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失憶?!”宇不煩大吃一驚,驚恐地長大了嘴巴:“為什麼會這樣?這……這是什麼意思啊?”他顯得有些難以置信,連手裡的絲絹掉落了都沒有察覺。

寒玉洞洞主並沒有正眼看向宇不煩,道:“她之前就是傷到了頭,所以這種短暫性記憶缺失,也屬正常。”

宇不煩一把拽過寒莘的手臂,拉得寒洞主一個趔趄,一副不管老頭兒死活的樣子,對他大聲喝道:“死老頭兒!你把話說清楚。什麼是短暫性記憶缺失?她缺失的是哪一段記憶?為什麼說也算正常?這種失憶要持續到什麼時候?怎麼做她才能儘快恢復?”

宇不煩焦灼極了,等不及寒洞主回答,使勁地搖著他道:“你快說,你快說呀!”

“哼!”寒洞主用力一聳,掙脫了宇不煩。

他右手慢慢地捋著自已全白的鬍鬚,左手指向宇不煩,批評他到:“老夫好歹也活了八十幾歲了,江湖中人誰不尊稱我一聲寒前輩?你個小兔崽子可倒好,用著我的時候,前輩長前輩短。心情不好了就喊我死老頭兒!”說完,他狠狠地瞪了宇不煩一眼,“若不是跟你祖上有些舊情,我才懶得管你!哼!”老頭兒臉上的褶子都充滿了嫌棄。

宇不煩哪有心思聽他絮叨,急切切地說:“哎呀老頭兒你就別賣關子了,你知道我是很心急的。”

聽罷,寒洞主轉過身來,眉頭一皺,心想:他堂堂江湖前輩,倒也不至於跟一介後生致氣,只是這位姑娘的情況實屬複雜,他也是盡了最大的努力,才挽回到這般田地的。至於後續姑娘的宿命如何,都要看她自已的造化了。

想到這裡,寒莘輕聲嘆了一口氣,說到:“我看她雙眼渾濁不清,目光空洞無神。身雖未死,但魂已去。她應該是有極力不想面對、不想接受的事情,在本能的逃避。她的身體啟動了自我保護機制,失憶,其實是她對自已的另一種保護啊。”

宇不煩這次很乖,沒有打斷寒洞主的話。

寒洞主又嘆了口氣,說:“她本就受了那麼重的傷,沒死透已是老天開眼。可你呢?又一意孤行,在她根本沒有康復的情況下,又讓她經歷了剜心換命之事。你知道這是何等的冒險?你這是把她往死路上推啊你!”

宇不煩,低著頭,摳著自已的雙手,不說話。

寒洞主見狀,也是有些心疼,便轉移了話題,“我剛把過她的脈。雖然已無生命危險,但脈象依然微弱,甚至時有時無。要想恢復,仍需時日啊。能否健康醒來,全靠她自已的造化了……”

說罷,便向洞口走了過去。只見寒洞主雙手背在身後,邊走邊自言自語到:“這丫頭已經是死過兩次的人了,身死過,心,也死過了。如果上天垂憐,能讓她安穩渡過難關的話,希望上天再可憐可憐她,賜給她一個能真正疼惜她愛她的人吧……唉……”

宇不煩已經聽不清寒莘在叨咕什麼了,他慢慢地轉過身,他的手在顫抖,他使勁地摳著雙手,努力平息著自已的情緒。“剜心重生……呵,我竟然讓她剜了心……呵呵……我居然要她重生……哈哈哈哈……”宇不煩確實是失控了,眼角那倔強的淚,卻始終不肯流下。

“阿紫這次可是置死地而後生的換命之事,能活過來已屬奇蹟。她彷佛是有放不下的事情,不忍撒手離去,憑著自已的毅力甦醒。但很奇怪,她既捨不得這世間,但這世間,卻又有她不想面對的事情。”想到這裡,宇不煩抽動了一下鼻子,眼裡,是無盡的心疼。

“是我錯了嗎?我真的做錯了嗎?紫非魚……你什麼時候能好起來啊?你快點醒過來呀。你不是最喜歡罵我了嗎?你倒是起來打我呀!”

