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今朝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你總是……”

她剛開口就想起了之前她恍惚間遇到的那個蒼老的陳少允。

“你總是什麼都瞞著我,連受傷都不告訴我。我真的就那麼廢物嗎?既然如此看不起我,我們還過什麼日子。好聚好散,免得像前世那樣吵來吵去,我也心煩。”

她又看他一眼,臉上帶著怨懟。

“還說給我一個交待,這就是我等了一個多月的交待?”

陳少允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書案前提起筆。

沒過多久,他拿著一張和離書給她。

“這是和離書。”

他的聲音清冷又無情。

常今朝更是硬氣接過和離書。

“好。我就不耽誤郎君大好前程。”

“顏悅,乳孃!”常今朝開啟房門喊了一聲。“叫常家的家僕過來,我們收拾東西回山陽。”

王乳孃和顏悅都懵了。

“少夫人,你這是什麼話?”

常今朝拿出和離書遞給顏悅。“我已經不是陳家少夫人。這是和離書,你拿去官府蓋上章子。”

“和離!”王乳孃立刻上前接過和離書。“不行!怎麼能和離呢!”

她忙進屋去找陳少允跪在陳少允面前。

“公子,我知道我做的不對,您可以罰我,甚至我這條命給您都可以,還請您收回和離書。姑娘她夠可憐了。”

王乳孃給他連磕幾個頭。

“乳孃,你起來。我也想和離的。”常今朝去拉她。

王乳孃卻一把推開她,紅著眼睛衝著她說:“姑娘,和離之後,你只有死路一條!”

她轉頭又求陳少允。

“姑娘從小就被韓娟苛待,說是常家的姑娘,那是做給別人看的。她太可憐了。公子,老奴求您收回去吧。”

“姑娘若是這樣回山陽,她會被常家族人逼死的。”

陳少允看了她一眼。

看著她滿頭的血,他的心也動搖了那麼一瞬。

可是一想到自己活不過五年。

如果他死了,常今朝只能守寡。陳家人不可能讓她再嫁的。

“公子!”王乳孃一看陳少允絲毫不肯鬆口,立刻站了起來。“給姑娘下了寒毒,是我豬油蒙心!我不怨別人,我做的孽,今天我來還!”

說完,她猛地衝向了樑柱。

陳少允眼疾身快,一把扯住了她的腿。

“乳孃!”

常今朝立刻抱住了她。

“乳孃,都和你無關的。你別這樣。你走了,我就真沒人可依靠了。”

兩個人抱在一起,淚眼婆娑。

“乳孃,我和他不是一路人,離了更好。你怕我被常家人欺負,那我就不回山陽。我們去漢州找乳兄他們,置辦些田地,日子也過得下去。”

“姑娘!你還年輕,你不懂啊!往後的日子,可有你難的!男人和離了可以瀟瀟灑灑過日子,女人只會被外面的人欺負。捱了欺負,你拿什麼還手?”

王乳孃坐在抓著她的胳膊。“姑娘,你將來可怎麼辦?”

陳少允一隻手捂著胸口的傷,一隻手撐著地站起來。

緩了口氣。

“我會安頓好你們的。”

常今朝看著他胸口的衣襟上滲出血。“你傷口崩開了。”

她轉頭衝著顏悅喊道:“愣著做什麼,快去叫府醫。”

被場面嚇得一直髮愣的顏悅回過神,然後轉頭就出去了。

常今朝扶起王乳孃,然後就去檢視陳少允的傷口。

二人對視一眼,都別過頭。

就在這個時候,封氏已經過來了。

她站在院子裡,凌厲的目光掃了一圈院子裡規規矩矩的僕人,然後直接進了上房。

一進屋,封氏就看到陳少允胸前的傷口。

她快步走過去。“在華州受傷了?”

“不嚴重。”陳少允忍著痛說道。

“去床上躺著。”封氏一擺手,陳少允乖乖去了床上。

常今朝剛要向她行禮,封氏卻搶先問:“和離書呢?”

顏悅立刻上前遞上和離書。

封氏接過和離書,瞧了幾眼,笑著撕掉了,然後看向陳少允。

“少允,你也不想和離,就好好待人家。”

“母親,是兒子想和離。”陳少允立刻反駁道。

封氏又笑了一聲。“你是我兒子,我不瞭解你?如果你真心想和離,你只會悄無聲息把這和離書蓋了章,把人送走,不會讓我知道。”

待走到床前,封氏坐在他身邊。

“我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要和離,但是我認準這個兒媳婦,你就不準和離。我封瑛的兒子,決不能做出始亂終棄這種事。”

“當初常氏被送錯到陳家,高成禮來接她回去,是你百般阻撓留下人。”

“陳少允,我教過你,做人至少有最起碼的準則。”

陳少允和常今朝都驚訝地看向了封氏。

“母親,我也有苦衷的。”陳少允輕聲說道。

“苦衷?”封氏冷笑一聲。“人活在世上,誰沒有苦衷?你這性子也怪我。我給你太多壓力在身上,總想讓你出人頭地,最後讓你成了一個悶葫蘆。”

她又回頭看看常今朝。“常氏,你過來。”

常今朝頓時感覺頭皮一緊,但是也上了跟前。

封氏倒也沒說她什麼,只是看了他們二人一眼。“說吧,你們為什麼想和離。如果有能說服我的理由,我倒是可以成全你們。”

這回陳少允和常今朝都閉口不出聲了。

封氏看著他們二人,只當他們是年輕胡鬧。“既然都不說,那以後就別在我面前提和離的事情。婚喪嫁娶,這是人生大事,你們倆一個個的把和離掛在嘴邊,你們是對誰負責任?”

二人被她說得悶不吭聲,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你們是夫妻,婚書在冊,天地為證。你們以為是那種納過來的妾室,說不要就不要的嗎?就算是妾室,人家也沒做錯事,也沒道理說不要就不要的。”

兩個人都別過頭。

但是常今朝的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

前世,她和陳少允沒少吵架,吵的比今天兇的多的是。可是她從沒見封氏過來說過一句話,任由他們倆折騰。

原來,因為她只是妾室。

封氏不在意,對妾室不抱有什麼太高要求。

她所有的尊嚴都因為一個妾室身份而毀掉了。

陳少允沉默了一下。“母親,我想和歲歲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