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承歡近幾日隱約不安,腦子裡總是幻想兄長被囚被虐待的場景。

此時,唯一能幫她的莫過於手握兵權的李司宴,如今也只有他有能力調查西北軍的事情。

夜承歡咬咬牙,憑著夜府對李府的恩情,她求他幫這個忙,應該不算過分。

她來到暖閣外面,已經是傍晚,按照平時他應該已經回來了。

守衛攔住了她,畢竟暖閣是李府重地,裡面有眾多涉密文書,就連老夫人也不能隨意進入。

“麻煩通報一下,我找大將軍有要事。”夜承歡屈膝行禮。

“夜姑娘,我家大將軍現還未回府,請您晚點再來!”

“要到何時?”

“難說,大將軍公務繁忙,事務繁多。”侍衛解釋道。

“那好,我晚點再來!”

無法,夜承歡只能先回去。

李司宴回到李府已經是半夜,月色如水,灑在庭院中。

他拖著疲憊的身軀,躺到床上後便沉沉地睡著了。

恍惚間,他又進入了那個荒謬的夢境。

這次,夢境中的場景更加清晰,他不僅見到了她,還見到了她一直護著的男人。

他從軍營一路狂飆趕回家,卻發現已經人去樓空,沒有半個人影。

那種空蕩蕩的感覺,讓他的心猛地一沉。

他瘋了似的到處尋找,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那種失去所愛的痛徹心扉讓他生不如死!

他徹底瘋狂,雙眼通紅,彷彿要噴出火來。

當他拿著劍找到她時,她卻擋在另一個男人的面前,苦苦求他放過那個男人!

他看著她,心中五味雜陳,有種要活剮了那個男人的衝動!

李司宴無法形容那時的場景,只感覺自已的心很痛很痛,痛得讓他無法呼吸!

猛地,他從夢中驚醒,滿身大汗,睡衣都已溼透。

夢中的那種痛延續到了現實,他依舊久久不能自已。

這是第一次,他如此強烈地想要找到那個女人的衝動!一個夢而已,他卻當了真!

天已亮,他已無半點睡意。

李司宴起身來到窗前,陽光有些刺眼,他的燥意愈發濃重,手背一條一條的青筋清晰可見。

這個夢越來越清晰,但他依舊看不清女子的臉。

“阿昌,阿昌!”李司宴連喊了幾聲。

“將軍,我在!”阿昌從屋外推門而入。

“與我更衣!”李司宴說完又問道:“近日,我經常不在家,可有人找?”

“哦,聽小廝說,昨日夜姑娘來過!”

阿昌看了一眼李司宴的表情,他一直覺得將軍對夜姑娘不一樣,具體哪裡不一樣,他倒說不出來。

“她來過,她有何事?”

李司宴微微皺眉,他與她也就見過一面,但對這個女人,卻感覺無比熟悉,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讓他自已都覺得有些奇怪。

“不知,她未曾告訴小廝,是否要去告訴她,您回來了?”阿昌說道。

“嗯!”李司宴向來話少,只是簡單地應了一聲。

“好,我馬上去告知夜姑娘,您回來了!”

很快,夜承歡便匆匆趕了過來。

李司宴正在看案几上的書,聽到阿昌的稟報:“將軍,夜姑娘來了!”

“進來!”

李司宴說完抬頭,便看見了穿著一襲淡藍色長裙的夜承歡,正從屋外緩緩進來。

正巧,夜承歡也正望著他,兩人目光交集在一起。

目光接觸的一瞬間,夜承歡便移開了視線。

夜承歡下意識拽了下衣角,不知為何,她總是莫名其妙地害怕他。

那種害怕,像是面對一座巍峨高山,讓人不自覺地心生敬畏。

“李將軍,早上好!”

夜承歡此時喊了聲將軍,聲音微微顫抖,似乎是有事要相求。

“聽聞你昨日找我有事?”

李司宴放下手中書,抬頭看著她,目光平靜卻又彷彿能洞悉一切。

夜承歡原本是想先混熟一點,再請求他幫忙,現在既然他問了,她索性便說了。

“是,將軍,我有一事相求。”

這個男人她再熟悉不過,但是現在這個男人對夜承歡確是陌生的。

夜承歡面對這個男人,她一直都是緊張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

但是她沒有辦法,現在唯有他能夠幫助得了她!

“姑娘請坐,找我何事?”

李司宴毫不猶豫地問道,往日他是很少管他人閒事的。

李司宴從她的眼中感覺到了她的拘謹,不過說來也怪,他越發覺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他夢中的女子。

方才剛被強壓下去的躁動又隱約被勾了出來。

夜承歡並未入座,只向前走了兩步,行了個禮:“將軍,我想請您幫我查查我父兄一年前的案子!”

“案子?不是說戰死沙場麼,怎麼?你覺得有隱情?”李司宴微微皺眉,對於西北軍的情況他也不是很清楚。

西北軍是大將軍林沖的軍隊,規模與編制只比李司宴的虎林軍略遜一籌,也是大明重要的三大軍事力量之一。

明面上西北軍也受制於鎮國大將軍李司宴,但實際這個林沖不是個老實的主,李司宴早也想要清除這個禍害,只不過他的女兒現在是皇妃,沒有確鑿證據,是動不了他的。

“原本我也一直以為是正常的戰死沙場,可是一個月前有一個從戰場回來的人,悄悄找到我,告訴我,我父兄並非死於沙場,而是死於非命。將軍,希望您能幫我查查,給我一個真相,還我父兄公道!”