“阿紫,你是不是真的連我也不認得了?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了嗎?我們那些個曾經,你還記得嗎?你還會康復嗎?”宇不煩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的向洞口走去。悔恨吞噬著他的靈魂,他唯一的希望被擊的粉碎,他還該不該奢望?他就這樣行屍走肉般地走著,迷失在了落寞中。

“是我搞砸了!是我的自私害了阿紫!我必須治好她!我要她活著!我一定要她好好的活著!”他緊握著拳頭,指甲嵌進了肉裡,鮮紅的熱血滴在了他的衣角,格外刺眼。可是,他卻不曾發覺。

寒莘站在寒玉洞之頂,望著宇不煩佝僂的背影,不僅又傷感了起來:“唉,又是一對苦命的娃,孽緣,孽緣吶!”說罷,寒洞主仰頭問天:“蒼天吶,既然是兩個註定沒有結局的人,為什麼你又要安排他們相遇呢?為什麼啊?為什麼兩個相愛的人,註定沒有結局呢?”

兩行熱淚,順著他臉頰的皺紋,橫著流了下來。

寒莘掩面良久,默默道:“阿巖,當年我救不了你,而今用當初想救你之方,救活了你後人的心愛之人,也算了卻了我當年的遺憾了。阿巖,你……再等等我……我就快來找你了……”

寒洞主那落寞的背影,跟宇不煩,出奇的相似。

臨安城外,忘塵山上。天下第一大門派滄雲派,正在舉行受封儀式。

滄雲派主事江天擇,今天將正式接過他師傅虎嘯仙尊的衣缽,成為滄雲派新一任仙尊。拿著朝廷的俸祿,官爵加身,守護臨安百姓,鎮守一方平安。

而今天,恰巧也是江天擇三十歲生辰。

各路江湖豪傑齊聚忘塵,參加冊封大典,共同見證這神聖的時刻。

只見江天擇一襲白衣跪在大殿中央,腰間還是那條青色腰帶。

他直挺挺得跪在那裡,黑色的眼眸堅定又冷漠,緊閉的雙唇,看似嚴肅且莊重。

他雙手抱拳,彬彬有禮;他衣衫整潔,規規矩矩。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令人慾罷不能的王者氣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身上,是那般豔羨。

他用心聆聽著他師傅的每一句教誨,只是他的臉上,再也沒有往日的笑容;眼裡,亦失去了昔日的光。

訓誡完畢,江天擇緩慢起身,從他師傅手中接過了冊封書典。隨後,他又恭敬地接過了滄雲派的鎮派之寶--百里斬玄鐵劍。

“禮成!”隨著一位仙風道骨的長者的口宣,江天擇轉過身去,面向大殿之上的所有人,把冊典和百里斬玄鐵劍,雙雙高高舉過頭頂,無聲地宣佈著他榮登了這萬人豔羨的仙尊之位。這,是獨屬於江天擇的高光時刻。

此時,恭賀之喜波濤洶湧般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

是啊,他手裡的這兩樣寶物,已然是權利的象徵,這亦是他一生要為之奮鬥的目標。

眾人歡呼雀躍:“恭喜虎嘯仙尊!賀喜虎嘯仙尊!”

“恭喜江主事!賀喜江主事!”

