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臨時改道福建
大明權臣:從嘉靖朝科舉開始 沐冬人 加書籤 章節報錯
陳偉微微點頭,接著說道:
“沒錯,自那次的襲擊,便陸續收到各地打擊私鹽販子的隊伍被襲擊的訊息。規模之大,著實讓下官震驚。
畢竟私鹽販子同時襲擊了二十餘個縣的隊伍,雖說每支隊伍人數不多,但加起來也有數千人。
這麼多人若是鬧起來,下官實在難以向朝廷、向王欽差交代。”
陳偉又在心中默默補充了一句:‘當時我甚至打算用王遠給的信件,讓錢百戶等人聽從我的,先架空了你再說。’
從九品鹽吏馮東小心翼翼地說道:“好在後來得知,私鹽販子的人數並沒有那麼多,其餘的是他們聯絡的海盜、倭寇。
這些人見福建這邊混亂,又有私鹽販子挑頭,便想上岸撈一票。
如今大部分人拿了財物已經離開,畢竟前兩年大明才打贏剿倭之戰。
他們再囂張,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與朝廷作對。”
眾人說完後,冷靜了片刻,陳偉突然說道:
“王主事,如今福建這邊的情況已經頗為危急,今日必須給王欽差求救!”
王錫爵皺了皺眉頭,一旦送出求救信,恐怕請功奏摺上,自己的名字就得往後排,這是他絕不能容忍的。
“不必了,本官心中自有成算!況且如今的情況正在好轉。
那些海盜倭寇已然離開,而剩餘的私鹽販子還不足一千人,又還能支撐多久?”
陳偉皺了皺眉,十分不滿:“豈能這般計算?若是那些私鹽販子躲進山裡,我們又能如何?
若是他們時不時下山劫掠,那我們的鹽政改革還要不要繼續了?”
王錫爵對於這話的確無法反駁,隨後直接便站起來說道:
“這封求救信一旦送上去,不只是代表本官的無能,也是代表著咱們來福建鹽場的所有官吏,都會被打上無能的標籤!
這些爾等想過嗎?日後難不成不想晉升了?陳御史,再給本官三日時間,三日後若情況沒有好轉,你再送去求救信也不遲!”
這時,一位年長的官吏站出來說道:“王主事所言極是,咱們都是來福建做事的,誰也不想背上無能的罵名。再等三日,說不定王主事真能想出辦法解決此事。”
另一位年輕官吏也附和道:“是啊,陳御史,咱們再信王主事一次。這幾日大家都辛苦了,再努把力,興許就能度過難關。”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傾向於再等三日。
陳偉無奈,只能嘆了口氣,點頭答應:“好吧,那就依王主事所言,再等三日。希望三日後,情況能有所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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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省,福州府。
福州府城外,峰巒疊嶂,翠影連綿,恰似巨龍蜿蜒蟄伏,又似翠屏羅列環護。
踏入府城,卻見另一番景象。
街市之上,人群熙攘卻又透著慌亂,百姓們腳步匆匆,眼中滿是不安與迷茫。
街邊店鋪雖大多開門營業,卻鮮有人光顧。街頭巷尾,到處瀰漫著一股緊張壓抑的氣息。
城中一家酒樓內,亦是人聲嘈雜。幾個讀書人圍坐一桌,面色凝重。
“這私鹽販子與官府對峙,咱們平頭百姓可如何是好?”一人憂心忡忡地說道。
“誰說不是呢,如今鹽價飛漲,日子愈發艱難,真不知何時是個頭。”另一人連連搖頭,滿臉無奈。
“聽說王錫爵大人在竭力整治,可這局面卻越來越亂,莫不是私鹽販子太過猖獗?”又一人小聲猜測道。
“還不是此人無能至極,竟然將福建搞得一團糟。”
這話已不知是誰說起,但酒樓內的人卻一鬨而散。
王遠坐在酒樓二樓靠窗的包間內,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望著街道上頗為冷清的場景,聽著酒樓內眾人的議論,他心下也很是無奈。
那日與海瑞分別後,第二日王遠便帶著浩浩蕩蕩的官吏,繼續南下巡鹽之旅。
剛到揚州府,準備前往兩浙鹽場時。王遠突然收到福建陳偉傳來的訊息,得知這裡私鹽販子與王錫爵陷入拉鋸戰。
他當機立斷,調轉方向,直奔福建。這一路奔波,總算在今日中午,到達了福州府城外。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王遠在距離福州府城外七八里的地方,便棄舟登岸,從陸路悄然進城。
包間內,一眾官吏聽聞外面的議論,皆是沉默不語,小心翼翼地抬頭瞧著王遠的反應,大氣都不敢出。
餘有丁突然滿臉憤怒,拱手說道:“大人,這王錫爵是怎麼做事的?竟將福建省攪得這般混亂,大人不如啟奏陛下,罷了他的官職!”
