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又只是盯著她看兩眼,然後乾脆不出聲了。

常今朝見他油鹽不進,也是無奈地靠在了椅背上,然後木然地看向窗外。

等了好半天,她都等不到人影,她的心裡更沒底了。

如果陳少允知道她出事了,他會怎麼辦?還有陳讓,他也出事了。陳三爺是個壓根不管事的人,封氏也不能在外走動,必定是陳少允裡裡外外奔波。

常今朝低下頭,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擔心。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眼前這個壯漢到底是什麼意思。

常今朝又掃了一眼壯漢,突然開口問道:“你是影月的人?”

壯漢的目光一下子變了。

不過片刻功夫,壯漢又變成憨笑的模樣。

“丫頭,別想那麼多。我不會傷害你。”

常今朝立刻站起來。“可是我被你們掠過來,我能不怕嗎?”

“莫怕,莫怕,我只想確認一些事。確認完了,就送你回陳家。”

壯漢一點也沒生氣,反倒好聲好氣地安慰常今朝。

“你是為了我父親嗎?你是塞外人嗎?我是常坤之女,唯一的女兒。如果你是想確認這點,你不用叫別人來確認了。是殺是寡,你們隨便。”

常今朝又掃了一眼他,然後又大大咧咧地坐下。

“你們塞外人恨我爹,所以來殺我,羞辱我,我都理解。但是我常今朝也是士可殺不可辱!”

“誤會,誤會。”壯漢立刻站起來。“要見你的人來了。”

他趕緊去門口開門,然後衝著門外的人恭敬喊一聲“主子”。

屋裡的常今朝也站了起來,看著從門外邁進來的紫色長靴。

從那長靴來看,此人身份必定顯貴,絕對不是普通百姓。

緊接著一道紫色的衣角一閃,一個男人的手搭在壯漢手上,慢慢走進到屋裡。

來人是五十多歲,周身上下貴氣無比。

此人臉上不喜不怒,但是眉宇間帶著肅殺之氣,氣勢十分駭人。

他一見到常今朝,就愣了一下。

太像了。

他沉沉出了一口氣。

“你叫常今朝。”

“正是。”常今朝向他一拜。“見過先生。不知先生請我過來所為何事?”

男人走近幾步,細細打量幾眼常今朝。“你是常坤之女?”

他的聲音略微低沉,中氣尚算充足。

“正是。先生與家父相識?”常今朝不曾記得家中出現過此人。

“見過幾面。”男子又繞著她走了一圈。“你母親是韓娟?”

“正是。”常今朝心底又升起疑惑。

“韓娟是你親生母親?看著長得不像。”男子說完坐下,但是目光依舊停留在常今朝的臉上。

常今朝又小心翼翼問了一句。“先生可是影月之人?”

“你還知道影月?”男子眉目間立刻染起一絲凌厲。“誰告訴你的?”

一聽他這個回答,常今朝就確定眼前這個男人就是當年害了她母親的淫賊!

他又將她抓來,難不成還想糟蹋她!

“老天告訴我的!”常今朝的袖口裡立刻露出一把匕首。“老天讓我來收你的命!”

她揮起匕首就刺向男人。

先前的壯漢立刻拿手邊的花瓶砸到了常今朝的手臂上,致使常今朝身體不平衡刺偏了。

男子立刻起身,冷目看向常今朝。

“大膽!”

常今朝站起來,衝著男子冷笑一聲。“你這個淫賊,還敢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男子的面色緩和一些,但是眉頭依舊蹙著。“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他們帶你過來的時候可傷到你了?”

壯漢立刻跪下。

“主子,我等不敢!”

“你少裝腔作勢!”常今朝又不解恨地踹向男子,卻被兩個僕人拉住。“你充當什麼正人君子!”

就在男子要開口之際,一個僕人過來。

“主子,大理寺少卿陳少允求見。”

常今朝一聽是陳少允來了,她的主心骨一下子找回來,但是看向那男子的眼神依舊帶著憎恨。

“帶進來。”男子盯著常今朝出口氣,然後又坐下。

陳少允從外面進來,一眼就看到一臉怒氣的常今朝。

他再看向坐著的人,趕緊過去跪下。

“大理寺少卿陳少允拜見陛下。”

“陛下?”常今朝懵了。

可是她轉念想起了當初封氏的猜測。

陳少允立刻看了一眼常今朝。“歲歲,還不拜見陛下。”

常今朝又犯起了犟脾氣。

陳少允立刻又喚了她一聲。“歲歲。”

“陳少允,他就是當年害我母親清白的人!”常今朝掙扎擺脫束縛,用手指著安帝。

陳少允立刻起來抱住她。“歲歲,安靜,讓自己平靜下來。有話好好說,我們倆說好的事情,你忘了嗎?”

“可是,都是他害的!我母親本來好好的生活,就被他害慘了!我母親至死,我都沒見到她最後一面,我認賊作母那麼多年!”

“都是他害的!”

常今朝的手一直指著安帝。

陳少允摟住她,拉回她的手,輕聲的安慰她。“莫急,莫生氣,我們坐下來說。也許有什麼誤會。陛下不是那樣的人,你相信我好嗎?”

常今朝抬頭看著他,在他關切的目光裡漸漸清醒。

“你說得對。我得問清楚。我已經認賊作母那些年,這次我不能再搞錯了!”

她一把推開陳少允,立刻跪在地上,向安帝叩頭。

“還請陛下明示!”

安帝一擺手讓人下去。

先前的壯漢看了一眼陳少允,然後先退了出去。

陳少允蹲下身按住常今朝的肩頭。“歲歲,別衝動,好好聽陛下講述。”

說完他也退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安帝和常今朝。

“你起來坐吧。”安帝輕聲說道。

“謝陛下。”常今朝擦掉眼淚,然後坐在了安帝對面。

安帝看著她,記憶裡的那張已經模糊的臉才又清晰起來。

“那日確實是朕。”

常今朝低著頭,沒有說話,雙手緊緊的握著。

“只不過那日朕在宮外受了暗算,本想著她已經在入宮為妃的名單上,朕就讓人將你母親掠來為朕解毒。”

說到這裡他也是嘆口氣。

“她沒見過朕,就以為朕是歹人。當時朕也是中了藥,神志不清醒,並未告知她朕的身份。待朕清醒過來卻找不到她了。她偷偷跑掉了。”

“後來,朕多方尋找她的下落,也沒找到。朕以為她是一時想不開找個沒人的地方自殺了。”

“這件事一直是朕的心頭刺。”

“前幾日有人稟報說少允的新婚夫人和杜蘭嬌長得十分相像,朕就去派人查了你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