虎嘯仙尊早已被淹沒在一片祝賀聲中。他滿臉堆笑,一直都在滿意地點著頭。

他望著江天擇的背影,仰著頭,眯著雙眼,一下又一下地捋著自已的銀白鬍須,就像是在欣賞一件曠世奇作。而這個作品,出於他手,這是他嘔心瀝血甚至是處心積慮經營了三十年的得意之作。

毫無疑問,江天擇,是他三十年裡最滿意的作品。而今這件作品,經過他的細心雕琢,終於活成了他想要的模樣,其實,他,才是最開心的那一個。

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而江天擇卻心事凝重,心不在焉。空殼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眼前的所有人他視而不見,滿山的寒暄聲他充耳不聞。

“紫,你在哪裡?”江天擇筆直的矗立在大殿中央,而此刻越是喧囂,他的內心越是落寞孤寂。他的思緒,早已飛散。

他不能低頭,他不能難過,他不能讓任何人看穿他的悲痛。他撫摸著手裡的百里斬,手指在劍鞘上使勁地搓來搓去,發出一聲聲低悶的聲響。

當初就是這把劍,刺進了阿紫的胸膛。這一劍,也斬斷了他與阿紫之間所有的愛恨情仇。

“今天我終於眾望所歸,完成了我師傅的心願,成為了萬人敬仰的仙尊。”江天擇此刻有太多話想對阿紫說,可是他,卻只能將這些話深埋在心裡,“這也是我註定要走的路。紫,你看這滿山崖前來拜賀之人,你聽這滿山崖的恭賀之聲,你看這無比熱鬧的忘塵山啊……可是我,卻沒有絲毫的快樂。我終於得償所願了,但我卻沒有一點成就感。我唯一想分享之人,卻不在我的身邊,不能跟你一起分享的成功,便算不得成功。”

在而立之年這一天,江天擇走向了他的選擇,同時也失去了紫非魚。

他不想知道,今天的榮耀,是不是透過失去阿紫換來的。但他只有徹底與阿紫恩斷義絕,他才配站在這忘塵之顛。

他把手伸進衣襟,緩緩地拿出那道一直攜帶從未離身的護身符,輕輕摩挲著。這是紫非魚親手秀的,兩年前的今天,送給他的生辰賀禮。

而今,兩個人卻……想到這裡,江天擇的心抽動了一下,臉上,滾過一滴熱淚。

哦,是鹹的……他依舊高傲地昂著頭。

他的心裡有一場海嘯,可是他,就只能靜靜地站在那裡,雲淡風輕,沒有人知道。

“阿紫,你還活著嗎?此生,我們還會再相逢嗎?”

等我醒來時,發現我已經從寒玉棺裡,轉移到了一個房間的床上。房間比之前的洞裡暖和了許多,紫色的紗幔,柔軟的枕頭,多少能讓人心情舒暢些了。

與上次醒來不同,這次明顯有了些氣力,呼吸也勻稱了一些。我想坐起身來好好看看這房間,無奈胳膊還是支撐不住身體。

我仔細地觀察著周遭的一切,我不認識這裡,卻也不會感到恐慌。我也不知道自已發生了什麼,但至少可以肯定,身邊的人,不像是害我的。好奇怪,哪裡都奇奇怪怪。

不一會兒,宇不煩端著一碗湯藥,推門進來。見我已經甦醒,先是一驚,隨後忍不住加快腳步地走向我。見他離我越來越近,我本能地往後躲。

“你醒啦,”宇不煩從面容到語氣,都難掩愉悅,“感覺怎麼樣?好些沒?還疼嗎?”說著把手放在我的額頭上,探試著我的體溫。

我有點牴觸地轉過頭。

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為什麼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我不認識他,可是他的口吻,他的氣息,他的舉動,為什麼卻又那樣熟悉。

“你是誰?”我仔細端詳起這個男人來。

看似二十出頭兒,估計是要比我年輕。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有幾縷肆意卻不凌亂的碎髮飄在眼前;高挺的鼻子,薄厚適中的紅唇。一雙劍眉下,長著一對細長的桃花眼,一看就是個多情浪子。就是這樣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卻被濃濃的黑眼圈包裹著;嘴唇微幹,肉眼可見的疲憊。可以看得出是很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宇不煩急忙放下手裡的藥碗,往前蹭了一下,說:“娘子,我是你的官人吶!”

呸!果然是個油嘴滑舌的下賤坯子!

我非常嫌棄地說到:“誰是你娘子?討厭!滾開呀!”