餘有丁平日裡就善於揣摩王遠心思,此次這般說,也是想先在言語上表明自己對王遠的擁護,順帶打壓一下王錫爵。
王遠神色平靜,擺了擺手,淡淡地說:“他做的也沒錯,只不過經驗和能力上還欠缺了一些。如今打蛇不死,定會反噬其咎。
所以今後莫要再說這怪罪的話語,本官此次前來,便是為了處理此事。
不過該如何處理,本官亦感到十分棘手,你們可有什麼良策?”
“大人,下官認為這些私鹽販子不足為懼,總共不足千人。
有我們這次帶來的京營士兵和錦衣衛,料想短時間內便能將其一一剿滅。”
其中一個官吏趁著餘有丁還沒說話。趕忙起身,急切地說道。生怕錯過在王遠面前表現的機會。
餘有丁聞言,頗為惱怒地瞪了這人一眼,隨後快速說出自己的想法:
“大人,依下官看來,對於這些私鹽販子還是應當慎之又慎。
原因有三。
其一,福建地理多山,地形複雜。這也就導致了我等若是想圍剿私鹽販子,很容易讓他們化整為零,躲入深山中,那般我等再想剿滅可就困難了。
其二,私鹽販子在福建深耕多年,與福建官場、地下各方勢力都有所勾連,他們若是串聯起來,弄不好我等還會在這上面栽跟頭。
其三,私鹽販子都是些刀口舔血之人。前些天聽說他們還襲擊了鹽司衙門,差一點便釀成大禍。
所以我等若是將他們逼上絕路,不可不防啊。”
餘有丁侃侃而談,試圖挽回自己在王遠心中的印象,展現自己對局勢的洞察。
王遠認真地聽完,神色依舊平靜,心想:你擱這擱這呢?
“本官是想讓爾等提建議,你這是做什麼?又將案件分析了一遍?”
餘有丁聽後,頓時愣住了,他剛才被人搶了先。
一時氣不過,便想快速回答,可腦海中也沒什麼好的建議,於是只能將案卷重新分析一下,顯得自己好似很懂。
聽到王遠的話後,餘有丁絞盡腦汁,才又想了個聽的過去的建議:
“大人,小人的建議是不如徐徐圖之。先保護好大人您的安危,且看著王錫爵與私鹽販子們爭鬥。
若是其中露出破綻,我等再一擊即中便可。”
又停頓了片刻,見場上實在沒人繼續回答了,王遠這才緩緩說出自己的想法:
“依本官看來,所有問題都有一個根本,只要能釜底抽薪,再難的困難便會如同雪崩一般,轟然倒塌。”
王遠這話一說完,眾官吏們眼前皆是一亮。
釜底抽薪?好高明的計策!
不過根本在哪呢?
餘有丁立刻心領神會,滿臉諂媚地說道:“大人,下官眼拙,不知大人所說的根基是?”
“私鹽販子、私鹽販子,他們的根基自然是販鹽了。一切的團體、勢力,他們的根基都是金錢。
這私鹽販子為何聚集在一塊?不就是為了販鹽嗎?而為什麼要做販鹽這門生意呢?那自然是因為能賺到錢了。
如果他們沒辦法透過販鹽賺到錢,那他們便宛若空中樓閣一般,看似強大其實空虛無比。
任他們以前有再多的資產,在坐吃山空之下,遲早也會消耗殆盡。
而沒了錢財,這些私鹽販子怎麼養活自己?養活自己的小弟?
到時候都吃不飽飯,如何和我們作對?
販私鹽這方面的確能賺大錢,可能賺大錢的只有最上面的那少數人。
至於其他的大部分人呢?
不過也只是求個溫飽罷了!
若是他們看見私鹽徹底賺不到錢了,還要面對官兵的追殺,朝廷的通緝,以及餓著的肚子。
他們還會一直跟隨嗎?
