾句:“……方蕊死前親口說的,有兩名宮女就在場……”

“定是方蕊陷害舍孫女——”

“哎呦,永清伯老夫人,你這話和我一個小內侍可說不著。再說了,誰會為了陷害人連命都不要了啊。”小內侍嗤笑一聲,快步離開。

老夫人身體晃了晃,抓緊手中祥雲柺杖。

永清伯呆滯過後,倒抽一口氣,直直看著老夫人確認:“六丫頭又坐牢了?”

老夫人心裡正亂著,被永清伯一問反而冷靜了些,皺眉看著面帶驚恐的永清伯。

“六丫頭只是殺了個宮女,以命償命就是了,這次應該不會連累伯府了……”永清伯沒等到老夫人回答,喃喃安慰自己。

總不能再把他抓進去了吧?

“你說的是人話嗎?”老夫人滿腔擔心化為憤怒,舉起柺杖砸向永清伯。

秋三老爺踉蹌跑過來:“母親,我要去打聽一下蘅兒情況。”

永清伯一邊躲著老夫人的柺杖暴擊,一邊呵斥兒子:“你能幹什麼?老實在家裡待著!”

老夫人趁永清伯分神,一杖敲在他腿肚子上,無視響起的慘叫聲:“去吧。老大、老二,你們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