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列車發出嗡鳴,在前進的途中緩緩慢了下來。
“咦?”
宋憐望向窗外的雲霧,發現列車停在半空中。
此時的天空已經泛白,列車下方,流雲滾滾,似水流瀑布,傾瀉而下。
......給他一種正在坐飛機的錯覺。
但飛機不會在空中停下。
這時,飛機、不,列車發出了歡樂的播報聲:“叮咚~烏有之地 站 到了,下車的乘客請準備好從後側車門下車。”
車門同步開啟。
從這個時刻起,車內的一切陷入了死寂。
如果說剛才的列車內還有窸窸窣窣的運轉聲,現在聽不到一點聲響。
空氣陷入了停滯。
一雙裹著蕾絲手套的手,扒住了搖晃的車門。隨後,一個瘦弱的人從外緩步走進。
隨之而來的是馥郁的香氣。
沿著手往內看,是一席筆直挺立的深紅色西裝,繁雜華麗的白色內襯,層疊的領結,一身時髦的穿搭走在簡潔樸素的車內,看起來格格不入,像是戲院的主角走上了前臺。
沿著西裝往上看——
宋憐瞳孔一縮。
來人很敏銳,像發現了什麼,轉頭朝向座位上的宋憐,瞬間湊近,聲音低沉鬼魅,“你......看見了什麼?”
宋憐喉結微動,聲音平靜,“我看見了您,先生。”
“哦......”來人拉長聲音,“我好看嗎?”
“好看。”
“哦......”
來人懷疑地看了他兩眼,看不出什麼破綻,只好作罷,拿身上的真絲襯衫優雅地掃了掃座位,在宋憐身旁坐下。
宋憐這才悄無聲息地鬆了一口氣。
若有第三人聽到他們這番對話,不會有所疑惑,只是覺得一個人太過謹慎,另一個人太過自戀。
而在宋憐黑沉的眼中,倒映出男人的真實面容。
那是一朵花。
是的,一朵如烈焰般盛放的大紅玫瑰。
要是看見有人往頭上裝飾,宋憐只會以欣賞的眼光看他。
但這人纖細的脖頸、繁複華麗的衣服上方......只有玫瑰。
沒有頭。
一個行動靈活、能說會跳的身體,竟然沒有人類的腦袋。
在和玫瑰頭怪人對話的三十秒,宋憐嚇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他強忍驚懼,說話語氣如常。
視線往前方一瞥,司機沒有任何反應,是習慣如常,還是看不見?
他猛然想起,玫瑰頭怪人進來的時候,自動檢票機並沒有發出歡迎的聲音。
細思恐極。
正當他深思之際,玫瑰頭怪人靠近,“你好像很緊張?”
花瓣上的絨毛纖毫畢現,濃郁的玫瑰香氣沿著呼吸灌入肺部,惹人發暈。
太近了。
“我......確實很緊張。”宋憐聲音艱澀,目光放在窗外的雲海,不知怎地就將心中的顧慮說了出來,“等下要去參加身份測試,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哦,身份測試啊......確實。”玫瑰腦袋晃了晃。“下城區不好過吧,如果成為了覺醒者,就能掌握超凡力量,一步登天。”
“我倒寧願成為普通人。”
“哦?”
“畢竟能掌握超凡力量的不僅是覺醒者,還有捕食者。”
“你害怕成為捕食者嗎?”
“我只想將命運掌握在手裡。”宋憐張開手,袋子裡包子已經被抓得軟爛,流出噴香的汁水。
“只有強者才能掌握命運。”玫瑰頭怪人搖頭晃腦,“小朋友,你這個想法很危險哦。”
宋憐默然。
能正常和玫瑰頭溝通,他鬆弛了不少。
想了想,他將手中的一盒包子遞給玫瑰頭,“吃包子嗎?”
玫瑰頭怪人:?
雖然看不見五官,宋憐能從層疊的花瓣中看出眼前人的疑惑。
宋憐:......他也是腦子抽了。
但沒等他找補,裹著蕾絲輕紗手套的手就接過了打包盒。
手指修長纖細,裝飾繁雜,和油汪汪的包子格格不入。
玫瑰頭怪人尾指勾著袋子,細看,不知道在想什麼,“謝謝你的包子,那就祝你好運~”
說完,不等宋憐反應過來,他開啟列車的窗戶,縱身一跳——
“叮咚~上城區站 到了,上城區站是本次列車的終點站,請乘客攜帶好隨身物品......”
宋憐猛地睜眼。
眼前是一片奔湧的流雲,和玫瑰頭怪人離開的最後一幕重疊在了一起。
砰!
快速起身,卻覺得頭一痛,原來是撞到了車頂。
“不要磨蹭,快點下車。”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抬頭一看,列車司機,他一邊拿著拖把打掃車輛,一邊看著宋憐,眉頭微皺。
宋憐捂著發暈的頭,“我這是.....到了?不是說要坐三小時嗎?”他從上車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過了十五分鐘。
司機咧嘴笑,“你挺能睡的,從上車就睡到了現在,我都停了半個小時,以前這樣我可是要收費的。”
他接了這麼多人來上城區身份測試,能鬆弛到在車上睡覺的,宋憐是第一個。
司機大手一揮,“不過算了,這一輪就只有你一個人上車,也是緣分。”
“一個人......”宋憐喃喃,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四處搜尋,在犄角旮旯處找到了一盒包子。
少了一盒......
不是夢。
他應該是陷入了某種超凡力量,才見到了那麼詭異的人。
就不知道......那人是覺醒者,還是捕食者了。
雖然是這樣想的,他心中早有答案。
昨天和宋芝講述覺醒者、捕食者相關資訊的時候,他還有一點沒說——關於捕食者很重要的一點:捕食者能力越強,等級就越高,受汙染程度越重,在精神、或者身體上的變異便會愈發嚴重。
比如說,精神崩壞。
比如說,身體變異。
——包括頭顱變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