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乖一點

窗戶沒關緊，夜裡的風一吹，虞嫵寧在他懷裡下意識打了個寒顫，有些可憐地抬起眼，手掌小心翼翼地抵在他胸口，“我知道……可是現在，你確定都是因為我單方面的招惹嗎？”

肩頭的絲帶已經因為亂動岌岌可危要散開，垂下頭的動作，更是讓胸口若隱若現，雪白一片，男人的動作依舊慢條斯理，但垂下的眼眸深沉如滔天的海，彷彿下一秒就要將她吞噬殆盡。

車窗緩緩關上。

氣氛越來越熱。

虞嫵寧和他貼的極近，被困在他懷裡，一步步擠壓空間，被熱得幾近細細喘息起來，氣息不穩，他卻偏偏不動如山，除了那雙眼眸，看不出任何異常。

他又露出那副主宰者居高臨下的表情，置身事外般淡漠注視她，等待她繳械投降。

“你先放開……”

越到後面，虞嫵寧幾乎越不敢看他的眼睛，深吸一口氣，抵在他胸口的手微微動力，身體主動往後撤了一點，只是剛有動作，她就被用力扣住了後頸。

男人的臉上表情已經變了。

五官在昏暗之下，凌厲深邃，壓制之下的情緒彷彿一頭隨時要掙脫出來的野獸，一種山雨欲來的危險感撲面而來。

虞嫵寧屏住呼吸，視線閃躲：“如果只是我單方面，那當我沒說，我要回去了。”

路斯看著她。

目光下藏匿的深色彷彿無盡的夜。

鬆開她後，女人動作迅速地下車。

往小區的電梯入口步步走去。

每走一步，心臟怦怦的，全身血液也在沸騰。

直到手腕被人從後面握住。

那種血液裡的沸騰到達了頂端。

“還有個問題。”路斯站在身後，聲音冷靜地幾乎聽不出來，剛才在車上幾乎失控的人是他。

虞嫵寧沒有回頭，“什麼問題？”

“你的新鮮感，一般是多久？”

虞嫵寧有些不可置信地回頭，聲音不穩：“你說什麼？”

路斯眼眸漆黑：“對一個人的新鮮感。”

虞嫵寧張著唇，卻說不出話來。

新鮮感這種事情，她也不知道……上輩子每天都活在工作裡，彷彿她這個人就是生來為工作和欠債活著的，是所有人無怨無悔的提款機，八歲前，她每天都在擔心自已下一餐會是什麼幾天後，頭頂那扇唯一能透光的天窗能不能開啟，有人施捨食物掉下來。

八歲後，一直到二十四歲，直到天花板那塊大石頭砸下來的上一秒，她還在擔心自已的設計稿和會不會再次回到黑暗之中。

從未有過新鮮，怎麼談新鮮感？

尋歡作樂，不為任何人，就是她這輩子的主要目標。

路斯很淡地笑了一下，“看來很難回答。”

“……也許是一年，兩年，或許更久。”她猶豫後回答。

這個回答看起來並不能讓他滿意，他緩緩靠近她，指尖摩挲著她肩頭那處綁著絲帶的雪白皮肉，隱隱帶著忍耐之色，“那就一年。”

“什麼一年？”

“你說的捷徑之路。”

他替她把長裙的肩帶重新綁好，另外一隻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拿著她的毛絨披肩。

男人動作剋制地替她把披肩重新穿好，每一個動作都沒有再觸碰到她，帶著很明顯的壓迫力。

說了一句不合時宜的話，“失之東隅。”

“得之……”後面的話被吞沒在唇齒間。

虞嫵寧疑惑：“什麼？”

“沒什麼。”路斯已經恢復成之前那般遙遠，高不可攀的神祗，清冷不染塵欲，明明對人類這種毫不起眼的生物不屑一顧，卻因為她短暫地落入了凡塵。

短暫到，隨時可能消失又或者狠心抽離，將她玩弄於鼓掌。

他淡淡開口：“回去吧。”

“好。你也是，路上注意安全。”

“以後儘量不要和那個男人再單獨見面。”在她即將走進去的時候，男人開口。

她停下腳步：“你怎麼知道的？”

他攤開手掌。

上面放著一粒白色的膠囊。

是虞嫵寧為了騙聞斯宇掉包的那顆藥。

真的當時還在她身上，她吃的是假的。

“你怎麼……”虞嫵寧不可置信，那東西怎麼會出現在他手裡。

又想到點什麼，連忙解釋：“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想要再給他下藥，也沒有再喜歡他，只是拿這個東西和他解決一下我們兩家之間的……”

路斯安靜地聽著，虞嫵寧後知後覺，“你是不是都知道？”

“我知道。”

“怎麼不說呢？我怕你不相信我。”

她走過來。

滿眼柔軟的委屈。

路斯垂眼，看見她的披肩又滑落了一截，露出一片鎖骨和肩膀，沉下眼，不動聲色地替她拉好，“我相信你。也不需要著急解釋，你並沒有做錯什麼。”

他的聲音平靜得出奇，很輕地觸碰她耳邊垂落的髮絲，帶了幾分溫情，藏在暗處的眼眸卻沒有一絲溫度，“只要你這一年內，乖一點。”

他站在身後，高大的身軀影子被拉長，完全籠罩了她。

一股密不透風的窒息，與無力的被掌控感悄然爬上虞嫵寧心間。

周圍又開始颳風，虞嫵寧一時間分不清楚，到底是這個男人帶給她全身冰涼的寒意還是這陣來勢洶洶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