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修羅場

華光籠罩，不知是誰推了祝清寧一把，腳下不穩，朝前摔去。

推她的那雙手快速消失在人群中，看著祝清寧被晏禮辭接住，滿意勾勾唇角，功成身退。

“多謝晏大人。”

祝清寧面色被風吹得有些紅，鬢角髮絲微微凌亂，嘴唇也出奇紅潤。

她今日著一身煙粉色繡荷襦裙，裙襬略長，被人推搡的瞬間，又不小心踩到裙裾，這才撲進晏禮辭懷裡。

也算一番小小的驚魂未定，去看晏禮辭，負手而立，面色平穩，高挺的鼻樑帶著疏離，冷靜自持得讓人難以靠近。

饒是祝清寧道了感激，他臉上波瀾不驚。

“清寧以為晏大人今夜不會來了。”祝清寧端的一副優雅從容，只趕緊將話題轉移。

若是晚了，少不了晏禮辭又挖苦她投懷送抱。

想到此，她眼中頓時升起一道狡黠的光。

“大人是不是已經原諒清寧了？”

祝清寧眨巴一雙水靈靈的眸子，京城璀璨的煙火在她瞳孔中綻放。

那雙眼睛仿若帶著某種魔力，只要看進去，彷彿就能被深深吸住，叫人自願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晏禮辭不動聲色移開目光，看向深邃的夜空，“祝小姐如此有手段，連祖母的心都收買了，我的出現，不是你意料之中嗎？”

他的冷言冷語，祝清寧半點不意外。

她勾唇，往前走半步，裙襬擦過晏禮辭的手背，忽然停下，“清寧可沒有意料到大人會在清寧摔倒的時候伸出援手。”

“大人如果不是原諒了清寧，那隻能說，大人還真是個樂於助人的好人……”

祝清寧歪頭，路邊剛好有哭得很兇的小孩，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婦女輕聲哄著他，卻不起效果。

“再哭，等會兒讓首輔大人把你抓起來！”那小孩的母親吼了一句，小孩頓時止住哭聲。

這一幕同時落在祝清寧和晏禮辭眼裡，祝清寧笑意漸濃，笑容中沒有明說的東西，兩人都很清楚。

祝清寧在提醒晏禮辭，他可不是什麼樂於助人的好人。

若是一般人靠近，晏禮辭只怕也會第一時間警覺，而非出手相助。

徐威死於晏禮辭之手這件事傳的沸沸揚揚，晏禮辭在京城的名聲算不得好。

小孩聽到這個名字都會害怕的程度。

“呵！”晏禮辭冷笑一聲，轉身，遁入人群中。

祝清寧追上去，路過一個小攤販面前，駐足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

“這個我要了。”她看上的是一個兔子形狀的花燈，上面貼著幾張紅紙，寫“平安喜樂”。

“晏大人，當心路。”祝清寧動作快，跑到晏禮辭身前，提燈照過男人眉眼。

他自是劍眉星目，儀表堂堂，京城中找不出第二個有此俊雅的男子。

只是相比一年前，那雙眼睛變得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也多了戾氣。

“祝小姐的燈太過晃眼，拿開。”他注視著祝清寧，暖黃的光照在女子小巧的臉龐，略施粉黛的臉，出奇的乾淨，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如同畫卷中走出的女子。

半點不真實，真正的祝清寧，可不是什麼仙女。

晏禮辭眸光暗了暗。

“誒，這燈光可真好看，既然這位公子不要，那本公子可就不客氣了！”

兔子燈籠後忽然冒出一張肆意張揚的臉，藍衣公子伸出一隻手，從祝清寧手中將燈籠拿走。

“陸修，別鬧。”看清來人之後，祝清寧下頜忽然緊繃，手中的燈籠猛然被人奪走，她手裡空落落的。

握在手心的東西，如何能被人輕易奪去。

她伸手去搶，陸修伸手敏捷避開，繞著晏禮辭轉了一圈，走得急，差點摔陸修懷裡。

她一邊嘆自己究竟何時變得如此嬌弱，動不動便摔，另一邊，忽然瞅著一隻大手硬生生伸過來，拉著她手腕，將她整個人拽回去。

“疼……”祝清寧手腕的力道逐漸加深，似乎帶著怨氣。

陸修停住腳步，清潤的眼睛朝晏禮辭看去，有的人仿若天生的貴氣，自內而外散發一股上位者的氣勢，尤其是那雙眼眸黑沉沉的，似深不見底的深淵。

這是陸修第一次見那位傳聞中煦國最年輕的首輔大人，心底頓時升起警覺。

“晏大人，你弄疼她了。”陸修看著祝清寧被緊緊握著的手腕，燈光昏暗，饒是看不清，陸修也能想象她此刻手腕定然發紅。

她生的一副嬌弱皮囊，經不起磋磨，金尊玉貴的，饒是粗糙一點的布料都能把她面板磨紅。

陸修不由得緊張，手中的燈籠剛抬起，忽然一陣勁風過，啪嗒一聲，燈籠著地，手柄被打飛，暖黃色的光頓時暗淡。

“此等晃眼之物，實在礙眼。”晏禮辭擺了擺衣袖，彷彿方才那一下沾染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祝清寧被嚇得嘴唇微顫，低頭去看，兔子燈籠已然沒了生命。

晏禮辭就這麼恨她？

竟然連一個燈籠都不放過。

“晏大人，這可是清寧的東西！”陸修頓時便怒了，雙眼頓時變得猩紅。

他捧在手心都不敢碰的女子，竟然被人如此對待。

陸修藏在衣袖中的手攥成拳。

“那又如何？”晏禮辭挑眉，表情散漫中多了幾分不羈狂傲。

周圍人聲鼎沸，人群來往，起初，燈籠被打在地上讓旁邊的人嚇一跳，不過一瞬，便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走開了。

只是暗中加快了腳步，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這世道不太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都怕惹火上身。

“你很喜歡？”晏禮辭偏過頭去看祝清寧，眼神意味深長。

祝清寧察覺手腕上的力道鬆了鬆，可心底卻發緊，被晏禮辭看著的時候，如同放在高溫鐵架上烤。

“清寧喜歡……喜歡晏大人買的。”祝清寧說到一半，改了口，眼神亮晶晶地看向他。

男主大人，該討好的時候，還是要討好的。

她猛然抓住晏禮辭的衣袖，輕輕搖了搖，“晏大人今夜會贈清寧一盞燈嗎？”

煦國上巳節贈燈，若是長輩贈與小輩，則是祝福，若是同齡男女之間贈與，則是表明心意。

一般的同齡男女，在這件事上，尤其謹慎。

“大人會嗎？”祝清寧對著晏禮辭眨眨眼，眼尾勾著媚絲。

乖巧溫柔這一掛，向來拿人，尤其抓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