這般只要拖的時間越久,那些私鹽販子的人越會越少。
而這計謀便是陽謀,玩的就是堂堂正正。
福建鹽場的鹽場改造已經結束,現在便可以降低福建的鹽價。一斤十文的鹽價,那些私鹽販子若是跟著,恐怕賣出去還要虧錢!”
王遠神色冷峻,條理清晰地分析著,話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官吏們聽到王遠的話語,紛紛欣喜起來,隨後便是一個勁地恭維。
“大人高見,此計一出,私鹽販子必當土崩瓦解!”
“是啊,大人謀略過人,我等佩服得五體投地!”
而餘有丁這邊,卻與場上的情況截然相反,平日裡最喜歡拍馬屁的他,此時卻是陷入了深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突然他驚呼了起來:“大人,屬下明白了。大人的這套根基理論,不管放在哪個群體都是一樣的。
小到一個家庭,大到一個國家。他們的根基都是金錢。
小家裡若是沒了金錢,便滿足不了溫飽,最後只能鬻兒賣女。
國家裡若是沒了金錢,便抵禦不了外來侵犯,也無法對境內天災進行賑濟!
而大人的這招以超低鹽價,快速打垮私鹽販子的辦法。
原先在兩淮鹽場便已經提及,不過當時只是說出來便讓兩淮鹽商魚死網破。但如今要真實施行,必定大獲成功!”
餘有丁激動地走來走去,滿臉崇拜地看著王遠。
王遠欣慰地點點頭,不愧是殿試排名第五,雖說平日裡喜歡阿諛逢迎,但腦子還是不差的,這麼快就反應了過來。
“不錯,正所謂一招鮮吃遍天,陽謀就是這般正大光明,很多看似都相同,但敵人就是沒辦法應對。”
餘有丁欣喜地說道:“大人,那我等現在便開始行動吧,越早開始,那些私鹽販子便會越早垮臺。”
王遠抿了幾口茶水,潤了潤嗓子,這才繼續說道:“不急,如今也只是個粗淺的計劃,還有一些細節沒有完善。”
“大人,不知是何細節?”
“都說是陽謀了,私鹽販子那邊自然也能看出來。到時候他們若是提前行動,孤注一擲了,該如何是好?應對辦法想好了嗎?”
“這……”餘有丁一時語塞,面露尷尬之色。
“嗯,趁著現在私鹽販子還不知我等已然到來,那我等便做個伏兵隱藏下來。
你待會持著我的書信,直接去鹽司衙門,尋王錫爵與他單獨商談。
將我們今日的交談告訴他,並且與他商談計劃是否有所出入。以及向他索要一份他收集到的情報!
到時候福建鹽場那邊做個明面的靶子,吸引私鹽販子們的目光,若是私鹽販子真的臨死反撲孤注一擲,他們也只需要抵擋一時半刻。
本官便會帶著準備好的伏兵前去支援,到時候必然能一網打盡。
而且哪怕是漏了幾個漏網之魚也無傷大雅,畢竟等低價鹽鋪開,那些鹽商也只有餓死和另尋營生的辦法。
若是能當場格殺所有私鹽販子那還倒好。若是不行,除了上面的威逼還需要有利誘。
比如小頭目以下的普通腳伕、貨郎、力工等等小嘍囉都可以放掉,赦免他們的罪行。
至於那些小頭目,也只有用更上一級大頭目的頭顱,方可抵了自己的死罪。
這一系列動作下來,料想能解決大部分私鹽販子。就算不行,也能讓私鹽販子內部產生猜忌割裂。”
王遠不緊不慢地說著,每一個字,都彷彿經過深思熟慮。
餘有丁露出一副學到了的表情,還從懷中掏出了小型紙筆,當場就記錄了起來。
這番表現王遠也就更滿意了,點了點頭繼續說:
“還有一點格外重要,之前說的那一切,都是建立在我等能擋住私鹽販子臨死反撲的基礎上。
若是擋不住私鹽販子的臨時反撲,別說什麼根基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要被私鹽販子奪走,他們順勢也可以死灰復燃。
所以武裝力量也格外重要。雖然陛下又給本官送來了五百個京營士兵,但四處分散,再加上護衛本官的力量。
真正能抽調出來的恐怕也就二三百人,這些人對上窮兇極惡的私鹽販子,勝負還真猶未可知!
所以本官便想到了,另一股勢力!”
餘有丁很有眼力見,立刻就想到了王遠的意思,此時立馬接道:“是戚家軍和俞家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