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不肖子孫

殿試過後，新出爐的武進士們在偏殿等候了大約一個時辰，隨後，按照殿試的名次予授予了不同的官職，池星光殿試成績在中游，被授予正五品千戶之職，他從禮部領了官服回來，就看到了站在院中，女扮男裝的池悅薇。

池悅薇身著一襲墨色錦袍，衣料上繡著暗紋雲鶴，腰間束著一條銀絲鑲邊的玉帶，顯得身姿挺拔，英氣逼人。

她的長髮高高束起，戴著一頂鑲嵌白玉的發冠，額前幾縷碎髮隨風輕揚，襯得她眉目如畫，卻又帶著幾分不羈的瀟灑。她的手中握著一柄摺扇，扇面上繪著山水，偶爾輕輕一搖，動作優雅從容，彷彿一位翩翩公子，風流倜儻。

池星光一眼便認出了她，儘管她的裝扮與平日裡女裝時截然不同，但那熟悉的眉眼和氣質卻無法掩蓋。

他立刻將手中的官服扔到一旁，快步上前，單膝跪地，恭敬地垂首行禮：“屬下拜見家主。”

池悅薇微微一笑，摺扇輕合，抬手示意他起身：“不必多禮。今日殿試如何？可有人對你的身份起疑？”

池星光起身，神色恭敬地答道：“回稟家主，殿試一切順利。屬下按照您的吩咐，表現得中規中矩，未曾引起過多注意。至於身份……雖有幾位考官對屬下的出身略有疑慮，但是您為屬下準備的出身來歷無懈可擊，各位大人並未深究。”

池悅薇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如此便好，其實他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你們這批考生，是要送到最前線的戰場上去搏命的，還不知道能活下來幾個，就算活下來，能成長到立於朝堂之上，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年下去了，他們必然不會去費那功夫。去戰場搏殺，你害怕嗎？”池悅薇一開始想過要不要給池星光改個姓氏，轉念一想，姓池的又不是死絕了，兩個親的還有兩個收養的一共四個侄兒還好端端的活著，最後還是決定不改了。

“屬下不怕，家主，屬下期待可以儘快上戰場。”池星光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既然這是家主交代的任務，他一定會做好。

池悅薇輕輕搖動摺扇，目光望向遠方，語氣淡然的說：“戰場雖險，卻也是建功立業，揚名天下之地。我會安排你到房老將軍駐守的鎮北城去，只要你能打下真實的戰功，誰也不能掩蓋你的光芒。你要記住，你不是一個人，你身後還有很多人，無論身處何地，都要以大局為重，愛惜自身，不可莽撞。”

池星光鄭重抱拳施禮，“屬下謹記家主教誨。”

池悅薇收回目光，看向他，從袖中掏出一張名單，“這名單上的人原本都是你直接管轄的，我已經給他們傳信，讓他們到你身邊聽令，以後，你那邊若有什麼事情，讓他們和我聯絡。”

池星光恭敬地接過名單，答應了一聲，目送池悅薇轉身離去。

鎮北城，池悅薇和殷若海在房老將軍這裡做客，兩人正在下棋，全神貫注之際，突然聽到前院突然傳來房廣時的暴喝。

池悅薇和老師對視一眼，兩人也不下棋了，好奇的往前面走去，如今戰局還算平穩，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老將軍如此動怒？

兩人來到前院時，鬚髮半白的老將軍正暴躁的將馬鞭抽在跪在院中的年輕人的背上，這年輕人，池悅薇認識，正是房廣時的親孫子，房文衍。

“房大元帥，你這是幹什麼？有什麼話好好說，先把鞭子放下。”殷若海見房文衍背上被抽出了一道道血痕，趕緊上前攔下房廣時。

“好好說，我倒想好好說，可是他能好好聽嗎？若海，你讓開，今天我非要打死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房廣時被人一攔，原本是想停下的，看到跪著的孫兒一副不服氣的表情，又把手中的鞭子揚了起來。

房廣時手中的鞭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眼看就要再次落在房文衍的背上。殷若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房廣時的手腕，沉聲道：“房大元帥，孩子還小，小小年紀隨著你到這戰場上來，已經是很難得了，你得慢慢教他。再打下去，孩子身體受不住的。”

房廣時臉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怒不可遏。他瞪著跪在地上的房文衍，聲音沙啞而冰冷：“受不住？院長你不知道這個孽障幹了些什麼？我把他安排到軍營中去歷練，結果他偷偷從軍營中跑出來，跑到城中來喝花酒！哈，軍營那邊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人，結果他在花樓裡逍遙快活。”

房文衍低著頭，背上的鞭痕火辣辣地疼，但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他的臉上沒有悔意，只有倔強和不甘。他從小讀的是聖賢書，寫的是錦繡文章，哪裡受得了軍營裡那些粗鄙的規矩和艱苦的訓練？他覺得自己本就不該被逼著去軍營，那並非他的志向所在。

只是祖父如今正在氣頭上，這話他不敢說出口。

殷若海見狀，嘆了口氣，鬆開房廣時的手腕，勸道：“房大元帥，文衍畢竟還年輕，從小沒吃過苦，突然讓他去軍營，難免不適應。你這樣打他，只會讓他更加逆反。不如先讓他回府休息，等他冷靜下來，再好好談談。”

房廣時冷哼一聲，手中的鞭子終於垂了下來。他盯著房文衍，語氣嚴厲：“滾回你房間閉門思過，沒有我的命令，不得離開房間一步！”

房文衍答了聲，“是！”呲牙咧嘴的站起身，在小廝的攙扶下往後面走去，他路過女扮男裝的池悅薇時，忍不住停了下來，眼睛亮晶晶的盯著池悅薇，小聲與她搭話，“這位兄臺，長的好生俊俏，不知可否交個朋友？”

房廣時正想和老友抱怨幾句，突然耳朵一動，他聽到孫子與池悅薇搭話，眼中精光一閃，他這個孫子看人的眼光倒是不錯，不知道池小姐願不願意搭理他這個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