“哈哈哈哈!”誰知他聽完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起來,道:“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果然還是你,你回來了。真好~”那一抹笑容在他英俊的臉上盪漾開來,寫滿了開心。

忽然他的表情又嚴肅了起來,雙唇微微顫抖,說:“阿紫,你終於醒了。”

“你?認識我?”我疑惑。

“廢話!豈止是認識!都說了你是我娘子嘛,雖然只是我單方面承認。”說完,他又不懷好意地笑了。

我真的太討厭這樣的男人了,譏諷他道:“你年紀輕輕的,怎麼就不能學點好呢?”

宇不煩湊過身來,說:“好姐姐,我都不嫌棄你年紀大,你也別嫌棄我油腔滑調。我們和平共處,好不好?”

不等我回答,便把藥碗遞到我面前,低聲說:“來,先把藥喝了。喝完藥,我再慢慢講給你聽。”他的眼裡充滿了真誠,而我的眼裡卻滿是疑惑。

宇不煩直了直身子,繼續說到:“你剛剛甦醒,需要好生調養。”他一手端著藥碗,另一隻手伸到我面前,把我眼前的碎髮輕輕地撩到了耳後。他的指尖滑過我的耳廓,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溫度。這股暖流,從耳朵直接流向了心口。

但我仍警惕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在打什麼鬼主意。

他見狀,把臉湊過來,溫柔又誠懇地說:“以你現在的狀態,我若想加害於你,根本用不著下毒,對不對?一根手指就能解決了你。”說著轉身坐到我的枕邊,左胳膊伸過我的頸下,用他強健的臂彎,慢慢地,一點點把我扶起身來。

他用手扳著我的肩,我順勢靠在了他的懷裡。我還是虛弱的,即便呼吸不再艱難,但也一直喘著粗氣。

“乖,張嘴。”

說來真的奇怪,明明是在命令我,但卻可以這樣溫柔。

我端不住藥碗,他就耐心地喂著我喝。他舀起一口湯藥,湊到嘴邊輕輕地吹著,再用唇邊探一下溫度。覺得不再燙口了,再把湯藥遞到我的嘴邊。

畢竟他的嘴碰過了勺子,我有些嫌棄又牴觸。他哄我到:“好好好,不碰這邊,”說著把勺子的另一邊轉到我的嘴邊,“這總行了吧?”

看我還是有些猶豫,他繼續說:“哎呀,你又在窮矯情什麼呀?真當我沒餵過你吃藥啊?我之前可都是嚼碎了餵你的!”

“什麼?”我的胸口突然一陣劇痛,我捂著心口繼續問到:“你在說什麼呀?”

宇不煩知道自已說錯了話,道:“好好好,先不說這些啊,是我在瞎胡說,故意氣你的啊。你別動氣,乖,咱們先把藥喝了。我答應你,喝完藥,我會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告知於你。”

看著他真摯的表情,我便不再多說。

我喝過藥之後,他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

眼前的這個男人既陌生又熟悉,我心裡牴觸,卻又抗拒不了。

我的頭靠在他的胸膛,感受著他的呼吸。

哦,是他的心跳。

這個其實也並沒有很討厭的男人,到底是誰?我,又是誰?

我的頭,好疼。

心口,我的心口,為何如此疼痛?

江天擇下了山,來到臨安城邊的無憂水鋪。

紫非魚住所的門口,零星擺放著幾張桌椅和幾隻盛水的木桶。蕭條的生意與這熙熙攘攘的街頭,格格不入。

江天擇穿過人群,走到招子跟前,望著上面紫色的“無憂水鋪”四個字,若有所思。

此時,瑩兒正俯首在木案前忙碌著,似乎感覺到有人來了,她滿臉迎笑地招呼到:“喝點水嗎客官?”

