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進暖閣,就看見李司宴在處理公文。

他抬眸便瞧見了她,“可有學會磨墨?”

她上次說不會磨墨,他竟然還記得。

夜承歡微微一愣,隨即“嗯,會一點!”

她緩緩走了過去,手有些微微顫抖地拿起墨棒,小心翼翼地磨了起來。

“聽聞你要離府?”

李司宴並未看她,依舊在處理公文。

夜承歡的心再次提了起來,她看不出他的表情,完全不知道他是何意。

“嗯,兄長已回,一直住在府裡叨擾也覺不妥!也與祖母講了緣由,祖母也同意,故……”

“你是想避開我?”

李司宴倒是不繞彎,直接問道。

夜承歡心中一驚,急忙解釋道:“不,不是!”

她的眼神中滿是慌亂,生怕他不讓自已搬出去。

“張文宣已經找回來了!”

他冷冷的說道,這幾天他就是得到了訊息,調集人馬去找他。

夜承歡一聽,臉上瞬間露出喜色,但馬上又意識到不妥,趕緊把喜色壓了下去,生怕惹得李司宴不高興。

而他,分明看見了她臉上轉瞬即逝的高興,帶著酸味兒說道:“舊情郎回來了,這麼開心!是否又在計劃去相見?”

“沒!”

夜承歡對上他的視線,冷眸深邃,逼視著她,讓她心中一陣慌亂。

“他現在在哪裡?”她試探的問道。

“大理寺大牢!”

李司宴抬頭看著她的面部表情。

那一絲喜悅突然停在了她臉上,“怎麼回事?怎麼會在大理寺大牢!您不是答應了幫我救他?”

“我是找到了他,但我也說過他與二皇子謀逆案有關,與你父親的死有關!”

“可有證據?”

“好歹他也是朝廷命官,沒有證據會抓他?”

李司宴冷冷的說道。

“你是說他真的與一年前我父親的案子有關?”

夜承歡不敢相信的呆愣在一旁。

那可是她的白月光,居然會是害她父親的人,這叫她如何相信。

“確實他當年也是二皇子謀逆案的一員。二皇子失敗後,他依舊隱匿在朝廷,繼續替餘黨出謀劃策,這次我剿滅林沖,他是故意落入林沖之手,企圖再次矇混過關。”

“你卻還為這樣一個殺父仇人要出賣自已的身體!”

李司宴冷眼看著夜承歡。

“我不信,我要去問問他,親耳聽他說。”

夜承歡還是不死心。

他怒目圓睜,他不明白那狗男人有什麼好,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居然還要為他辯解。

他一下子怒火四起,掐著她的脖子,瘋狂的吻著她的唇,“你竟這樣袒護他!他究竟是哪裡比我好?”

她沒有掙扎,“我只是想聽他親口說!”

“好!我給你安排,讓你去大理寺見他!”

李司宴說完鬆開了手。

他突然想起了李曉雲的話,對姑娘家得溫柔!

“證據已確鑿,他就是二皇子餘黨,至於參與謀害你父親,他一直沒承認。雖然他不承認,但是林沖得部下提供了資訊,說是你父親那邊有人透露了你父親要去揭發林沖謀逆,才被滅口。

除了你哥和他,其他人都死了,總不可能是你哥背叛了你父親吧!你自已要有心裡準備!”

李司宴一字一句清晰可見,但是她腦子裡一片嗡嗡得聲音,什麼也沒聽見。

李司宴安排好了一切。

夜承歡到達大理寺時,身著官袍的刑部侍郎蔣大人便早早出來迎接這位大將軍府的貴人。

他態度恭順,就像面對夜承歡,就像面對李司宴親臨一般。

不等夜承歡開口便主動側身帶她進入大理寺監牢,張文宣就關在最裡面的一處地方。

“大將軍早已吩咐過了,下官這就帶您去!”

夜承歡禮數週全的謝過蔣大人,隨著他進入裡面。

那監牢陰冷潮溼,越往裡走,陰冷之氣越盛,與此同時,空氣中的血腥味也越濃。

兩旁被羈押的犯人時不時傳出幾聲悶哼聲或者哀嚎聲。

夜承歡面色微白,紅唇被抿的格外紫!

他也怕驚擾到這位大將軍身邊的貴人,拍了拍牢房中喊得最響的那間的門,提醒獄卒不要抽打了。

“先停一停,不要驚擾了貴人!”

說完側身,和善的對夜承歡說道:“貴人,牢中血腥,您走裡側,張文宣的牢房就在裡面!”

“有勞蔣大人!”

“貴人客氣,應該的!”

走了幾步便到了張文宣的牢房。

大理寺牢房是關押重要犯人的地方,而這最裡間的牢房便是重中之重的犯人,基本沒有能出去的。大理寺的刑法近百種,每天不重樣,都往犯人身上使。

即便僥倖能活著出去,也要脫幾層皮!

她一眼便瞧見了,被綁在牢房鐵柱上的張文宣,此時的他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綻。

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恐怕不下上百處,那身灰色衣袍早就被鮮血浸染,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蔣大人命人開啟牢房,拍了拍牢房大門,“張文宣,有貴人來看你了!”

然後回頭對夜承歡說道:“牢房陰冷,您別停留太久!我去外面等!”

“謝大人!可否將他放下來!”

“這個?”

“他都這樣了,跑不了!”

蔣大人思考了一下,確實,他都已經半昏迷狀態了,如何能跑?

“解開!”

獄卒解開了他的枷鎖,他便半躺靠在牆上。

蔣大人說完便離開了牢房。

“謝大人!”

待獄卒和蔣大人都離開,就只剩下夜承歡和張文宣兩人。

他睜開眼,便瞧見了夜承歡,眼神瞬間柔和了下來,就像她們平時每次見面,他都是含笑溫柔的注視著她。

“歡兒,你怎麼來了?”

語氣盡是溫柔與擔心。

夜承歡喉嚨像掐著東西,任何聲音都發不出。

她的眼中盡是淚。

兩人距離有點遠,而且他滿手的鮮血,無法為她擦拭眼淚。

她強忍心中的酸澀,問道:“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為什麼你被抓進這大理寺監獄,為什麼他們說你是二皇子餘黨?還有~”

還有是否與父親被害一案有關,這幾個字她不敢問。

接連的提問,讓張文宣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他也猜到了她想問關於她父親的事。

他直直看著她的眉眼,呼吸都近乎發顫,在她詢問的視線中說道:“他是如何同你講的?”

她只想聽他親口說。

她不信別人的話。

她想聽他親口說他到底與父親之死有沒有關係?

“我想聽你說!我父親之死與你有沒有關係?”

她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他低下頭,沉默良久:“對不起,都怪我!我本意不是這樣的,我沒想害死他!他的死是個意外!他們答應了我只囚禁他們父子倆,不曾想因為你父親反抗太劇烈,被林沖給殺了!”

這句話如驚天霹靂落在夜承歡的身上。

她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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