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惟安換上了士成的服裝,陳老爺子錯眼一看,還以為顧惟安不是士成。再仔細一看,顧惟安長得更清秀一些,模樣兒也更俊俏一些,這看起來還是像個公子。
他想了想,喚來家中的丫鬟,小聲說了幾句。那丫鬟便快步跑開了,很快又跑了回來,手裡拿著一盒胭脂。
“顧公子,你過來一下。”
陳老爺子等顧惟安走過來之後,才指著那盒胭脂,“你給自已畫個刀疤吧。”
士成在廣凌人眼中,就是陳老爺子的打手。可顧惟安這細皮嫩肉的俊俏模樣,哪裡是個打手的樣子。
顧惟安打眼一看,胭脂盒裡有十二格子,格子裡並非全是粉粉嫩嫩的顏色,倒也有秋色、黛藍色、絳紫色等等不常見的胭脂色。
“這些顏色都是剛剛用幾個顏色亂調出來的。”陳老爺子指著那幾個深色的格子,對顧惟安說道。
原來如此。顧惟安拿過旁邊備著的一根細圓木條,想了想,從秋香色、緋紅色、靛青色三個格子裡,分別勾出一點點,放在他自已手心裡,然後,快速拌在一起,顏色倒是越變越深了。
陳老爺子在旁邊看著,雖覺驚奇,但見顧惟安一臉平靜,心中便猜測他年少時定是玩過胭脂,便在旁邊不動聲色地看著他自已琢磨,等看到那顏色越變越像墨色時,才反應過來,“你剛怎麼不問我要墨水得了?”
“墨水不好上臉。”顧惟安回道。他又同丫鬟要了鏡子,頗有種對鏡貼花黃之感。
等他轉過身來,陳老爺子只一眼便道了聲“好”。
三人便一同出了陳府。
陳老爺子和顧惟安坐進馬車時,士成同馬伕坐在外邊。
“你都準備好了?”陳老爺子覺得自已還是得過嘴問問。
顧惟安點了點頭。
走過三條街巷,席府才出現在他們面前。
馬車停了,馬伕跳下來,從車尾拿來腳踏,陳老爺子、顧惟安踩著腳踏下了馬車。
馬伕很識趣的將馬車停到了旁邊的街巷裡去了。
席府門口張燈結綵,從門口往裡面一看,府裡已經來了許多人了,熱鬧得很。
席府門口除了兩位管家,還有席二公子穿著鮮亮,在門口迎著來客,在燈光下耀眼的很。
陳老爺子攜二人往席府走去。
席二公子忙上前迎道,“陳老爺子來啦,喲,這次帶了兩名護衛呢。”他將重音放在了“兩名”之上。因為之前,陳老爺子向來只帶士成出席世家宴會。
陳老爺子指著顧惟安介紹道,“這位是我遠房親戚,說廣凌城風景不錯,帶他過來見見世面。”
“原是如此。是在下錯了。”席二公子忙道歉道。他剛才倒是看了看顧惟安兩眼,覺得那人既像是大公子密友,又覺得不是,“白辛,你帶陳老爺子幾人進去入座。”
待三人進府之後,席二公子才對站在他身旁的護衛說道,“盯緊臉上有疤的那個人。”
護衛得令便領著三人往府裡走去。席二公子便又恢復了笑顏,站在門口迎接來客。
陳老爺子先帶二人在席前入了座。顧惟安、士成坐在陳老爺子後方。
許久沒有參與過這樣的宴席了,顧惟安便真如同鄉下人進城般,左看看右看看,不時還拉著士成說幾句。
宴席的一角,有很多孩童玩的玩具,有些人家正抱著自已孩子在那裡玩耍。另一角,則佈置著嬰孩抓周的用具。
“這是抓周宴?”
“對。席二公子閨女滿月宴。”士成對這些世家的宴席早就視若平常。他不止一次跟著陳老爺子混宴席,廣凌城各世家幾乎都識得士成這張面孔了。
“我去那邊看看。”顧惟安說完便要站起來,卻被士成快手拉住了。
“先坐好。有人在看。”士成側身小聲地說道。
顧惟安便又坐了下來,也側身對士成說道,“待會我出去,就說我去茅房了。”
士成點了點頭,指了指跟前的酒杯,“總得喝兩杯先吧。”
也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顧惟安轉念之間,便坐了下來。
宴席終於開始。席老爺坐於上坐,席二公子攜內子坐於上坐之下首,其他賓客則坐於席二公子之下坐。眾賓客向主人家獻完酒後,陸續開始了精彩節目,有舞女獻技,有琴女和歌,咿咿呀呀的嬰孩聲幾乎被這些樂聲遮蓋,席間一派和諧美好之態。
顧惟安假裝抿了一口酒杯,士成只是裝模作樣的酒杯碰到嘴邊就放了下來。
“我出去一下。”趁著大家酒興正好,那席二公子也被連灌好幾杯下肚,此時臉上已泛了紅暈。顧惟安說完,就微微起了身,往外邊走去。
可剛走至門口,便被席府的護衛攔住了,“這位客人可是有事?”他沒有明說顧惟安離席。
“正好請教一下,不知茅房該怎麼走?”顧惟安剛好彎腰,右手撐在腰間。他便順手假裝肚子有不適感。
“我帶你去。”那護衛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謹慎地說道。
為防止被背後偷襲,那護衛與顧惟安一直並肩而行。
顧惟安一邊跟著護衛走著,一邊思考著席府的地圖。路過的房間幾乎都沒有護衛守在門口,看來縉哥也定不是在那些房間裡。
“再轉個彎,就到了。”那護衛剛說完話,冷不丁的背後就中了一掌,直接倒在了地上。
顧惟安將他拖至樹蔭之下,換上他的衣服,掛上他的號牌,才到剛才路過的水池邊,洗了把臉,將臉上的疤洗淨。
這時,他邁步往府裡的深處走去。
遇到府裡護衛,他也不怵,因為見到他的護衛掃了一眼那號牌,便都主動低頭行禮了。
這席二公子竟派了個有身份的護衛來監視自已。可見剛才進府的時候,就不相信陳老爺子的那套說辭了。
顧惟安正想著,旁邊欄下走過來兩人,其中一人說道,“這大公子吃得那叫一個嘛嘛香,真的是在跟老爺鬧彆扭嗎?”
另一個注意到前面有人,再一看顧惟安身上的號牌,忙拉著說話那人一起行禮,就快步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