發呆的江天擇被瑩兒的一句話拉回現實。瑩兒見是江天擇造訪,頓時眉頭一皺,上下打量著他。忽而,從嘴縫擠出一句話來:“原來是江主事大駕光臨。”

“哦,對。”瑩兒行上大禮,“拜見仙尊。”

江天擇聞聲立馬還禮,“見過瑩兒姑娘。”

“紅翡加身,配銀魚袋。我是拜你一聲正官呢?還是尊你一聲仙尊呢?”

瑩兒的性格本就是直來直去,完全不會像旁人那般顧及,更何況,江天擇這次傷到的,可是她最最在乎的阿紫。

她陰陽怪氣的繼續說到:“仙尊身著官服,造訪賤地,不知有何見教?”

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瑩兒的不滿和怨氣,更何況是他。

江天擇低下頭,輕嘆一聲,抿了抿嘴唇,眼裡掠過一絲感傷。

他從衣襟裡拿出一張紙,遞到瑩兒面前,說:“我從房主手中買下了這間院子,這是地契。以後你們都不用交租子了,自然也不需要再搬家。你們可以在這兒一直住下去。”

江天擇言辭懇切,誠心正意。

可瑩兒卻不吃這一套,她瞥了一眼地契,並沒有接過來的打算,接著嘲諷到:“升了官兒就是不一樣呢,果然財大氣粗!”說完還不忘瞪對方一眼,“再說,這裡現在只有我,哪來的我們?!”瑩兒拉低了聲線,聲音明顯有些顫抖。

江天擇知道,現在確實是只有瑩兒一個人了,可他並不死心,道:“我知道自從阿紫走後,無憂的生意就不大景氣了,也知道你為什麼依然苦苦撐著……我……”

“所以你是來看笑話的嗎?”瑩兒不等江天擇把話說完,氣急敗壞地質問起來,“現在連這間水鋪都是你的了!還有什麼是可以留給阿紫的?”

“瑩兒……”

“不管多難,我都會撐下去的!我會等到阿紫回來,她認得回來的路。我曾經答應過她,我會在這裡一直等她的,她一定會回來的!”瑩兒又一次打斷了江天擇的說話,“阿紫不會拋下我不管的,她也不會拋下這裡的一切的!這裡,是她的無憂啊!”她低著頭,兩隻手拽著抹布搓來搓去。眼裡,擎著淚花。

江天擇再次遞過地契,柔聲道:“地契你先拿著,還有其他什麼地方需要幫忙的,你只管開口。”

“幫忙?”瑩兒把手裡的抹布往木案上一摔,輕撲雙手,說:“好啊。我正在研究茶飲,可是無論怎樣,都做不出阿紫的味道,探不出茶飲的精髓。想請教一下江主事……啊不對,仙尊。可否賜教?”瑩兒說話的時候,目光就沒離開過江天擇,惡狠狠地盯著他,說:“就是阿紫的那道--初遇。”

初遇!

這兩個字猶如一道閃電,狠狠地劈中了江天擇的心臟。他雙唇微張,倒吸了一口涼氣。彷佛氣管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他必須用力呼吸,才不會斷了氣。

江天擇低下了頭,緩慢地閉上了雙眼。

他死死地握著手裡那把象徵著身份和地位的問天劍。所有過往一閃而過,像碩大的雨滴般鋪天蓋地而來,每一滴都敲打在江天擇的心尖上,是那樣的冰冷無情。

痛,是的,他心痛。

痛到無法呼吸,這痛感透過他的血管,瞬間流滿全身,再從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散發而來。不知道當初他將手裡的這把問天劍刺進阿紫胸膛的時候,阿紫是不是也這樣痛。

往事點滴,歷歷在目。曾經說好了一輩子不分開,可是沒想到,這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一個轉身的距離,一切都成了斷點。

相遇有時是猝不及防的,離別也是如此。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世間一切,也失去了他曾經想要守護的一切。

以前覺得愛能抵禦萬般艱難,可後來才發現,這世間萬難,皆因愛而起。

這世上最殘忍之事,不是茫茫人海卻遇不到你愛的人,而是明明遇到了,卻最終錯過……

也許,任憑誰,都逃不過宿命的安排。