夜承歡說著,眼眶有些微紅,聲音也帶著一絲哽咽。

她不能說自已是重生的,更不能直接說兄長還活著,只是被囚禁。

她想透過李司慕幫忙查案,進而找到兄長被關押的地方,救出兄長。

她知道這件事與西北軍林沖有關,但她不知道具體原因,也沒有任何證據。

所以她又沒辦法給李司宴提供更多的資訊。

“好!既有冤情,我定會為你查清楚!”

李司宴居然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阿昌在旁,看到這樣的大將軍吃驚不已,他是最瞭解李司宴的,李司宴向來謹慎,怎麼輕易答應重查一年之前的案子?

或許是因為上輩的恩情,也或許是因為夜承歡的與眾不同,這是阿昌的想法。

“謝大將軍!”

夜承歡看李司宴答應得這麼爽快,心中有些雀躍!

這麼容易就答應了,這是她之前沒有想到的。

之前印象中的他霸道、無情。

實際上上一世,他也是這樣滿口答應,只是她沒有注意而已。

也或許是她並沒有真正去了解過李司宴吧!

所有的印象都還停留在他囚禁她的那個時候。

“明日,我休沐,就去幫你查查當年的案宗,看有沒有線索?”李司宴主動說道。

“那就太感謝將軍了!”

案宗可不是一般人想查就能查的,這一點夜承歡心裡是很清楚的。

“因為我們一直未見到父兄屍骨,麻煩您也查一下,大致埋葬在何處?”

夜承歡想透過這個來查兄長的去處。

“好,我會注意!”

說完,李司宴愣了一下,他想起夢境,那個地方好像叫紫陽。

突然又對著夜承歡問道:“夜姑娘,可曾去過紫陽?”

夜承歡一愣,她怎麼可能不知道紫陽?那就是上一世他囚禁她的地方!

“不知,從未去過!”夜承歡慌亂答道,“您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地方?”

“奧,有個朋友長的與你很像,突然想到就問了?”

難道他也是重生了?她不敢想象。

“我突然想起還有事未處理,先告辭了!”她倉皇逃離。

不!他應該不是重生,如果重生,他定不是這個樣子!

夜承歡不斷安慰自已。

在內宅之中,任何一絲風吹草動都難以逃過夫人們的耳目。

夜承歡單獨去找李司宴之事,夫人陳氏自是早早知曉,她心中對李司宴娶夜承歡一事極為牴觸。

當聽聞李司泰巴巴地去找夜承歡時,陳氏心中不禁暗自竊喜。

她坐在房中,手中輕輕撥弄著茶盞,心中思忖著:若是他們二人能成,那自已便無需再為此事費神,老夫人那裡也怪罪不到自已頭上。

如此想著,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母親,您找我?”

李司宴踏入夫人的牡丹苑,拱手行禮問道。

“宴兒,近日朝中事務可忙?”

陳氏面帶關切地問道,眼神中卻透著幾分探究。

“還好!”李司宴簡短地回答道。

“朝中事務重要,身體也重要,需注意身體,聽小廝講,近來,你回來的很晚,總是早出晚歸!”

陳氏微微皺眉,眼中滿是擔憂之色。

“母親,沒事,我會注意,不用擔心!身體好著呢!”

李司宴微笑著安慰道。

“把這個湯喝掉,這是專門為你熬的補身體的!”

夫人陳氏早早的就準備好了湯,她就這一個孩子,自然是捧在手心的。

李司宴端起湯一飲而盡。

他知道,這是母親的一片心意。

陳氏看到他喝完才微微點頭,又緩緩坐下,端起茶盞輕抿一口,似是不經意地說道:

“宴兒,母親就你一個孩兒,自然擔心。你也長大了,可有心怡的姑娘?”

說罷,目光緊緊盯著李司宴,試圖從他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夜家小姐來府上也有幾日了,你祖母很喜歡她,你可鐘意?”

陳氏繼續試探著問道。

“母親!朝中局勢剛安穩,您也知我經常早出晚歸,我暫時還不考慮成家之事!”

李司宴毫不猶豫地拒絕道,這也不是他第一次拒絕,這一年來,總有些人主動給母親說道。

也難怪,誰讓他現在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呢?

年輕又手握重兵,誰不想把女兒嫁過來!

“真的不喜歡?”

陳氏不死心地再次問道,心中有些忐忑。

“也談不上喜歡不喜歡的,只見了幾面的人,如何談喜不喜歡?”

李司宴語氣平靜地說道,臉上沒有一絲波動,彷彿在談論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

說完便微微轉身,望向窗外,似乎此事與自已毫無干係。

陳氏聽了這話,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正是她最想要的答案。

她輕輕放下茶盞,嘴角微微上揚,心中想著:如此甚好,省得我再為此事煩惱。

若是他說喜歡,那她還真不知該如何行事了。

想著,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又對李司宴說道:

“你既如此想,母親也便放心了。你只管專心處理朝中事務,其他事無需操心太多。”

陳氏見兒子不喜談論此事,便沒再說了。

李司宴微微點頭,應了一聲,便告退離開了牡丹苑。

陳氏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